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应山

4、第 4 章

　　从那之后，闵敏不再住校了。
　　她不晓得梁昶做了些什么，学校里竟也批准了通校申请，那些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也随着渐渐湮灭而去。
　　晚修要近十点才结束，学校在新区，离梁宅那头远，他便置了辆小电动车，早晚接送她。他素来不常出门，平日里出行也只是帮家里添点必要的生活品。
　　她是难为情的。借住已经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还得劳累人家接送，自己倒不是什么大小姐，她属实觉得很亏欠。
　　闵敏也向他提过几次，每每说，他总是用同样的话塞回去。
　　“夜里太晚了，又那样远，我不安心你自己回来。更何况你从前也保护过我，你不要有负担。”
　　她并不记得他言语里所指，但既他坚持，她遂不再提起。
　　白日里闵敏功课繁重，晚自习下课时常常已经很疲惫，梁昶便跟她讲日中宅里的事。妈妈做饭总是咸口，院子里的洋桔梗又被他多浇了水，讨了骂，亦或是今日的苏绣又刺了手。
　　“你不是困了吗，我给你唱睡童谣呗。”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一只馒头一块糕/宝宝闭眼睛快困觉/醒了以后吃糕糕/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得囡囡咪咪笑”
　　“梁昶！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
　　“你胆子大了是吧敢不喊哥哥？”
　　“哈哈哈哈你不睡就不睡，别揪我！”
　　他乐意讲，乐意逗她笑，久之她也话多了起来。
　　“今天晚上又考试了，我感觉数学学不明白了诶。”
　　“小周老师今天给我们放电影了，好开心。”
　　“下个周又要体育考试了，我真的好头疼啊。”
　　“小昶哥哥，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不用上学呢？”
　　“食堂最近出了个特别好吃的鸡肉，我现在中午都想吃两碗饭了。”
　　“你改天教教我苏绣吧？我也想学。”
　　……
　　梁昶接到电话被叫去办公室时，他正在糊糕团。
　　“说说吧，怎么回事。”
　　领了人出来，他倒是装作一副家长的口吻，准备大动干戈来教育哪个小屁孩似的。
　　“外婆腿病风湿犯了，自己在医院，我记挂地很。上自习地时候就偷偷敲字发短信，被巡视的教导主任捉住了。”
　　“那，阿姨和叔叔呢？”
　　她听了半晌也不语，才明白过来是问自己的爸妈。空气的气氛微妙，他没了虎威，摸了摸她的头。
　　“不想讲可以不讲，没事的。”
　　她悻悻解释道，我大概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出去务工，那头便很少同我和外婆联系，过年我们也很少见面。
　　她其实打心底知道，他们是嫌弃这样一老一小的拖油瓶。
　　童话世界里的美梦从来没有属于过她，她就连夜里的梦，都是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