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千世——楚言》琉璃儿

6、5 回首已是百年身

　　子云接过引相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把便是上古名剑，传闻这柄剑是阿伦城城主之物，而如今却在楚言手中，他正思索着楚言与阿伦城有何关系之时。
　　剑身突然发出鸣声，如高山遇见流水般，仿似遇上知音故人。子云不再多想，与楚言相视一看，楚言含笑点头。子云携着引相御剑而出，谢府院落中，参差大树下，一个蓝衣身影握住手中的剑，不似剑招，却是心随剑动，气随心动，每一招每一式，看在楚言眼里，仿似回到了五百多年前，她也是这般看着眼前人舞剑。
　　只是那时，她不过是个懵懂的女子，无忧无虑，从不烦恼身边事，所想所做都只是围绕着云秋遥一人。他舞剑时，她便静静地在身边看着，他除魔时，她便在身后好好地欣赏着他的风姿。天大地大，仿似只有他一人，她眼中也只有他一人。
　　从昆仑山下的相遇，到楚州竹林的再遇，一直相伴仗剑走江湖。那时不过刚成人形的楚言，不懂凡间世俗，跟着云秋遥走进市井，她见有个偷包子的乞丐被追打，出手救之，虽不知众人为何追打他，但是只是觉得他很可怜便要出手。后来云秋遥告诉她，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救小偷而伤失主，是是非不分。楚言说她本就不分是非，只是分得出他们不是云秋遥。
　　云秋遥有些哭笑不得，天下万物，她只道只认识他云秋遥一人。
　　他决定教她明是非，她说只要是他说的都会听。那时云秋遥方才想起还未知道小紫蛇的名字，于是便问她。她只是摇摇头。后来他给了她名字，楚州的相遇，名曰楚言。
　　楚言楚言......一唤便是一百年。
　　相依相伴一百年，曾经寂寞除魔路，变得生动鲜明。云秋遥身旁总是少不了一抹紫影，这百年里，她学会很多，也越来越像一个凡人。
　　她说，会努力学做一个人。
　　于是，她便每日为他下厨，每日早早地为他端上早餐，每日变着戏法换着口味的午餐晚饭。云秋遥曾让她不用如此的麻烦，他修得仙身，即便不吃不喝也是无妨的。但是楚言坚持，看着她自己对着一堆柴火，握着菜刀不亦乐乎的样子，他也随她。
　　可是后来发生一件事情，让他知道楚言不能只握菜刀过一辈子。那时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将楚言一人置于屋内，回来时发现屋中满是血，原来楚言被七里峒的虎精抓走，虎精让楚言跟着辱骂云秋遥，楚言临死不肯，最后被折磨得满身是血，显了真身。若非云秋遥早到，恐怕最后看到的是一条血流殆尽的紫蛇了。
　　那时的云秋遥从未觉得如此恐惧过，胸腔里的空气似被抽空殆尽，尤其看到楚言浑身是血地被践踏在虎精脚下，竟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师傅曾说，贪嗔痴乃修行大忌。七情六欲是羁绊。如今却愈发不可抑制胸中怒气，引相似感到主人的心意，自己飞升出来将眼前几个小喽啰妖精劈成两半，虎精见云秋遥此等气势，也忘了挟持楚言准备逃走之时，却已被引相穿体而过。
　　那一夜，引相嗜尽了妖血。七里峒周围的妖魔回忆起那一日，未曾记得血染满脸的云秋遥的面容，却仍旧记得那一日的月都已被染红。
　　他将楚言带回去屋中，给她输真气续命，又给她服下亲自去魔域雪宫求来的仙丹，总算是活下来了，又照顾了她半个月才康复。
　　待楚言完全康复，云秋遥提出要让楚言学法术，楚言乖乖地听话，她也不想再次发生这事情拖累了云秋遥。
　　云秋遥发现其实楚言很聪慧，那时她不过是看了一遍别人做菜，便自己有模有样地作出来，因此一些咒她很快就会用。
　　花海之中，他与她相握引相，剑尖挑起花瓣，花飞漫天。
　　就似现在，就如眼前，五百年前五百年后，他们又再次在这纷飞的季节相视。

　　谢子云握住引相，心中似有剑谱，行云流水地舞完一遍。莎莎落叶落在两人之间，隔着婆娑绿影，子云收起剑，立于离楚言五六步之处，眼见楚言缓缓步入绿影中，似曾相识的画面。
　　待到楚言手中丝帕抚上额前汗水，他如梦初醒，方才觉得自己握剑时似做了很长的梦。一刹那恍惚，他回以楚言一笑。
　　因为那一次的练剑，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无事时，子云园中练剑，楚言便在旁边的石椅上坐着，学着方才向方嫂请教的刺绣。
　　学刺绣，对于楚言来说很难。比起以往学任何法术都难，碧落说这东西捏个咒要多少幅就有多少幅，哪用那么麻烦刺破自己的手指去一针一针地绣。
　　楚言开始绣的只是最简单的荷包，绣了很多个都不好看，因此一直没有给子云。
　　子云并不是不知道这些，每每看到房中桌上绣篮里一个比一个绣得好的荷包，心中却不是滋味。
　　两人仍是分床而睡，她睡床上，而他睡房外的榻上，榻上被楚言铺了些棉被睡起来也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