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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何不相逢未嫁时 ...


  •   子云在谢府多日,虽然与楚言关系缓和,亦知楚言肯宝剑相赠,对谢家与自己并无恶意,至于她为何执意下嫁却一直未知。但是他心中仍是担心不知如何与筱楼解释,想到事情已过半月,若是此时与她解释应能冷静下来听他说缘由。
      于是子云便携阿璞出府。走在街上,一路街边少女不由见到子云都脸红垂眸,有些大胆的不禁在背后惋惜起子云已然娶妻,又有一些愤慨地替林家小姐不值。让子云再也不敢如此招摇过市,便躲躲藏藏地来到林府大门。
      恰巧遇上林玉楼出府,便上前招呼,岂料只得林玉楼一个白眼,和一记飞拳,林玉楼至少随父习武,武功本在子云君诺之上,若不是今日修习楚言的剑谱,身手变得敏捷许多,否则此刻定被林玉楼一记拳头打得吐血。
      子云欲上前解释,可是林玉楼爱妹心切,妹妹遭人抛弃,成为京城笑话,若不是父亲已在两年前病逝,否则这一次定与父亲上阵不离父子兵,同揍负心人。
      “玉楼,你听我解释。”谢子云躲闪着。
      林玉楼轻笑:“解释?你另娶他人,负心在前,有什么好解释的?只能说我林玉楼从前有眼无珠,竟与你这种人结为兄弟,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兄弟,你也不必在来找筱楼了,筱楼也不会再见你!”
      说罢便叫上府内仆从挡于门外,林府的仆从素来都习武,数十名仆从挡在门外,即便子云要闯进去也必会伤了两家元气,事已至此,只能等玉楼冷静下来再行解释,加之事情本来就是子云自己的错。
      子云无奈带着阿璞回去,院中见到楚言因为心中有火而再一次冷落了楚言数日。碧落又看不下去了,怎么说她和姐姐是千年修道的神仙,岂容一个凡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可是楚言不急,闲来无事就在院中绣绣花,碧落觉得很无趣,便在一日谢子云又出府的时候怂恿楚言出府走走,她知道她姐姐只要谢子云在府上便会哪儿也不去,只是陪着他。
      楚言抵不过碧落的软磨硬泡最后妥协了,小厮准备去备车,而楚言拒绝了,只是带上碧落出了门。

      街上琳琅满目,让碧落目不暇接,虽然偷偷出府疯玩了几日,但是每一次出来总是忘不了上次吃过的冰糖葫芦和糖人,目光飞梭在街上寻着趣儿。
      今日楚言未带上面纱,如月的容颜让街上众人心生仰慕,但是对于这如仙般的女子,宛如跌落凡间的星辰皓月,谁也不敢心生歹念,只是看一眼便垂眸低首。
      过了许多年,京城之人回想起那日在市井之上见到的紫衣女子,不禁纷纷感慨她尤甚京城双茱,当年有位街边摆摊的画师在二十年后成为举世闻名的画家,被请去画下一幅女娲像,他心中所想笔下所画居然当年市井之上这绝尘的女子。那时此画一出,如巨石投入波澜引发无可抑制的讨论,最后传至京都皇城中,画师被召,金銮殿上献上女娲像给君帝及因为在清君侧除妖道时作为君帝左膀右臂的红袖皇后,君帝与皇后展开画卷,眼中先是流露惊讶之色,然后便是钦佩,最后似遇见故人般对着画卷浅笑。献画后,君帝下令全国各地修建起女娲庙。

      楚言在街上走着,碧落早已不知道奔到哪里去玩了。她想着自己许多年未曾走在闹事之间了,身边喧闹的百姓,让她有些不适应。五百年前她也喜欢无事偷溜到人间来玩,有时候呆在酒楼的厨房的梁上偷看厨师做菜,然后回去做给云秋遥吃,每次都会弄到满脸油污回去,云秋遥总是宠溺地用衣袖为她擦拭。
      回忆被眼前的喧哗打断,突然前方很多小贩的摊位被揭起满天,一时间街道上大乱,原来是一失控的马车停不下来一直冲进人群众多的地方,大家纷纷闪躲,楚言却见马车即将撞上一个拿着冰糖葫芦跌坐在道上的孩童,他的衣服都脏了,兴许是因为方才被人群冲散了,口中一直喊着娘亲。
      马车即将践踏上孩童,楚言迅速移至孩童跟前,她未用法术,只是速度比普通之人快,加之身形灵敏,从道上抱住孩童带去一边。
      马却在这时候发出嘶叫。楚言未及理睬,听到身旁众人的掌声。
      原是林玉楼及时出现以臂力拉住马缰,马因为被簕住,前腿立起嘶叫了一番,马车本是全速前进,却在突然之间往后退,车厢内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叫声。
      随即走出一个华衣男子,摇摇摆摆地抚着方才撞伤的额头,微隆的肚皮上环绕着各种名贵的玉石。
      市井众人倒吸一口气,原来车主居然是柳丞相之子柳城,众所周知的京都小霸王,与京城三少不同,林玉楼少年将军,十五岁披挂上阵,十六岁率五百骑杀入敌营斩杀敌军将首,先帝御赐少年英雄名谓,自然多京城姑娘仰慕;而谢子云傅君诺虽然有风流名,但素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又因其俊朗飘逸外表,也颇得女子芳心。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而与他们因风流洒脱而出名,这位丞相之子却引起恶名而昭著。
      有些看好戏的人不敢惹上柳城,纷纷离开,有些早已看不惯他霸王行径的百姓却想看看林少将军如何教训恶少。
      “我道是谁拦路,原来是林玉楼你啊。”柳城扶住车厢,怕又被甩下啃到那里,这样对于他这身材的人来说可是受不了的。
      林玉楼送了送手中的马缰,拍拍手,对于柳城这种世家子弟,他本来就打从心底看不起。
      马缰松下,马又闹腾了一番,吓得柳城马上抱紧车厢的栏杆,身旁围观者发出哄然大笑。
      楚言本来只是专注地给孩童检验身上之上,听到闹哄的笑声,亦回眸。一刹那回眸让恼羞成怒的柳城忘了生气,直直盯着眼前为孩童擦拭的紫衣女子,他见过妹妹柳梦鳶的美貌,却从未见过这般出尘的绝色。楚言察觉到他不善目光,也没多理,转身扶起孩童。这时碧落回来,看到此情此景,恨不得跑上去挖了柳城的双眼,柳城被碧落瞪到心慌,马上别开眼。
      又想起方才被林玉楼这般羞辱,马上又窜起火来。
      “我说你,林玉楼你惊扰到我的马匹,所谓好狗不拦路,你还不快滚!”
      “好狗你说谁啊?”林玉楼好整以暇地问道,他是见过千军万马的人,岂会怕了这个跳梁小丑。
      “你啊。”刚一出口,柳城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周围又是一阵闹哄的笑。
      林玉楼此等把戏不过是向谢子云和傅君诺学来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若是柳城遇上了他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然后从此见到他们得绕路了。想到前几日与谢子云相见时的愤恨,家中小妹又因为谢子云负心之事日渐消瘦,心中闷气难舒,便想上街走走,岂料看着众人如被拉长脖子那样远远眺望街上那抹紫影,他不知道哪位女子会这般吸引人,直到他看见紫衣女子不顾安危去救马下的孩童,其身影如幻影般灵敏,未带上道上尘屑便将孩童带离。
      曾经傅君诺问他,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你林玉楼眼?
      谢子云也跟着在旁打趣说道,大家闺秀你不要,小家碧玉你也不喜欢,我好奇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子?
      那时的林玉楼意气风发,他说:“我要的女子定要能与我策马纵横,踏马黄沙。”
      当时他们两人的反应是,不屑道一句:“战争狂。”
      傅君诺说,娶妻求贤淑。
      谢子云说,还要有风韵。
      而眼前紫衣女子,如温和春风,如三月暮雪,又如六月的雨,清粼粼的,把原本心中的压抑都冲洗掉。

      柳城眼见脸面是挂不起来的,于是便想着搬出父亲丞相之名压压林玉楼的气势。岂料林玉楼哪会理会,他要摆官架子,他就跟着他摆。
      “待你父亲出现在我面前,我自会行官僚之礼,但是,你柳城,撇开你与柳丞相父子关系不说,你不过是平民一个,其他的什么都不是,反倒是本将军乃先帝御赐的二品将军,你见到本将军居然不行礼,莫让人说你柳府不懂礼数。”
      一句话,把柳城给啃住了。
      一旁的碧落呵呵大笑,附和道:“蠢瓜,行礼啊。”
      周围之人也不害怕地跟着起哄。
      柳城的脸面是彻底挂不住的了,踢着车夫打车回去。车夫迷迷糊糊地扬起马鞭离开了。
      楚言望了望车夫的面相,碧落好笑地看着狼狈而去的柳城。
      这时,林玉楼上前给楚言抱拳道谢。
      楚言亦颔首回礼。
      一时间林玉楼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面对千军万马也从不曾如现在那般的无措。
      孩子他娘终于寻来,给楚言道了谢后离开。
      楚言亦与林玉楼告别。
      那时夕阳已经西下,林玉楼转身望着楚言离开的方向,落日的余晖拉长了她的身影,她的身影在淡淡光环下,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林玉楼的手抚上胸口,能够感受到心脏的律动。
      这是,心动吧?
      他问自己。
      那时的他不知道楚言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在感情上愣头愣脑的小子情窦初开罢了。
      当他知道一切的时候,发现自己终究来晚了。
      待到年老的时候,再次看向落日,他拥有了许多,不败大将军之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手中握住全国兵马,家中有贤惠的妻子,孝顺的儿子。但是却再也感觉不到当初心中的悸动。
      也不过是一刹那,却成了永恒。
      与她,何不相逢未嫁时。

      楚言回到府上,却见阿璞送回醉酒的子云,楚言遣走阿璞自己照顾楚言。
      阿璞望着楚言给的药叹息了一下,经过差不多数十天的相处,他也觉得楚言不像是会伤害他们的人,至少她很会体谅别人,虽然总是淡淡疏离,但是下人中谁的名字她都记得,谁人身体有什么病,她都上心,亲自配药,果然药到病除。阿璞从小有喘症,所以不得干粗活,那时子云便将他要回来当贴身小厮,楚言知道他的病后,亲自给他写了药方,他看了药方有些苦恼,有些药很是珍贵,即便是谢府也拿不到,但是楚言只说让碧落给他送药。第二日碧落便带上药去寻他,虽然碧落一向对他口气不善,有时候甚至会戏弄,但是言语中,他还是感觉到碧落的关心。
      她总是说,这药要怎么怎么吃,不然你死了不要怪到姐姐头上来。
      阿璞时常感慨,这对姐妹也真奇怪,姐姐怪温婉,怎么妹妹就这么泼辣。
      可惜啊,少爷喜欢的不是少奶奶。
      “哎。”阿璞也学着诗人对月叹息。
      “哎。”一声女子的叹息传来。
      阿璞被树上的碧落吓了一跳。
      碧落钩钩手指让他也上树来,阿璞应声上去,可惜无奈爬了很久都上不去,无奈碧落摇摇头捏了个诀让他上来。还未等阿璞反应过来,他就已在树上了。
      “这......”阿璞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爬得了树。
      “别做声。”碧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夜空上的月亮,继续叹息。
      他们一个是为了自家少爷,一个是为了自家姐姐。
      “哎。”
      “哎。”

      屋内,红烛燃尽。楚言为子云换了身洁净的衣裳,为他盖好锦被。
      这是除了新婚之夜外,他第一次躺在他们的床上。
      凡间不是说夫妻就该同床共寝的吗?为何他们会如此?她当真做错了吗?
      楚言抚上他的额头,因为喝了酒微微有些发热,这种燥热让子云很不舒服。楚言手掌微微传出冰冷,降低了他的发热,他有些贪婪这冰冷,换了个好的姿势握住楚言的手睡下去。
      雪陌君上问她,不悔吗?
      这么做,真的不悔吗?
      眼前男子口中喃语道:“筱楼,筱楼。”
      很小声的梦呓,但是却如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刺入心房。曾经被虎精折磨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痛。身上的每一鞭,每一道伤痕,都不及这声声梦呓刺痛。
      五百年来夜夜梦见的人,此刻却在梦中见别的女子。
      她忍住泪。
      告诉自己,不后悔,不后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6 何不相逢未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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