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千世——楚言》琉璃儿

65、番外 五十春秋流转逝 情随忘川三生缘【五】雪陌星眸

　　放眼望去，雪宫似隐藏在青山之中的一片白雪。而黑鹰却觉得雪陌君上比这一片偌大的雪宫更似白雪。自从楚言姑娘离去回到白鸟渡后，雪宫仿佛就陷入了沉默，君上也沉默了。
　　而如今，雪宫却不同了。似有一天空的繁星坠落在了雪宫之中，整座雪宫都明媚了起来。
　　星眸还是孩童时就被碧落带来了雪宫，那时的她只是依稀记得她在白鸟渡上有一个爹爹，有一个娘亲。也许是年纪小，所以她并未有深陷在丧父丧母的伤痛之中。加上，在雪宫中的人都非常爱惜这位星眸小姐。不仅因为她是雪陌君上的掌上明珠，更是因为她是在生得太可爱了。
　　星眸小时候喜欢让黑鹰变回真身，然后骑在他身上，俯瞰整片魔域。
　　“鹰叔叔，这里一大片的都是雪陌君上的魔域吗？”星眸伏在黑鹰宽大的背上，黑色的羽毛绕得脸上痒痒的，星眸觉得很好玩。
　　黑鹰化作了鹰，看不出人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他的鹰眼中散发着崇敬的光芒，鹰向来是天空之中最高傲的，这世上唯一让他佩服的就只有雪陌君上了。
　　“没错，这一大片土地都属于雪陌君上的。”
　　那时候，小小的星眸发出由衷的赞美：“雪陌君上，真厉害啊。”自此，星眸更是崇拜雪陌君上了，看着他的眼神都流传着敬佩与骄傲。
　　在雪宫中的生活，其实极少能见得到雪陌，所以星眸只会缠着黑鹰让他说说当年雪陌君上收服魔域的故事，星眸听着激动不已。因此，她决定要把雪陌君上的故事写成一本传奇。她十岁的时候开始动笔，此书取名曰：雪陌传。由于雪陌的故事实在是太多了，她从十岁写到了二十岁，还未完结。
　　那段时间，她每日忙碌，引起了雪陌的注意，雪陌向来都在屋中修行，偶尔出来雪宫，就看到亭子中的星眸，穿着淡紫衣裳，含笑持笔，笔尖沾染着点点浓墨，在宣纸之上留下几行娟秀小字。
　　她眸光似繁星闪烁，笑起来眼睛弯弯如月亮，时而支着下巴望着天空闭上眼睛，笔头抵着眉心似在想着什么，时而下笔如神，待到写完之后，拿起宣纸，仰望着它，再赞美自己几句。
　　这样，她就可以在亭子里呆上一天。
　　雪陌也不知道在暗处看了多久，知道眼前人是星眸，但是却又觉得不像是。仿佛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五百年前的她也是这样喜欢笑的吧，五百年前的她眼中流光也是这样明媚的吧……
　　雪陌有点怔住，待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匆匆离去，他心中责怪自己怎么可以将星眸当做是楚言……
　　而次日，雪陌君上便宣布闭关养伤。自从上次解开昆仑阵耗尽了一半道行，再加上在南天门伏击得到紫魂的赫轮，他的伤二十年来都未痊愈。听了这个消息，星眸上前问道：“那么君上什么时候出关？”
　　雪陌见她眼中泛着点点水波，一身淡紫衣裳蹁跹娉婷，她越生越似楚言，雪陌就越怕见到。他撇开头去，未看她旋泪欲哭的神情，也未回答她，只是说道：“你以后不要穿紫衣了。”
　　那时的星眸不懂，以为雪陌不喜欢紫色，于是在雪陌闭关之后，她换上了与雪陌一样的白衣裳。
　　自从雪陌闭关，魔域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神使黑鹰，星眸也会协助一下。她知道雪陌君上道行之高，所以自己每日也勤于修炼，偶尔有时间了就会继续完成他的雪陌传。其实黑鹰听到雪陌让星眸不要再穿紫色衣裳时，就似乎明白了雪陌君上真正闭关的原因。只是星眸不懂，每日仍然缠着黑鹰说故事。
　　“那个和雪陌君上一起收服阿淼的就是我娘亲吗？”星眸问道，黑鹰未来得及回答，怀中的阿淼已经嗷嗷地叫了。
　　“是的。”想起楚言，黑鹰心中又替雪陌君上叹息了一番，他知道楚言有危险，不顾身上的伤径自将拥有了紫魂的赫轮狙击在南天门前，那一战，赫轮虽死，但是雪陌君上却受了有史以来最重的伤。待他回到雪宫，黑鹰见到雪陌君上衣服上点点猩红，而手中紧握着的紫魂放出凄凉的光芒。黑鹰知道，楚言姑娘这一次真的离开了，从此他未敢在雪陌君上面前提到楚言这两个字。可是不提不代表伤痕不存在，楚言和谢子云女儿星眸寄居雪宫就是铁铮铮的伤口。黑鹰知道每雪陌君上每一次见到星眸，都会想起楚言，尤其是星眸越是长大，就越是像楚言。而星眸却不知道自己娘亲和雪陌的事情，每日总是缠着雪陌，或是让他看看自己的雪陌传有什么写得不对的，或是让他尝一尝自己煮的菜，或是让他看一遍自己新修练的法术。
　　星眸她很快乐，黑鹰也不愿意就这么破坏她小小的快乐。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星眸每日都在惦记着，觉得这一百年的时间过得太慢了，她的编写的雪陌传早已完成，在魔域上流传得很红火。
　　闭关中的雪陌，并非与世隔绝，他的神智可以在调息打坐时游离在六界，所以他也知道星眸百年来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虽然不着紫衣，但是她的容貌五官仍然像极了楚言，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没有楚言身上的忧愁，在她的身上，仿佛每一日都带着少女的欢快。
　　星眸一听到雪陌出关就很兴奋，雪陌出来领着她到了韵苑，星眸不知道，那是她娘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黑鹰听了却隐隐有着担忧，看着星眸欢快地跟着雪陌离去，心中感叹，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从前的星眸，从未想过，第一次进到雪宫中从不允许外人进入的韵苑是这样的情景。
　　韵苑清静雅致，处处可以看得到紫色的帷帐漂浮在清风之中，雪陌一身白衣穿梭在紫色之中，星眸看着觉得自己与这里分外的疏离，虽然那个白衣人影走在前面，但是她却觉得好像两个人隔了很远。她一直努力拉近二人的距离，但是却发现雪陌永远都似站在一个她遥不可及的地方。
　　走进一间房中，依旧是清雅摆设，可是刚踏入房门，星眸就怔住了，她睁大眼睛环顾房中的墙上，身体慢慢地转了一周，眼中开始有些湿润，却一点泪都没有流下。
　　她看着雪陌说道：“我明白了……”
　　星眸再怎么不懂事，这一百年里都已经明白何谓之动情，这满墙的画像，画中女子都着上紫衣，从甜美容颜到略带忧愁，画中人每一个神情都活灵活现。星眸看到最后一幅画上，多了一个男子怀抱着前几幅身着紫衣的女子，而此时的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白衣，可是星眸却觉得她身上的白是无暇的。
　　画上人容颜有着淡然的美丽，无论欢笑还是忧愁，明眸皓齿，如天上皓月。星眸觉得自己居然与她有点肖像。
　　“她是……”
　　雪陌答道：“你的娘亲，楚言。”
　　她其实应该猜到，这就是她的娘亲，那个一百二十年前为了苍生而牺牲的人。而她身后紧紧拥抱着他的白衣男子应该就是黑鹰所说的，她的爹爹谢子云了。小时候父母的回忆有些模糊了，星眸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她一直以为只有雪陌君上穿上白衣好看，没想到自己的爹爹也是如此绝尘之人。
　　爹爹娘亲相爱很苦吧。星眸再看了看雪陌，垂眸想着，雪陌君上爱着娘亲，也很苦吧。
　　雪陌未说什么，留下星眸一人在房中就离去了。星眸从窗户，看着雪陌一点白衣消失在紫帐飘浮之中。
　　星眸看了看最后一幅画像，爹爹娘亲生死不离，她也不愿意离开雪陌君上，不然，他会很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