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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尾声 云月不离红尘笑 ...


  •   谢子云楚言离去之后,仿佛带走了那一片绿叶带来的春天。周围萧条而荒凉。
      赫轮取得女娲石飞身上天,只剩下那一群京城外的尸人,没有了赫轮的控制,他们就如同活死人,木偶一般地不动站在城门外。
      下跪的士兵拿起武器。虽然前面的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但是他们心中有一个信念:不得让楚言白白牺牲。
      但是亲人相残,是何其悲凉的事情。洛红夕上前拦住士兵,若要除去最后的障碍,那么这份孽就由她来承担吧。
      可是云舒云卷此时却走到洛红夕面前道:“我们来吧,让他们走得舒服点。”
      洛红夕点头退下,尸人尸身不得留,否则也是一个后患,可是若以洛红夕的方法,用烈火烧毁,在场的士兵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火中烧得尸骨全无,心中定然难受不已。
      而云舒云卷一声令下,百个驱魔师骑马出列在尸人外围了一个圈,白马而立,就如同光环隔绝了黑暗。驱魔师双手撑起白光,渐渐笼罩着尸人,光环变得光亮无比,射得对面站着的士兵们睁不开眼睛。
      傅君山以袖掩面,遮住眼睛,洛红夕知道这是阿伦城特有的术法“净化红尘”,怨气太重的恶灵不得往生,阿伦城的人就会用净化红尘来清洗他们身上的罪孽,超度他们轮回再世。
      眼见白光编制的屏障渐渐收缩,尸人外围接触到白光,尸身马上在白光之中化作白色粉末,粉末渐渐积聚。云舒云卷二人合力施咒,卷起一阵清风,带着粉末从士兵们上空飘过。
      那些士兵,眼含眼泪抬头仰望,白色粉末之中微小的一部分可能有他们的亲人,如今随风而去。清风将他们带领到滔滔忘川之中。愿他们得到安息。

      驱魔师渐渐收拢队伍,云舒云卷走到傅君山洛红夕面前,云卷拱手道:“我们阿伦城只能相助至此,从今往后,凡间的事情就全靠你了,作为人间帝王,请记住你的责任。”
      云舒接道:“不要让楚城主的牺牲白费了。”话到最后,云舒垂眸,想到楚言没了真元,又失去紫魂,这一次就算是神仙再世也难救,看着她才和谢子云重新在一起,可是不过一瞬又要分离,云舒就觉得很难过。
      云卷知道云舒心中难受,从宽大的白衣袖中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抱住云舒的小手,牵着她上了马,带着驱魔师踏云离去。
      在傅君山的带领之下,众人对着驱魔师离去的方向拱手行了三个礼。林玉楼抬头,天空已经没有灰黑之色,渐渐疏散的黑云放映着天空原来的澄清之色。
      死者得到安息,生者得到希望。但是那一个曾经深深埋入心中的紫衣女子却不在了,她是那样绝尘的女子,世上不知道何处才能足够的洁净,才配这样的女子停留。
      林玉楼上了马,看了看身边同样盔甲佩剑,英姿飒爽的周若义,她眼眸之中闪烁着泪光,但是望向前方,却隐隐带着希望。
      周若义侧颜回以他一个淡淡的笑。林玉楼拉紧缰绳,眼中含笑,策马上前。
      至少还有希望,这个世界只要还有希望,那么一切都有可能。也许在遥远的天国,谢子云和楚言会一直无忧地相伴。而他林玉楼,今生拥有那一位能与自己策马并肩,剑指黄沙的妻子,一生足矣。

      柳梦鳶画上最后一笔时,外面刀剑之声渐近,当她放下画笔时,一个人倒地的声音随着剑断啪嗒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这时候柳梦鳶才抬头,眼前走进来的人容颜与画中人久分肖似,唯一不同的是,眼前人浴血而来,多了分不容忽视的霸气。
      她的眼角看到门外躺着的司徒瑞德,心中默哀:你走好。
      门外排列着两行士兵,而傅君山只是一人进来。柳梦鳶心中好笑,她一个弱女子,又怎敌得过那些士兵,用那么多人困住她一人未免也小题大做了,或者说傅君山恨她恨极了。
      可是,柳梦鳶嘴上勾抹出一丝笑意,朱唇微翘,明媚得照亮整座昏暗的宫殿,然而这不过是星辰消逝前最后的光芒了。她精心打扮过,为的就是要以最美的容颜死在傅君山面前。他恨她,也会记住她一辈子,会记得她最美的时候。
      柳梦鳶拿起那一副半干的画像,傅君山望见画中人居然是自己,身后繁花似锦,他想起那年的花神节下遇上一生挚爱,然而如今她魂归天国,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心中难以压制的仇恨蔓延全身。
      柳梦鳶却抬步而上,少女蹁跹的粉色衣裙,让她如错入樊笼的玉蝶。
      “我死前不仅可以对着你的画像,还可以在你面前死去。你说,我是不是比谢绯云幸运,她死的时候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会多伤心。”话到最后,柳梦鳶由轻笑变作狂笑,笑声张狂而凄厉,缠绕这座空洞的宫殿。
      傅君山心中更怒,拔剑对着柳梦鳶,柳梦鳶马上停止了笑声,两行泪却在霎时流下,滴落在龙剑呈亮的剑身之上。
      “杀了我吧。我害死了谢绯云,杀了我,我要你一辈子恨我,一辈子记得我。”她的声音如毒蛇缠绕傅君山的心,紧紧勒索着,撕裂着他的旧伤。记得她,就一辈子不能释怀谢绯云的死。她要他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用这种方法继续折磨他一辈子。
      “你不会死的。”门外传来女子妩媚的声音。
      柳梦鳶抬头,望着洛红夕从逆光之中走出来,渐渐看清来人的容颜,柳梦鳶吓得一下子往后退了几步后,踉跄坐倒在地上,那一副未干的画像被跌落在地上,柳梦鳶手心沾染未干的墨汁,画中人也模糊不清。
      “不可能,不可能……”柳梦鳶摇头喃喃自语,不敢抬头望站在傅君山身边的洛红夕,那一张分明就是谢绯云的容颜,可是谢绯云明明就死在自己面前,如今又怎么可能再出现?
      洛红夕对着傅君山道:“这里交给我处理,你先出去吧。”
      傅君山收起剑,点头离开。
      傅君山离开之后,站在门外。大门关上,偌大的宫殿忽起一阵冷风将那桌上即将燃尽的蜡烛吹熄,骤然大殿一片昏暗。柳梦鳶心中惊骇,听着黑暗中渐近的步伐声,她将头低着垂到了双膝上,看见地上红衣裙角,在黑暗中如曼陀罗花蔓延,鬼魅至极。
      柳梦鳶早已分不清来人是人是鬼了,头被洛红夕一根手指强迫面对着那一张嫉恨了数年的容颜。
      “你……是……谁?”柳梦鳶终于能够断断续续地问出口来。
      洛红夕一声轻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言罢起身俯视那一个瘫软在地的柳梦鳶继续道:“我是谢绯云。你忘了吗,是你在我胸口拔出红玉簪的。”洛红夕望着那扇纸窗外的身影,心中想到:我是别人眼中的谢绯云,我可以替她活着,但是我只是你心中的洛红夕。

      傅君山听到殿内柳梦鳶一声尖叫,转身看见洛红夕推门而出,洛红夕含笑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走到高台之上。
      九丈高台,携手眺望巍峨的宫殿群,渐散的云雾,阳光展露,照得红墙宫殿一片辉煌。在连绵红墙之上腾起金光,如同燃起了希望的火炬。
      “你知道我怎么对待柳梦鳶吗?”洛红夕问傅君山。
      傅君山方才听到柳梦鳶的尖叫,知道洛红夕的手段定然让柳梦鳶生不如死。
      “我并未杀了她。可是我讨厌她。她害死绯云,我知道你恨她,她逼你杀了她,是为了让你记得她。”洛红夕柔荑抚上傅君山的胸前:“但是,你这里,除了绯云,就只能有我。我不许你往后想起柳梦鳶。”
      傅君山看着洛红夕与她妩媚身姿不符的孩子气,眼带笑意地握住她的手,道:“好!”
      洛红夕靠在傅君山的怀中继续道:“我让柳梦鳶余生留在她的那一所宫殿里。她也是个可怜人,一直爱着你这个不爱她的人。”说到这里,洛红夕惩罚似的掐了掐傅君山,傅君山吃痛蹙眉,心中暗叹,女子心思深如浩海。他继续听洛红夕道:“但是,却一直不知道,其实身边早已有一个很爱自己的人等着了。”
      傅君山想起方才要入殿中,门外司徒瑞德死死守住,最后被砍数刀不敌倒下,可是眼睛还是一直盯着殿内,不能瞑目。他虽然从来不喜欢司徒瑞德这个柳家爪牙,但是看到他也深情至此,心中也不得不佩服。
      洛红夕知道他心中所想,又说道:“我让司徒瑞德尸身不化,一直在宫殿内陪着柳梦鳶,等到她哪一天想明白了,司徒瑞德也就可以瞑目了。”她叹了口气:“有些人可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傅君山此时拥得洛红夕更紧了,他心中很肯定自己要的是什么。望着眼前,他仿佛看到了大宁锦绣山川。他要他的百姓生活富足,他要他爱的人快乐平安。

      士兵守候宫内,仰头便看到高台之上,他们最敬重的二人,露出庄严的神色。阳光沐浴在每一个浴血归来的战士身上,带走血腥,余下温暖的希望。

      这里,是傅君山和洛红夕的起点,他们将是这片大地上最伟大的帝后!
      洛红夕将头埋在傅君山的怀中,人前,她是万人敬仰的红袖皇后谢绯云,但是在傅君山面前只是一个很爱很爱他的洛红夕。来生,不可求,他是属于绯云的。今生,有幸得之,她会好好珍惜他的余生。

      白鸟渡上青烟浓,踏破红尘鸳鸯梦。纵然梦一场,也要爱得轰轰烈烈。
      云雾渐散,谢子云抱着楚言,穿过迷林,回到他们的家。坐在河畔边上,谢子云从身后怀抱着楚言,看着湖上渐渐飞来落在湖中的白鸟,阳光下闪耀白色的羽翼,如同洁白的梦,无暇而洁净。
      谢子云轻轻摇醒怀中的楚言:“楚言,快看,这里多了一只小白鸟。”楚言在他的怀中慢慢睁开眼睛,阳光略显刺眼,眼中朦胧过后,她看清楚湖上两只白鸟之间带着的小鸟。湖上的白鸟,有的引项高歌,有的垂头啄食。时而被溅起的水珠,如同晶莹的珍珠在阳光下闪耀,编制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看着小鸟,楚言想到了还在雪宫中的星眸,她和谢子云的女儿。
      “不知道星眸如何了?”
      “雪陌一定将她照顾得很好,我就怕碧落会带坏我们的女儿。”谢子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一种玩笑的口吻答道:“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将星眸接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就不离开白鸟渡了。”
      楚言轻轻摇头,双唇早已苍白地如雪山上白色的雪莲:“来不及了,我怕我不行了。”
      “不许你乱说。”谢子云将楚言拥得更紧,却感到她的身体愈加的冰冷,愈加的轻薄,就如同薄雾一样,快要抓不住了。他双臂怀抱在楚言的胸前,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传送真气,才能让楚言维持着最后一口气。
      “子云,对不起,我是女娲传人,不能看着我的子民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但是,你要相信,破军不会有好结果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以为有了女娲石就能飞身为仙,其实他错了,心中有恶,一辈子也不可能登上瑶台的。”
      “好。我们不说他,好吗?”听着楚言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他不想让她在多费力气说话。楚言不说话,周围的白鸟好像也停止了鸣叫,只是立在水中,宛如时间都静止了。
      谢子云倒希望时间真能停住在这一瞬间,他就这么静静拥着楚言直到永远。
      这里,不会有负担,不会有抱负,也不会再有分离。
      谢子云和楚言描绘着以后的生活,楚言含笑听着,时而点点头,时而轻轻地笑一下。
      以后,以后,可是他们不会再有以后了。谢子云眼中倾泻两行泪水,沾染在楚言发梢上,沿着她的侧脸一直滑下去,可是她却没了温度,感受不到眼泪的温润。
      他恨,为什么与她错过五百年,到头来只能相处半个月就要分别?但是他知道楚言不希望他心中有恨,他的脸紧紧贴着楚言的侧颜,夹着湿润的泪水,模糊了身前的景象。
      夕阳渐下,白鸟都静静地归去。孤寂白鸟渡,只有一轮孤月,无边的夜空中只有一片浮云,轻轻而来,遮住了半轮月光。月光暗淡的光芒投射在湖上,泛起支离破碎的烟波。
      谢子云眼中干涸,只是静静拥着怀中人,头放在楚言肩上,唇轻轻摩挲在她的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怕惊扰到佳人美梦:“楚言,等我。”
      引相剑插在地上,在月光下光芒中渐渐淡去,感受到身旁主人离去,剑身啪嗒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痕,原本青光的剑身变作一剑锈铁。

      身后白衣翩然,胸前却带着点点血迹。雪陌手握紫魂,闪耀着淡紫光芒。方才在南天门截住破军,与他全力一战,他想着只要杀了破军夺回紫魂,就能够救回楚言。可是终究来迟一步。看着眼前二人相偎于月下,就如从开天辟地,天地初始以来就是这样的雕像,紧紧相拥,好像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分隔两人。
      有了紫魂,可以救楚言。但是谢子云已经将身体内护命的无邪灵药化作甘霖散去,楚言即使能够重生,也不愿意就这么地活着,等着。
      雪陌用衣袖擦去嘴角渗出的鲜血,转身而去。
      迟了,又迟了一步。

      凡间,雨下了三日后,凡人惊喜,雨过之后,曾经被战火破坏得满目苍痍的土地在甘霖之中变得滋润。
      宫中开出了初春的第一朵花,居然是紫色的。洛红夕看着树上俏丽的花瓣,嘴角含笑。

      忘川河上,孟婆桥碧绿石阶上,烟雨朦胧中,一个紫衣女子拿起白玉杯,另一个白衣男子看着她喝下,然后道:“我说过,我不会喝忘川水,来生,让我来寻你,让我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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