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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旧时无忆悔恨心 ...


  •   洛红夕被谢子云缠得烦死了,腰间铃铛也泠泠作响,似帮着谢子云说情,最后洛红夕不耐烦地一手拿下铃铛往屋里软座上扔去。
      “红夕姐姐,你就答应我吧?七月七日时,你就带上姐夫怀民出去走走逛逛,那时可热闹了。”谢子云一脸笑意,他就烦恼怎么自己如此俊逸外表在红夕面前就这么不买账呢?
      谢绯云的脸蛋本来就很美,加上洛红夕的媚态,谢子云心中嘟囔,难道美女对帅哥有免疫?
      洛红夕被他一口一声的姐姐喊得全身打怵,道:“你要我们在那一天突然消失,你怎么就不去求傅君山?”
      “呃……”谢子云总不能说你比冰块姐夫好说话吧,只能正色答道:“因为你有成人之美啊。我想着那日可以和楚言独处,你知道我们……”谢子云想着以悲情感动洛红夕,可是却被洛红夕打断了。
      “那傅君诺和林筱楼,你怎么打发?”
      谢子云一拍掌道:“他好办得很。”心中暗笑,他早对傅君诺那小子说若是七夕那晚带筱楼去看满天萤火虫,她定然感动。傅君诺不知道他真实目的,只当他是兄弟义气,感恩涕零地一番道谢就去准备了。
      “这么说来,只剩下我了?”红夕一挑眉,道:“若我不想走呢……”
      “红夕姐姐啊——”谢子云再一次呼天抢地。
      “好啦!”洛红夕实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还使上美男计,不过说起来,谢子云是长得不错,英俊非凡,洒脱俊逸,眉宇间又有种江湖游侠气概,这是凡间女子最受不了的。不过楚言可不是一般女子,洛红夕想道,他任重而道远。
      谢子云知道洛红夕是答应了,很是高兴地去了村里挨家挨户地讨教。
      那些女小妖们,也是有着女儿家的心思,看着俊朗的谢子云到家吃饭,都把家中最好,自己最擅长的菜肴送上。一时间,谢子云成了留仙谷炙手可热夫婿最佳的人选。留仙谷的女妖虽然知道傅君山长得也不错,但是他可是谷主的人,自然不敢有觊觎之心,而傅君诺虽然风流,但是一遇上林筱楼就似乖巧的小猫,一直跟在身后。但是唯独谢子云,他们是又爱又恨。
      爱他俊俏,恨他一个眼神就似把自己给看晕,生生丢了妖的脸面……

      这些传闻,楚言不是没有听过,但是她却极好地掩饰着内心渐渐漫起的醋意。洛红夕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心中只想着看好戏:看你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七月初七那一日,楚言推门出了房间,发现留仙居中寂寥无人,楚言也未觉不同,又回到房中。一直到了午后,谢子云其实天未破晓就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前些日子每日泡在小妖家中,学了几道菜,和村民们混熟了,鱼精家给他送了只山鸡,山鸡精家则下水捕了条鱼,于是两家人结怨了。他却提着一只鸡一条鱼,顺带捎上他们两家新鲜的蔬菜瓜果趁着他们吐沫战间隙回了留仙居。
      今日心情甚好,干起活来也总有劲。可是真正烧出来的菜却不如人意,于是中午这顿饭菜不能吃了。于是又下到村里,鱼精家和山鸡精家已经歇战吃着午饭,谢子云到访让他们教他几道菜,于是鱼精家女儿要教谢子云宫保鸡丁,山鸡精家女儿要教谢子云水煮鱼,两家又吵起来。
      最后,谢子云怕洛红夕回来发现他破坏了留仙谷安宁,只能两道都学,学了一个下午,又匆匆提着一只鸡一条鱼回到留仙居,继续呆在厨房中忙活。
      烧火添柴对于过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谢子云来说,可不是件易事,初次体会到下厨的辛苦,谢子云想到两年前七夕时,楚言也是这般辛苦给自己烧了一桌的菜,可是那时的自己却不能与她同桌而食。想着想着,鼻腔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谢子云回过神来发现菜又糊了,还好他准备了很多备用的。

      楚言有时走到院中,都可以嗅到花香之中多了一股油腻腾热之气,看了看厨房方向那边,腾腾黑烟冒出,时而有平平砰砰的声音,听着心情也不好,于是楚言又回到房中。
      黄昏已过,今夕的月分外的明朗,又是七夕之夜,楚言遥想,牛郎织女今晚又能鹊桥相会,可是如此不能相见在朝朝暮暮的爱情,真的幸福吗?
      此时门被敲响,楚言开门却见到眼前谢子云全然不似往日神采光耀的样子,小麦色的脸庞上多了几抹灰黑,楚言忍住心中有种想要为他擦拭的冲动,谢子云已经拉着她离开了房中,带她去到大厅内。
      大厅中点燃几根红烛,足以照亮每个角落,锦绣红桌布上放着几碟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一碟水煮鱼,尾巴被砍断。一盘宫保鸡丁,有点糊了。一碟蔬菜,颜色有点暗淡了。一碟红烧茄子,认不出是茄子了。
      但是,这已经是谢子云做的做好的一盘菜了。
      谢子云领着楚言到桌前坐下,在她手上塞了一双筷子,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些都是我做的菜,第一次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试一下,如果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楚言将信将疑,为何连她自己都记不起今日是她的生辰了?
      她敛袖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口中。谢子云脸部绷紧,心里比与那一大群嗜血乌对敌还要紧张,看着楚言未有蹙眉,很平静地一样样菜夹着吃了一口,于是问道:“味道怎样?不会太难吃吧?”
      楚言摇摇头,想着他一日来在厨房忙碌也很辛苦,也不好拂他的意,便说道:“还行。”
      谢子云听了,似小孩子得到了奖励,很是快乐得道:“我就说嘛,我谢子云要学的总能学会的……”边说自己也夹了一口来吃,本来放晴的脸色突然在舌头触到那一块鸡肉时,如被电击中一样,吐到碗中,又一样样地尝着那些菜,一样样地吐到碗中,灌了一口酒来漱口。
      这根本就不能下咽的,不是太咸就是太辣。可是楚言却吃到面不改色,他望着楚言,楚言也好奇地望着他方才的一举一动。
      “明明就很不好吃,你为什么要说还行?”
      楚言看了看那些卖相确实不佳的菜,道:“不好吃吗?我不知道……”她自己都笑了笑,不知道在笑谢子云方才举动可笑,还是笑自己早已尝不出人间五味。
      谢子云却觉得她笑得苍凉,一时紧张双手搭在她双臂上,这时发现她还是那么的消瘦,好似这样双手都能掐碎她的双臂。
      “你怎么了?”谢子云声音颤抖,似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楚言不好的事情,很是紧张。
      “不过是没了味觉。”楚言说得轻松,自己也记不起来为什么会没了味觉,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谢子云心下凄凉,他记得那时带楚言去街上吃红豆糕时,她还说好甜的。可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因为他过去伤她很重,才让她不能再食出人间五味吗?
      谢子云双手无力从楚言双臂中滑落,掌心触及柔软的丝绸,但是他却觉得掌心刺痛,传遍全身。他咬着唇瓣,几经出血,眉心紧蹙而成了个川字,楚言觉得他这个样子悲凉得连自己心中也泛起一股凉意。
      为何他的一喜一怒,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自己,心底渐渐蔓延的疼痛,就如同那时与洛红夕相谈时渗出的丝丝痛楚。有点缠绵悱恻的感觉,还有点孤寂酸楚……
      楚言告诉自己,不可沉沦,她是女娲传人,心中情感岂能受红尘俗世羁绊……
      但是,谢子云掌心的温度离开了双臂,她却觉得周围冷飕飕的,看着手臂上空荡荡的。
      听到谢子云只剩下无力的一句:“对不住……”
      每一次,谢子云都是这样对她说对不住,可是究竟他对不住她什么,她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每一次见到他如此,心底开始微微发疼,这点疼痛不似□□上流血穿骨那么刺痛,但是却如同星星之火,慢慢点燃全身的感觉。
      若是他因为过去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才愧疚至此,楚言认为大可不必。她不稀罕“对不住”三个字,她心早已乱了,早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三个字。
      “若是你过去对不住我,大可不必介怀。你们都说我忘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我就是忘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这段记忆,既然我不在乎,你也大可不必在乎。”言罢,楚言起身离开。
      她不愿自己再纠缠下去,她真的怕,被说中了,她遗落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遗忘了一些重要的人……

      留仙谷外百里处有一座小村落,这里人不算多,但是七夕之夜也是很热闹的。被赶出来的洛红夕傅君山还有早玩得累到睡在傅君山怀中的怀民坐在茶寮上休息着,洛红夕嘴上嘟囔着:“自己的留仙谷都被赶出来,谢子云果然是个无赖……”
      傅君山唤醒怀民,夹了个包子给怀民,怀民早玩得筋疲力尽了,正一大口一大口吃着包子。傅君山说:“希望他和楚言二人能够言归于好,毕竟二人有缘在一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知道他又想起了谢绯云,洛红夕左右而顾,这时怀民吃得饱饱的,对着傅君山和洛红夕说道:“爹爹娘亲,我想要那个糖人。”洛红夕看了看茶寮外的小商贩,知道是指那个,傅君山向来宠爱怀民,于是带着他到对面去买糖人。
      洛红夕看着他们父子,哼了一声。明明街上都是恩爱情侣,但是她总觉得自己这一次跟着他们出来,完全不像是傅君山的妻子,倒像是给他带儿子的老妈子,想着就来气,本来她好歹也是一个千年狐妖,居然闹得如此下场,也真是造孽了。
      洛红夕蹙眉想着,对面坐着的村中恶少却觉得佳人蹙眉更显风姿,方才看着她与傅君山一起坐着,很明显就像是个不受宠的妻妾,恶少觉得傅君山那个男人实在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这等美人该是捧在手心上宠着的,怎么会这般冷落佳人呢?
      于是,恶少整了整衣冠,以为自己是风度翩翩踏着浮云而来。
      而在洛红夕的角度看来,不过是一个胖子晃着肚腩大摇大摆而来。洛红夕冷笑,果然,无论是大城镇还是小村庄,登徒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恶少看到洛红夕笑,却觉得一笑倾城,更是两眼冒光。
      洛红夕看着恶心,其实只要手上一个咒就可打得他叫爹叫娘。可是转念一想,身后的傅君山快要回来了。于是转而妩媚一笑。
      恶少觉得自己全身热血翻腾,方才那一笑,简直乱了整个天下,难怪当今皇帝为了个柳贵妃日日不早朝。

      而傅君山带着怀民从对面买完糖人回来,看到有登徒子坐在了原来爹爹的位置,怀民很大声地道:“你这个混蛋……”这等粗俗的话语,自然是傅君诺教的。
      傅君山听了本来教得温文儒雅的儿子,居然口吐秽语,不禁有些头痛。当看到那个恶少居然现在在摸着洛红夕的手,心中不知什么时候腾起一阵怒火。又看着洛红夕此时回头给了他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他简直觉得背后生起一股燃天大火。
      怀民可是受不了娘亲被欺负,本来当做宝贝的糖人大力扔到恶少脸上。糊糊的一片,恶少用手擦了一手粘粘的。在佳人面前如此丢脸,恶少也火大了,招来身后三四个家丁,他本是这条村村长的儿子,从来村上的人都是怕他的,但是居然连个小孩子都敢在老虎头上撒野,简直不像话!
      洛红夕看好戏般地看着傅君山,脸上无辜的表情似在写满:“我是被调戏的,很无辜……”
      傅君山看了更恼火,但是怀民已经得罪了对方,对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唯今之计只有拳头能解决问题。那几个小厮又岂是傅君山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打趴了。
      傅君山虽然上过沙场杀敌,但却从未在茶寮中私斗。

      傅君山一路拉着怀民狂走,洛红夕一路跟着。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又没有人认出你是朝廷钦犯,你跑什么……”
      傅君山停住脚步回头一瞪她,洛红夕乖乖住嘴。
      怀民被拉着跑得气喘,又拉着娘亲道:“那坏蛋真坏,欺负娘亲,弄得爹爹那么伤心!”
      洛红夕欢喜摸摸怀民脑袋,这孩子真不错,对着恶少都敢拿东西砸他。再看了看,傅君山,他也不错,怎么说曾经也是一个堂堂的王爷,能放下身段当街揍人。
      但是一看他乌云密布的脸庞,洛红夕笑不出来了,只能摊手哂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被欺负的人是我,你干嘛那么生气?”
      傅君山听了,也在问自己,干嘛那么生气。晃了晃神,告诉自己,不是为洛红夕生气,而是怕那些人脏污了绯云的身体,即便她不在了,但是她的身体还是不容尘染。
      哼的一声,转身走开,怀民却一手拉着傅君山,一手拉着洛红夕。
      “你是不是关心我?”
      傅君山却答道:“你自己可以应付流氓,却还是被他毛手毛脚,你自己就不知道……”
      “有什么所谓?”洛红夕耸耸肩答道。
      傅君山又来气:“你……你真是个狐狸精!”
      无妨,本来就是嘛。洛红夕这么想。但是怀民却纠正道:“不对,爹爹,狐狸精是骂人的话。”

      留仙谷内的山野上,漫山遍野的萤火虫点点散去,傅君诺和筱楼玩得累了便回到留仙居,却见到厅中灯火燃尽,但是谢子云未再燃起灯火,而只是孤独坐在一桌菜肴旁。
      傅君诺走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子云抬头见是傅君诺和筱楼二人回来,筱楼手中还提着个用纱布做成的袋子装着几只小萤火虫,在这黑暗的大厅中,一燃一燃。
      他们定然很快乐,真好。
      筱楼也俯下身来,看着他脸上隐隐有泪痕,与傅君诺对视一眼,已是了然。
      “楚言让我忘了她,忘了过去。可是我怎么忘得了?心会疼,会痛。”
      傅君诺递给谢子云一杯酒,他一饮而尽,又是一杯。
      无需多言,傅君诺坐下陪着谢子云饮尽一壶。
      筱楼悄然退下,她知道这是谢子云和傅君诺解忧的方式。

      筱楼在水榭中找到了楚言。
      “楚言姑娘。”
      楚言回身亦道:“林姑娘。”
      筱楼并不愿意转弯抹角:“楚言姑娘,恕我唐突问一句,你真的全忘了吗?”
      如果曾经拥有过那段记忆,那么只能如他们所说的,真的忘了。
      楚言点头。
      筱楼激动:“怎么能忘了?你怎么能忘记自己曾经多么地爱子云?为了他,你被缚上焚妖台,为了他,你甘愿上锁妖塔,为了他,你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楚言听着,却一件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成了谢子云的妻子,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在京城谢家生活过,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为了他上锁妖塔取药,她不知道……
      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爱他的……
      为什么她与他的那些事情,那些记忆,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听着那么疼痛,听着那么刺耳……
      她不愿意被羁绊,不愿意身体被那种痛而欢悦的感觉所主宰。
      袖下掩盖的双手掐得生痛,筱楼仍在诉说着他们的过往,没有遗漏。但是楚言却觉得不是自己的记忆,但又似曾相识过。
      最后,不待筱楼说完,楚言打断道:“够了。即便我从前爱过他,可是我忘了,也不想记起来。”
      筱楼看着她离开,自己坐在湖畔旁,方才自己亲口说起他们过往的故事,其实何曾不是在亲手揭开刚结疤的伤口,他们回忆里,有她的泪,有她曾经的梦。
      曾经以为自己对谢子云放手,谢子云找到楚言,他会快乐,会幸福。可是却看着他更难过。
      身后飘来淡淡酒气,傅君诺向来饮酒不输于谢子云,不过谢子云喝的是愁酒,自然易醉。
      傅君诺来到水榭,看着筱楼静坐,也悄悄走过去,其实他从来都只是这样站在筱楼身后。本来坐在湖畔,夏夜湖风清凉,吹拂在背上,筱楼隐隐觉得有凉意,但是如今身后的风被傅君诺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这样也好。至少有人可以依靠。
      筱楼回头对着君诺一笑,宛如夏花灿烂点燃。
      虽然人的一生何其的短,但是傅君诺却会用一生去等待眼前的女子,用一生去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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