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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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有个湖，水是蓝的，红色的枫叶落在上面，泛起阵阵涟漪，锦鲤群在嬉戏。
这座城市的太阳总是被工厂烟囱冒出来的浓烟盖住，正好合了莫法瀛的心，他最厌恶光明的东西。
褚裟今日起得早，穿了件湖蓝色唐装坐在凉亭喂鱼，辫子别了根白玉发簪，腕上戴了红玉手串，一扬手就会露出来，处处显出富贵来。
“这鱼不怕生？”莫法瀛抓了把鱼食往湖里一撒，见它们争着吃，只觉得蠢，就像那个除妖师，给一点儿好，她就把心掏出来送到他手里。
褚裟把鱼食递给了莫法瀛，姿态有点像大少爷让仆人替自己做事。
“你活在什么时候？”莫法瀛以为只有处在深山的妖怪才会故步自封，一点儿也不了解外面的世道。
“当下。”褚裟走了几步，想到什么特意回首解释了一下，“不是那个裆。”
“这里没有雄黄吧？”
“附近没什么蛇，他们就没有撒。”
莫法瀛不敢离开这里，他受了伤，若是出去遇上雄黄，□□会显出原形，到时候就麻烦了，只怕把除妖师引来，“我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事后必有重谢。”
“想住便住，重谢就不必了。”褚裟放下一把油纸伞，“我猜你厌恶阳光，昨晚做了把伞，要是不嫌弃，就用吧。”
“你要出去吗？”
“我饿了。”褚裟走过长长的小路，一颗青色的橘子正好落在他手里，他对橘子树道了谢。
这个图书馆里有很多妖，莫法瀛猜测他们都是馆长从前降伏的，如今当佣人使，这些没出息的家伙真丢妖怪的脸面。
“小米粥要加糖吗？”
“不用。”莫法瀛看着褚裟给小米粥加了三勺糖，他一只手拿起碗喝了一口，非常恶心的味道，以前为了接近沅沫才装作喜欢对方做的饭，如今一切都好了，他便不再想装喜欢了。
“师父，您要的兔子和鸡。”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对不起啊，我太大声了。”
褚裟嫌弃地掩住鼻子，“把它们放到厨房的竹笼里，别让乱跑，要是弄脏了我的书，你就给我滚出师门。”
“知道了。”
杨波鞠了两躬就走了，他一早就给师父去买这些鸡兔，还饿着肚子的，不仅没被师父说一句好，还被训斥了几句。
“那是给你的。”
“谢谢。”莫法瀛从身上摸出一块玉来，这是他从小戴着的，对他来说很重要，但他还是给了褚裟，“这块玉成色很好，就当我的食宿费。”
“嗯。”褚裟也没推托，直接收下了，他吃饱就去教徒弟了。
“师父，我饿。”
杨波两条胳膊各自挂着一块砖，双腿已经麻木，他听着肚子咕咕叫，汗如雨下，而他的师父喝着茶打瞌睡，“我真的饿。”
“这柱香没燃尽，不能吃饭。”褚裟打了个哈欠，他懒散地躺在竹椅上，一旁的鬼车喂他吃葡萄，“我不是你主人了，去那边。”
“我……”鬼车看看馆长，又看看杨波，她还不认可后者，自然不想跟随。
“废物。”褚裟毫不留情地训斥自己唯一的徒弟，他抬眼看了一下苹果，鬼车就为他切成块送进嘴里。
莫法瀛在一旁看着，他是知道褚裟收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为徒的，对方虽然没了一身法力，但好歹曾经也风光过，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
“吃饱了？”
“嗯嗯。”杨波擦了擦嘴继续练，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胳膊上吊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站就要站几个时辰。
“你就知道吃，干脆吃死算了。”褚裟甩袖而去。
“师父，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算了吧，你再怎么努力都没法成为一个除妖师的。”
“你凭什么断定我不行？如果我不行，师父为什么收我？”
“无聊吧，对除妖师和我们妖来说，普通人就是玩物而已，他无聊了想逗逗你，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你说得也对。”杨波丧气地垂下了头。
“我可以教你一些妖术。”
“真的？”
“嗯，我和你师父是多年故交。”莫法瀛硬生生把两个人很多年以前远远对过一眼说成是故交。
“谢谢你。”杨波到底是菜鸟，即使师父跟他说妖不可信，但他的防备心理还只是表层一面，只要多诱导一下，他还是会上钩。
“你的同事欺负你啊？”莫法瀛很会察言观色，没多久就让杨波对自己推心置腹了。
“没有，他年纪大了，我应该多帮他。”
“多大了？”
“五十。”
莫法瀛有些没胃口，但为了伤快点好，还是没挑三拣四，在杨波同事来找他的时候，吹了口气迷惑对方，夜里就溜出门吃了等在外面的人。
他回房间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倚在门口的褚裟，一身绣着精细花纹的白色长衫，儒雅温和，“你还没睡？”
褚裟没有说别的，只是掏出手帕擦了擦莫法瀛嘴角的血，他凑在对方嘴边闻了闻，“好在味不重，要是被除妖师发现了，我这没法力的老家伙可帮不了你。”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莫法瀛可不会被感动，他的世界里，弱肉强食，“目的，告诉我。”
“我爱过一个妖，把心给了他，后来我再也没能见到他……”褚裟牵着莫法瀛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我看见你，就想知道他有了我的心，是否能活得好。”
“那你怎么还活着？”莫法瀛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有能工巧匠为我雕了颗玉心。”
“那岂不是很容易碎？”
“所以路要慢慢走。”褚裟放下了莫法瀛的手，“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了。”
“爱是多余的，只会让人失去自己，蠢到将性命拱手让出。”
“你有了人心，迟早会明白的。”褚裟展开扇子，上面写着一行字：情深载不动，结缘空生愁。
莫法瀛看着月下慢慢走远的人，白色的长衫有些像殓衣，他的心像被千万根针扎，“这是曲沅沫的心，是她在心痛。”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别这样。”莫法瀛痛到不能呼吸，他捂着心口倒下，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来，可他是在床上醒来的。
“师父，我没听懂。”
“废物，蠢材，想我一世英名，居然有你这么个徒弟。”
“对不起。”
莫法瀛又来看戏，他抱着胳膊看褚裟对杨波不假辞色，动辄打骂。
“你来了。”褚裟脸色变好了一些，他把手里的丢给莫法瀛，“你来教他，我要是再被他气，就要得病死了，他也就高兴了。”
“我没有，师父……”
“别着急。”莫法瀛按住杨波的肩膀，“你怎么惹你师父生气了？”
“我同事失踪了，我一直想这事，没注意到师父的话，他就生气了。”
不只有褚裟教杨波，还有收录在《山海经》的神兽也在教他，莫法瀛在这很无聊，时常会教导几句，只是杨波生来没有天分，怎么教都是徒劳。
“我是不是太蠢了？”
“跟主人比，你确实不行，但能跟主人比的又有几个？天赋比不过，努力还可以试着比一比。”鬼车妍希让杨波辞了职，日夜不休地修炼，然后把人累倒了。
“这小子教不会，我们这么多神兽，还有主人这种世外高人，一群人教都教不明白，光努力有什么用？”
杨波很愧疚，他想起来却起不来，身上没有一丝气力，迷迷糊糊地听到脚步声，他赶紧闭上眼。
门轻轻被打开，褚裟走进来，走到床边给杨波掖了掖被角，吹了蜡烛便走了。
“主人好温柔哦，我也想要掖被子。”柜子激动地颤抖，柜门开了，它连忙关上。
“我们是妖，不用盖被子。”烛台有些嫌弃同伴。
杨波将被子蒙过头，身体一抽一抽的，他躲在被窝里哭，人要是一直挨骂还能撑住，但受不住一丝温柔。
“我这里有药能帮你。”
莫法瀛神出鬼没，他知道褚裟想教好杨波太困难了，于是想到捷径。
“这是什么？”
“仙药。”莫法瀛哪来的仙药，他手里的药是用妖怪的血肉做的，可以让普通人暂时拥有法力，不过有很大的副作用。
在吃了莫法瀛给的仙药后，杨波果然使出了法术，把鬼车高兴得不行，拉着馆长不停地说这事。
“别晃了，你们馆长的玻璃心再给你粗手粗脚地摔碎了。”
“是玉。”
“都一样。”莫法瀛俯视台阶下的褚裟，他等对方拾阶而上。
“谢谢。”
褚裟对扶自己的莫法瀛道谢，他的白是暖玉的白，莫法瀛的白是蛇类的冷白，只要放在一起，就能意识到人妖有别。
“馆长也杀生吗？”
莫法瀛说的是前天夜里，褚裟在后门站了一会儿，就引来几个混混抢劫。
“我知道你在，吃吧。”
后院的水池突然冒出来一条尾巴，被突发意外吓到都混混被尾钩钩住往水里拖，惨叫只有三两声，很快就无声无息了。
褚裟把后门关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要是再有几个就更好了。”莫法瀛想利用对方，他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此时的笑容和亲切都是伪装罢了。
褚裟把莫法瀛的手拿开，他看着对方惊讶的眼神，摸了摸莫法瀛的头，“你要什么直说就好。”
“我会的。”
褚裟走到房间就累了，他坐下休息，掏出手帕仔细擦手，一寸也不放过。
马车经过，尘土飞扬，鞭子抽打空气，是空山门的人在赶路。
车上穿着道袍的褚裟将前来刺杀自己的鼠妖一剑穿心，喝了一口烈酒后放声大笑，“都来吧，来多少我杀多少，我看谁还敢在我跟前放肆！”
一只鸾鸟飞过，它看见褚裟动了心，对同伴这样说，“你看那个威风凛凛的除妖师，我爱上了他，我要变成人，我要他爱我。”
鸾鸟没有极强的神力，但是其性格却十分有特点，因为其十分顾影自怜，且感情丰富。
“他可是空山门的门主，不知道有多少妖死在他手里，他不会爱你的，他看见你只会杀了你。”
“所以我要变成人。”鸾鸟非常执着，他求西王母身边的侍女三青鸟，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三颗药，只要吃了药，他就能变成人。
但是意外发生了，第三颗药被其他妖怪抢走了。
“痴儿，别哭了，你就是为他哭断肠他也不知道，倒不如用现在的样子去试一试。”
“你说得对，我不能放弃。如果他还是看出来我是妖，不要我，那我死在他手里也心满意足了。”
“你还真去？他会杀了你的！”
褚裟丢了妖怪的行踪，心里正火，看见没作恶的妖也顺手收了，好好教训了一通，大骂请他来的人家是蠢猪，不知道配合他，一群人被他骂得跟孙子一样唯唯诺诺。
“啊——”一个面容姣好身姿纤细的年轻男子被冲撞在地，他看了一眼褚裟，随后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我乃空山门门主，你可有受伤？”褚裟一下就把男子抱了起来，这有失体统，但他也不是守规矩的人。
“没有。”
“你叫什么？”
“鸾……栾清。”
“跟我回山门吧。”褚裟也没问栾清有没有家人，直接把人带走了，追丢的妖怪也没去追。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