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生千世——楚言》琉璃儿

45、16 烽火连天九州乱

　　重新回到凡间，大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然而，不由得他们多想，如今的局势已经全乱了。
　　谨帝终于离世，皇帝位置上不过坐了七年，而且这七年之中他真正把权的又剩下多少年呢？对于谨帝的离世，外间传闻颇多，有人传言说谨帝是被柳家害死的，有人传言说谨帝是因为自己夜夜纵情声色犬马把自己给搞垮了，有人传言说是因为谨帝的帝位是用先帝性命换来的，所以夜夜被冤魂缠身不得安宁，最后死的时候，双眼突出似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被吓死的……
　　民间众说纷纭，傅君山和谢子云带着斗笠听着。虽然谨帝对自己不义，但毕竟同是大宁皇子，手足兄弟，心中不免感伤。
　　他们都知道，谨帝应该是被柳家的人害死的，所以如今柳梦鳶拥立起子为皇帝，而她垂帘听政，柳相为摄政王。整个大宁王朝，不过就是掌握在柳家手中了。
　　柳家未有直接称帝，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有志者反抗，然而柳家如日中天，谁反抗谁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一时间，整个大宁王朝满是杀戮，风雨飘摇，人心悲戚。

　　而有能力阻挡柳家的只有驻守路州的林家军，然，林家军是立誓世代忠于大宁陛下的，柳家之所以聪明之处就是不马上称帝，尤其在瓦解林家军之前，他一直以大宁幼帝作为挡箭牌。
　　林玉楼深知如今大宁的情况，林家军下亦有壮士谏言，可是林玉楼一直在等，等待谢子云寻回傅君山。
　　终于，林玉楼等来了谢子云和傅君山。三人久别重逢，知晓了其中变故，而今日终能再见安王，林玉楼心中想着果然是天佑我大宁王朝。
　　于是，领着傅君山到林家军校场上，当着二十万林家军的面前，林玉楼第一个俯首称臣，第一个揭竿而起。
　　“陛下，请带着我们杀进京城，除奸臣，护我大宁王朝！”林玉楼声音洪亮，下面二十万将士听了觉得胸中激情被点燃。他们军士之中，早有不满柳家者，或是其亲人有人命丧柳家宗族之手，胸中早就积累了对柳家人的愤恨。
　　傅君山见到单膝跪下的林玉楼，眉宇之间的坚定不能磨灭，将军的义气如同正在校场上空飘舞的军旗，在阳光之下散发着光芒，那是血的荣耀。
　　傅君山走上前，对着二十万林家军大声道：“众将士听令，今日我们路州起兵，灭柳氏，除奸臣，康复我大宁社稷江山，护我大宁子民。今我傅君山在此，与大家立誓，从今往后，血，一起流，敌，一起杀！”
　　傅君山的声音响彻校场内外，众将士挥舞刀剑，矛盾之声如雷声轰鸣，一遍一遍地如雷贯耳。
　　他们的血在烧，在沸腾。壮志如血夕阳红，英雄儿女热血情。谢子云看着眼前豪情奔洒的一幕，也觉得胸中激情随着二十万大军将士口中呼喊“杀！杀！杀！”而奔腾。
　　男儿当是如此，腰带吴钩，剑指天下。
　　林玉楼跟随在傅君山身后，看着林家军将士豪情如青云盖天，胸中有种难掩的期待，十五岁从军，一路沙场，林玉楼的壮志就是像历代林家人那样，策马黄沙，睥睨战场，纵然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这时校场外一红衣身影策马而入，身后带着一众穿着盔甲的女子，英姿飒爽，卷起层层黄沙。策马而至傅君山和林玉楼谢子云所处的高台前，红衣女子翻身下马，对着傅君山行礼。
　　“妾身周若义，携女儿军，愿为大宁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请陛下，将军成全。”
　　原来来人是林玉楼的妻子周若义，傅君山看着周若义以及身后随她跪下行礼的女兵，全是一身红衣盔甲，红巾束发，腰带宝剑，全然没有女儿家娇态，个个抖擞精神，巾帼不让须眉。
　　但是，她毕竟是林玉楼的妻子，于是傅君山望向林玉楼，只见林玉楼看了妻子一眼，眼中全是赞扬之色，然后对傅君山点头。傅君山收下女儿军，作为整个军队的医疗卫队，由周若义带领。
　　周若义与林玉楼相视一笑，林玉楼曾经说过，他的妻子，当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策马黄沙的豪情女子，就如同眼前红衣盔甲下的周若义一样。
　　天下大乱，但是，每个人都扛起自己的责任。身处沙场之中，谢子云不是林玉楼，没有指挥千军万马的策略。亦不是傅君山，没有睥睨天下的气概。有的，只不过是一腔少年热血，对阵杀敌，靠的不是个人武艺高强，而是千万人的努力。
　　积土成山风雨生焉。众人之力，可踏平千沟万壑。
　　于是，谢子云出列，在傅君山身前行礼道：“陛下，谢子云愿意前往云州，号召江湖志士响应义军。”

　　云州本是江湖人士积聚之地，乃因为云州琅琊山上的和苑山庄是江湖人士都视为江湖第一庄的地方，和苑山庄的庄主杜一峰十五岁之时就以一把剑走遍江湖，不仅结识了各地英雄豪杰，还打败了大宁众多著名剑客。因此江湖人士奉杜一峰为盟主。
　　而谢家故居本来就在云州，因此幼年时期，谢子云侠义脾性，自然是与洒脱不羁的杜一峰相交甚好。而且谢子云知道杜一峰为人豪气，义薄云天，百姓有难，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在江湖上享誉名声，由他号召，定然能聚集各路英雄。傅君山多了这样一路江湖义士相助，定然如虎添翼。

　　洛红夕自从下了画舫就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傅君山看了她未留一言离去，心中觉得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尤其在日后行军打仗时见到天边飘过的红霞，他的心中总会出现一道红影。
　　而筱楼选择和傅君诺回到戎县，傅君山吩咐了，他起兵是大宁皇室的事情，他要傅君诺紧守戎县，不让戎狄有机可乘，为了让二哥无后顾之忧，傅君诺领着自己的五万兵马镇守着戎县。
　　因为尉迟仲在戎县，于是碧落寻了个借口用画舫送傅君诺和筱楼回去。一路上煞是平静，只有一天里又遇上了嗜血乌。傅君诺见着宿敌，大惊。
　　然而，碧却得意洋洋，手放在唇边，一声清脆的哨声划破碧空。
　　嗜血乌如黑云而至，然而在画舫之前出现了一群黑鹰，每一只眼神发出如炬光芒。一场厮杀之后，嗜血乌带着自己的残臂断肢离去。
　　方才一幕争斗，碧落坐在船上悠闲地吃着点心，好似眼前那一幕厮杀和自己无关。但是筱楼和傅君诺却看得惊心动魄。
　　所谓一物治一物，嗜血乌虽然勇猛，但是又岂会敌得过百鸟之王的黑鹰呢？
　　碧落想到赫轮那混蛋看到自己养的嗜血乌变成一堆黑鸭，肯定抱头痛哭，想着碧落都觉得好笑。
　　天上一群黑鹰护送着画舫，其中一只身影较大的鹰飞下化身黑衣羽翼男子。碧落欢喜递上点心道：“呀，您老辛苦啦。”
　　黑鹰汗颜，觉得每次见到碧落终是敌不过她的那张嘴，若不是雪陌君上命他前来，他可是一万个不愿意招惹碧落的。

　　谢子云是乔装来到云州的，一路走来，都为了躲开遍布的柳家探子。他马不停蹄，餐风露宿，快到云州的前一夜，他路过一座破庙，残存的牌子依稀写着“花神庙”，谢子云想今夜终于不用露宿山林了，有瓦遮头总是好的。
　　系好马匹，谢子云活动了下筋骨，纵使他武功高强，但是日夜兼程地赶来，自己的骨头都受不了。心中不由暗骂赫轮那混蛋，若不是怕再御剑飞行又遇上那一群野味，自己就不用那么颠簸骑马而来。
　　行至庙前，花草因为没有人照料，早已枯死，杂乱的花丛中，唯有一朵高高而立的蓝色花儿，又如遗世独立的仙鹤，风姿绰约地迎风而立。但是看样子也是命不久矣的了，花色浅淡，颓然摇曳。
　　谢子云认得出，这是迷迭香，很久很久之前他云州故居花园里就有那么一株。既然相遇也是有缘，至于它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它造化了。于是谢子云从包袱中取出水囊，给迷迭香浇水。
　　水哗啦啦地洒在迷迭的泥中，它尽力吸吮着。谢子云看到连一株花都如此顽强，不得不佩服造物者的伟大。即便是到了绝境，也不能放弃，或许一滴水，就是一个希望。
　　谢子云浇完花后就到庙里休息了，因为警惕他夜间休息的时候都很浅睡，未有做梦，即使睡着的时候耳朵都能听到四处的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破庙的这一晚，他闻着淡淡的花香，慢慢地入梦。
　　梦中，谢子云置身于遍野蓝花之中，如沐春风。
　　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暗恼自己居然睡得那么死。起身觉得全身舒畅，本来酸痛的筋骨也不痛了，而且全身有种淡淡的幽香，全然没有昨天的马汗味道了，让人神清气爽。
　　因为急着进城，谢子云也未有太留意，昨晚枯草中的迷迭香不见了。

　　谢子云进城后投宿客栈，等着入夜就潜入山庄。他曾去过山庄找杜一峰，因此入夜后潜入山庄简直就如入无人之境。
　　他没有大摇大摆地登门拜访，是害怕这里也有柳家的探子，只能夜访杜一峰了。

　　谢子云进了山庄，熟门熟路来到杜一峰居住的院中，见到一男子握剑而立，全身散发一股清冷与剑锋的光芒。谢子云笑笑，知道这就是多年未见的杜一峰，从前他们意气相投，一起喝酒，一起比武。虽然每一次都是谢子云输，但是和杜一峰对招却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谢子云走过去，却在接近杜一峰身边的时候，发现陡生的杀气逼近，但是谢子云本无戒备，只见银光一闪，红雾喷出，染红了地上的月华。
　　谢子云看着银剑贯穿自己的左腹，而握剑的人的确是杜一峰无异。抬头望他，杜一峰表情全无，就连眼珠都不会转动，活然是一个木偶一样。
　　杜一峰手中的剑插深一寸，谢子云闷哼一声：“一峰……”，杜一峰听不见，撕拉一声从谢子云腹部拔出早已变成红色的剑，眼眸中出现谢子云捂住腹部，鲜血不断从手中渗出，额冒冷汗。
　　而杜一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中只有一把声音，就是：杀了谢子云，杀了谢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