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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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雨淋淋沥沥，田里的农民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干活，树叶绿得清脆，娇弱的花朵被打低了头，天空并没有阴沉，很是清爽。
“下来吧。”
“不，都是泥巴。”穆梅梅举着刷上桐油的油纸伞，脚上踩着一双油鞋，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因为泥泞的路不肯下去。
“我们得回去。”傅残民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手抹去褚裟脸上的雨，小家伙入迷地捧着奶瓶喝奶，没有注意到整个肩膀都湿了，他又把伞往对方那里挪了挪。
“很好玩。”褚裟踩了踩泥巴，他见穆梅梅还是摇头，把奶瓶递给傅残民，自己跑到石头边，“我背你。”
“可是会被人笑。”穆梅梅虽然年纪小，但也是知道羞愧的。
“不会，没人。”
“谢谢你。”穆梅梅趴在了褚裟的背上，她感觉对方很吃力地把自己背起来了，连吃奶的劲儿也用上了，因为傅残民举着伞跟着他们，还把奶瓶递过来，她清楚地听到褚裟吞咽牛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睡着了。
“沉不沉？”
“不沉。”褚裟吭吭唧唧的，但死犟着不肯说沉，累极了就喝口奶，立马又冒出新的劲头来。
“世界真大啊。”傅残民的脑子总是装着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遥望远方的山，“你说在山的那边有什么？”
“有村庄，有人，有树，有花，也有草。”
“你说了好多话，原来你知道这么多，我好想去看看。”
“去。”
“我得照顾弟弟，你有弟弟妹妹吗？”
“没有，妈妈教书，说不生了。”
“你妈妈教什么书？”
“《三字经》，算数。”
“妈妈也教我写字，她会的可多嘞。”
“嗯。”
“我妈妈要照顾我和弟弟，也要照顾爷爷奶奶，不然她也去做老师。”
“嗯。”
“做老师好吗？”
“好，每天都有牛奶。”
“怪不得你总是喝牛奶。”
“你要是想喝，就喝吧。”
“太好了。”傅残民调皮捣蛋，第一次见面就想喝褚裟的牛奶了，但他想到了弟弟，每次抢弟弟吃的都会被妈妈用扫帚大打一顿屁股，哭天喊地。
“到了吗？”穆梅梅半睁开眼，她的嘴贴着褚裟的脖子，鼻子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奶味。
“没有。”褚裟额头上有很大一颗汗珠，被穆梅梅用手帕擦掉了，“你睡吧，到了叫你起来。”
“你真好，还背得动吗？”
“我练武，都扛沙袋。”
“你这么小就要扛沙袋？”傅残民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他非要把脸对着褚裟，观察对方的表情。
“师父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师父太坏了。”
“他是我爸爸。”
“哦，那我不说他了，牛奶真好喝。”傅残民拿着空奶瓶，他看了一眼穆梅梅，“她又睡了，真是个大懒猪。”
“梅梅姐姐，不是猪，你太没有礼貌了。”
“是猪，你看她这样多像猪啊，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用干，真好啊。”
童言无忌，傅残民并不是在羞辱穆梅梅，他就是羡慕对方。
“不能说她。”
“为什么不能说？”傅残民感觉褚裟好像不高兴了，立马改嘴，“不说就是了，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啊？”
“都喜欢。”
“那你更喜欢谁啊？谁是你最好的朋友？”小孩子的嫉妒心很重，傅残民不喜欢和娇弱的小女孩玩，因为自己总是惹哭她们，也不喜欢弟弟，因为妈妈更疼弟弟。
“我是。”穆梅梅被吵醒了，她很果断地回了话，还和傅残民吵了起来，等吵急了还汪汪叫。
“汪汪汪……我这是在骂你。”
“汪汪汪汪……我比你多一个字，骂得更厉害。”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褚裟只觉得这两个人吵闹，好在路很快就走完了。
穆梅梅家境好，但并没有被宠坏，她刚才闹着不肯走泥路是因为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回去她就发烧了，拍摄就耽误了。
“对不起。”褚裟很愧疚，要是他们没有出去玩穆梅梅就不会感冒了。
“没事。”
穆厝眼里的褚裟就是个小王子，有王子的出身，却没王子病，温柔优雅，善良单纯，吃得了苦，虚心接受别人的话，“你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
这一次，褚裟没有说任何话，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你怎么了？”傅残民能从各种地方冒出头来，像只地鼠。
“我很愧疚。”
“不是你的错，小孩子能有什么错？有错的是大人，他们应该看好我们，不叫我们偷偷跑出去，或者，他们找到我们……”傅残民捧着褚裟的脸，“你的脸好丑，好奇怪。”
“你说什么？”
“你好丑好奇怪。”
“哇——”
褚裟本来就自责，又听了这话，难得哭了起来。
平时都是傅残民哭得多，他很顽皮，便老被教训，拍摄场地常常传出他杀猪一般的哭嚎声，穆梅梅偶尔也哭，但都是细声细气地小声哭。
“对不起。”褚裟一头栽进了穆厝导演的怀里，呜咽着说，“我是一个笨蛋。”
“那我是狗，汪汪。”
“你一边儿去。”
傅残民被教训了，有些手足无措，转身就走了，气哼哼的。
他又想到了什么，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叔叔都说不是你的错了，她是大孩子，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妈妈生病的时候，我让她吃药，姥爷就生气，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你姥爷吗？”
“嗯。”
“你过去看看梅梅，叔叔还有事。”
穆厝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偷听的傅残民，蹲下来和对方平时，“为什么偷听？”
“我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叔叔没有生气，以后你们出去玩必须有大人陪同，知道了吗？”
“嗯。”
穆厝叉着腰站在屋檐下，他认识褚裟的父母和姥爷，因此毫不怀疑对方被姥爷推下楼梯这事儿，何况一个孩子怎么会撒谎？
“导演，您怎么了？”
“钟发兄把儿子交给我，这是信任，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又管得了什么？他去唱戏听掌声了，儿子在家被人欺负，回来又要怎么办？我就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真是愁死我了。”
“也许是你误会了。”
“没有误会，我姨母是他们家邻居，老头子年轻时就很坏，是流氓，妻子是买来的，非打即骂，扔在柴房里不让吃饭，自己和女人在屋里睡觉。”穆厝转了个圈，“你就不能相信人渣，气死我了。”
“我没事。”
穆梅梅的小脸蛋通红，她一手抓着褚裟，一手抓着傅残民，“你们等我好起来，大家一起拍戏。”
“我们等你。”
傅残民摇头晃脑地，“感冒不会死人啦，你们怎么这么伤心？”
“讨厌鬼。”
“鼻涕鬼。”
“你们都讨厌我了吗？”傅残民同时被两个人说，感觉世界笨瓜了，他鼻涕眼泪突然都冒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你们才最讨厌，我不要理你们了。”
可能是跑得太急了，傅残民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平地摔，把手心和膝盖都磕破了，“哇哇哇——”
褚裟爬下床，一路小跑，停下的时候刹不住车，摔了个屁股墩，这一下把眼泪都激出来了，“别哭了。”
“呜呜呜……”穆梅梅在床上看见两个小伙伴都泪汪汪的，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你们都怎么了？”穆厝一手抱起一个小男孩，然后坐在女儿床边，“你们都是坚强的孩子对不对？”
“嗯。”
褚裟重重地点头，他本来也没要哭，就是屁股墩摔得太疼了。
“我不是，我就是个小孩子，没有小孩是坚强的。”
“那你还要不要做男子汉？”
“要。”
“男子汉会随便哭吗？”
“我不哭，我是男子汉。”傅残民擦去眼泪和鼻涕，又去擦穆梅梅的眼泪，把自己的眼泪鼻涕擦在了对方脸上，“你不要哭了，快点好起来。”
电影总有拍完的一天，离别的时候很快就来了。
两个小孩子依依惜别，只有傅残民不肯去告别。
“为什么不去告别啊？”
“我告了别，他们就走了是不是？”
“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撒谎，我不信。”
“叔叔保证。”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傅残民摆摆手，他的眼泪流出来，这次没有号啕大哭，伤心的泪总是特别的沉默。
穆梅梅牵着褚裟的手跑过来，她比对方高很多，跑起来很快，褚裟一路踉跄，压根跟不上，“长流水，你是不是不想我们走？”
导演一把扶住差点五体投地的褚裟，他这闺女没轻没重的，当放风筝呢。
“嗯。”
“那等你长大来找我们好不好？”
“好，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沙中金，你在干嘛呢？”穆梅梅不解地看着褚裟，对方正蹲在地上看鞋子，上面全是土，“你在找金子吗？”
“这里不会有金子的。”
“万一他找到了呢？”
“他肯定找不到。”
其实褚裟就是因为刚才跟不上穆梅梅，一路踢了不少土，他不喜欢鞋子脏兮兮的，强迫症害得他一直盯着土，直到傅残民把土给他掸去，这才站起来。
“我赢了。”
“哼。”
穆梅梅很生气，把糖块递给了伸着手的傅残民，不死心地问褚裟，“你真不是在找金子吗？”
“鞋子脏，干净了。”
“我就说吧。”
“该走了。”穆厝一手牵着褚裟一手牵着女儿上了牛车。
“走了？”傅残民追着牛车跑了很久，鞋跑掉了摔地上才停下来。
“小裟，危险。”
褚裟跳下牛车，他一路飞跑，站在傅残民跟前，把人扶起来，“不哭。”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好朋友。”褚裟想亲傅残民的额头，被躲开了，委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不能这样，朋友不能这样。”傅残民牵着褚裟的手，“等我们结婚了才能这样。”
“好。”
“两个男生不能结婚的，你个调皮鬼。”穆梅梅被爸爸抱着，她挣脱着要去找褚裟。
“我骗他玩的，他信了，真是个笨蛋。”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第 5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