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千世——楚言》琉璃儿

64、番外 五十春秋流转逝 情随忘川三生缘【四】碧落尉迟

　　碧海蓝空，水天一色，阳光之下，波光粼粼。
　　如今的画舫，却只剩下碧落一个。她没有回到白鸟渡居住，她觉得那里只是属于谢子云和楚言的，她设了个结阵，隔绝了外人，她的姐姐那么艰难才可以和谢子云在一起，她是不会让人去打扰他们的。
　　那里，青山绿水，世外仙境，是属于谢子云和楚言。
　　而她碧落，五十年来游遍了大江南北。偶尔她会偷偷到复都看望一下她的呆瓜书生，看着他朝堂之上意气风发，享受天伦时的欢快，看着他活得好，碧落就很快乐。他让她等五十年，她就让他好好过好自己的一生。碧落从未在他面前露面，只是时而化身一只小鸟，或者趴在墙头看书房中的他秉烛处理政事，她喜欢他蹙眉深思忧国忧民的样子，看着他从壮志年少，到现在的白发苍苍，每一个时候的尉迟仲，她都喜欢。但是随着五十年的接近，碧落更是好奇，尉迟仲变回浩澜君的样子是怎样的？
　　尉迟仲，是大宁君帝一朝的开国功臣，是怀帝一朝的辅政忠臣。他的一生在大宁史书上和林玉楼秉承文仲武玉，大宁不得少了不败将军，更不能少了这位忧国忧民的文臣宰相。他官至国相，两代帝皇重用，未有过怀疑。而史书之上记载，尉迟囯相犹爱莲花。他的相府不算华丽，却因为一池莲花变得高雅。府上众人皆知，囯相的莲花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从不假手于花农。

　　画舫随波而行，行至水幕前，碧落蹙眉想起五十年前来这里求药时路经水幕惊心动魄的一面。她正想着怎么过去才不想上次那样湿了全身那么狼狈，而这时水幕中间敞开了一条水路。碧落便驱船进去。
　　再一次踏上月光岛的软沙，沿着旧路走到了莲亭前面，那里早已等候了一群仙婢。她们上前与碧落行礼，碧落也礼貌地回礼：“青莲姐姐，久等了。”
　　那水红衣裳的仙婢听着碧落甜甜的叫道，忽而掩袖一笑又道：“碧落姑娘，我是若莲”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青衣女子道：“她才是青莲。”
　　“啊？”碧落只能笑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心中暗恼，浩澜君无事干嘛都把自己仙婢的名字改成什么莲的，那么多还那么难记。
　　心中便思索，人也随着若莲和青莲走进了莲亭。这里依然如旧，处处入眼是盛开的莲花，清风沐浴着菡萏的花香，轻轻柔柔地拂过莲池，摇曳了一池的粉莲。
　　行至一个亭中，若莲青莲对着亭中持着画笔的男子行礼后便退下了。碧落看着亭中人在一池莲花的盛开的亭上抬起头，微微一笑。觉得他就像是画中的人，从那一纸水墨山水中慢慢地走出来。
　　她一时局促地垂下头，视线不知道应该打量哪里。
　　听到身前人走至，还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声，如春风般。碧落觉得脸上微微发烫，抬头看着他含笑不语，碧落更觉得局促，双手握着裙裾。
　　他有着尉迟仲的容貌，但是却又觉得有什么不同了。尉迟仲在她眼中是呆瓜书生，即使往后高居庙堂之首，在她眼中仍如同第一次和他并肩坐在屋顶看星星那样，是个傻里傻气的男子。可是现在眼前的，应该称作是浩澜君，他少了书生傻气，眉目间流转多了丝丝柔情，他生得如水般，让人觉得很舒服，如今一袭青衣，青色衣服之上绣着一朵水墨莲花，方才慢慢从亭中走出来，立于摇曳莲池旁，如同一块碧玉般。
　　“从前你在相府上偷看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脸红？”浩澜君轻轻一笑，似带着菡萏的花香，气息飘浮吹过碧落的脸上。碧落听了，脸上彩霞更是浓郁，抬头欲解释什么，可是看着浩澜君似笑非笑的表情，居然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怎么？不认得我了？”
　　“不……不是……”从来碧落都算是牙尖嘴利的人，在口头上绝不吃亏，可是今日却栽在了浩澜君上了。她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只是觉得你和尉迟仲不大像。”
　　“我与他本就是一人。尉迟仲是我凡间历劫的化身。如今五十年过后，历劫回来，我就是浩澜君。”言罢，拿起碧落的手，牵着她走进方才作画的亭中。
　　碧落随着他踏上亭子，亭中有一股夹杂着菡萏香味的墨香，碧落顺着浩澜君的视线看着宽敞的桌上摆着几幅画。
　　薄薄的宣纸之上，是一幅幅活灵活现的画面，回忆在碧落的眼前拉开。
　　第一幅画着的是，碧落与尉迟仲在屋顶上看星星，那时的碧落灵动如坠地的繁星，照亮了尉迟仲紧闭的心。
　　第二幅画着的是，碧落与尉迟仲在郊外救济村民，一起勺粥的画面。那时碧落很不满谢子云，所以就拿尉迟仲出气。碧落撇撇嘴想道，怎么能画这一幅画呢？
　　第三幅画着的是，在女娲庙中二人相偎一起。碧落霎时觉得面红耳赤，那时她鼓起胆子问尉迟仲心中是否有她。就是在这里，他们许下了来生之约。
　　……
　　碧落在桌前看着画，浩澜君在她身旁牵着她的手，说道：“碧落，下一幅画，我希望画的是碧落与浩澜君的故事，好不好？”
　　碧落抽了抽鼻子，心中实在很讨厌眼前的男子，不仅让她脸红害羞，还让她想要哭鼻子。锤了两下浩澜君的胸膛，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浩澜君也任由她耍小脾气。
　　碧落觉得舒服了一点后，就抱着他，双手怀抱在他腰间。浩澜君笑着回抱。
　　清风徐徐，撩起亭中青色帘幕，那一双青衣身影，一高一低，相拥而立，就如同两株并蒂莲一样，清丽绝世，仿似他们不是生在尘世，而是生在洁白的宣纸之上。
　　浩澜君轻轻抚着碧落的长发，嘴角含笑，从五百年前，他看到那一颗坚强的小花种时，他就一直忘不了花种得到水晶石时第一次开花，他觉得花似对着他在微笑，那时候起，他就喜欢上菡萏了，月光岛上栽满了菡萏，他把仙婢的名字都改作含有一个莲字。他算出来他在人间历劫将会重遇碧落。
　　人生若有情，何处是归鸿。离开月光岛时，他向往起人间重逢的画面……
　　菡萏莲心，人生如莲，苦中作乐，幽香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