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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更:那天睡前你等她回来只为道一句晚安 ...

  •   其实做她的贴身奴婢一般没什么事做,她算是一个很省心的主子。比起那些动不动一身小病身香体软除了病西施以外没什么别的词好形容的富家姑娘,服侍她真是省心多了。平常没事给她擦个地洗个碗,然后睡觉前给她道一句晚安,除此之外基本不会再有别的活了。
      但那天她回来得吓人的晚。想起来,她一早就出去了,却一直到那天夜深都还没回来。也就是说,你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了。
      你坐在她屋子里满是焦躁地等她回来,一面等一面想她还能到哪里去。不过你不担心她出事,像她这么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但真要动起手却能打得人六亲不认的主子是绝不需要担心的。
      但你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晚上不回来。
      就算她要闭关,但闭关之前她一定会告诉你的。你对此有十足的把握。
      你把能想起来的地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但你不敢去找她。现在的移花宫宫规森严,就算你是二宫主随身的贴身奴婢,你也不能在外面稍微有失格的行为——连二宫主自己都不能,她的奴婢又怎么可能?你没有深夜巡夜的任务,这个时间你不可以离开房间。
      唯一能无视宫规的地方只有这里。
      只有她的屋子里。
      你等得心慌慌,滴漏滴答滴答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四更刚过,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进来的是她,但她的神情却似乎并不对劲,至少你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你想起来了,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能确定她绝对不是一个会悄无声息轻轻开门再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静静把门关上的人。
      但她回来了,你等了这么久的人回来了。你心里还是稍稍舒了口气,立刻从椅上站起来上前去迎:你终于回来了。
      她本来正整个人靠在门边歇息,头发松散着,面色也不太对。这时突然听到你的声音,立时猛地回过头来,身子轻轻翻了一下,却还是靠在门上低低喘息着。你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她本来根本没有注意到你也在这屋里。她大概以为你早就在她隔壁你自己的房间里睡了。
      但她不该没有注意到,以她的功力,她不可能注意不到你。
      联系起她方才开门进来时的异常举动,你可以确定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了?你立刻问她,你立刻伸手要去扶她。
      得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你手上忽然落下的一阵温热。是血。
      手帕。她喘息着说,声音很虚弱。你在这时才注意到她额角黏着碎发的汗水,和沾着殷红却很苍白的唇。你慌了,你慌乱地用另一只手去拿手帕,刚拿在手里,就被她一把夺过,几乎来不及抖搂开就匆忙地捂在嘴上,然后身子颤抖着咳了起来。殷红的颜色很快染上手帕原本的雪白,在她指缝间扩散开,看得你彻底慌了,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她用流云般的长袖狠狠拍开,然后她含混不清地低声说,洗手。
      你冲去洗手台洗手上的血,一去一回只有几步路,可你在心里骂了起码上百遍这个该死的洁癖怪。然后你再次冲到她身边要扶,又被她一袖子拍开。
      她说,擦干。
      你飞奔去找毛巾擦沾满手的水珠,一边在心里又把这个该死的洁癖怪骂了起码上千遍。
      第三次,她终于不再拒绝了。可她的重心一离开门边,身体就无法控制地向你倾倒下去。她几乎是被你抱到床上去的。
      她倚在床头轻轻喘息,面色惨白如纸。帮我弄干净。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决,你知道不满足这个见鬼的洁癖怪会使她和你自己都不得安宁。
      于是你用最快的速度找来一块干净的手帕来换下这已经浸透了血的一块,然后将毛巾润湿很细心地擦拭她沾上血的手指,再用另一块干毛巾把她的手擦干。大约是因为明玉功属于寒性内功的关系,她的手似乎总比常人来得凉一些,但这次她的手是彻彻底底冰凉,摸起来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的。
      这样好了吗?你一边拉着她冰凉的手在你自己的手里暖着,一边哄她。
      喝水。她不理你的问题,只顾提她自己的要求。
      你飞奔着跑到里屋去倒了一杯热水,又拿了一个漱口缸,再端回到她身边。你用手帕很小心地将她嘴角的血渍擦去,然后轻轻将水杯凑到她嘴边。她噙了一口水漱过,漱口缸里立刻满是殷红的丝线状的纹路,看得你心揪紧。她不管你的表情,急急地夺过水杯喝她的,显然是渴极了。
      好点没有?还要么?等她喝完,你小心地接过杯子,撤下漱口缸。
      她摇了摇头,又咳起来,大概是方才喝得太急。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摇着她的手要听答案,可她不给你,只是挣扎着又说了一句没事,便将头靠着枕又倒下去。
      我这就去外面拿药。你急忙从床边站起身,可就在站起身的刹那,右臂猛地传来一阵痛感,跟着伴随着一声骨骼碰撞的轻响,你的手臂被她麻利地扣住反剪在你身后,动作麻利熟练得像工作数十年的缉毒警。
      你要去干嘛?她紧紧盯着你的眼睛。
      去拿药,去给你拿药。你放开,快点,放开,别闹。你拼命去掰她紧紧扣着你手臂的手指。
      她却不放,手指依旧紧紧钳着你,一双春水般的眼波轻轻流动,不离你面门盈寸。
      拿药做什么?找谁去拿药?坐下。
      说着她的手突然松开,然后抓起丢在床边的那第二块沾了血的手帕在你眼前轻晃两下再丢开,盯着你道:这件事敢再说给任何一个人,我就杀了你。
      你……可你……你看着她从未有过的苍白脸庞,说不下去。
      我怎么?她忽然猛地坐起,低低地厉声喝令:坐下!
      你乖乖地坐下了,因为你不想让她再用力。好了,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好么?我都听你的。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身子晃了一下,却忽然在你怀中倒下。你“啊”的一声叫出来,赶紧想喊她,张开口来,一时却呆在原地,因为你直到这时才发现,你竟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醒醒,醒醒,振作一点……你只能在她耳边喃喃地唤着这最原始的词汇。她却像是躺在你怀里睡着了,一动不动,竟是你从未见过的乖巧模样。
      你看着怀中这样的她,竟然险些痴了,一时竟然几乎忘记现在可是去拿药的大好良机。
      其实也没什么可用的药,不过是些白芨、防风和仙鹤草。想了想还是聊胜于无吧,你费尽心思去找齐药,又煎好端来的时候,天色已明。
      你轻轻摇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吃药。
      不吃,我没事。她挣扎着甩脱你的手。
      你叹了口气,转身出去,隔一会儿手里拿着什么神神秘秘地回来。
      那是什么?她问。
      你白她一眼。糖块,我知道你是因为怕苦才不肯吃。
      她挣扎着矍然而起:才不是,你闭嘴。
      说完夺过药碗一饮而尽,倒很让你省心。你太熟悉她了,熟悉到你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每一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比如眼前的反应代表被你看穿心思之后的欲盖弥彰。
      不过你还是想要验证一下这一点,虽然此时你对此已经无比确定。
      趁她不注意,你手中暗暗运力将那块金纸包的糖块捏碎。
      给你糖吃。你剥开金纸,里面的糖块已经破碎。
      哎呀,对不起,这糖怎么是块碎的,我这就去再拿一块。你赶紧道歉,说完假装随手把碎糖块堆放在旁边小桌上的小碟里,然后立刻转身跑去拿一块新的来。
      吃吧。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她把头扭到一边还扬得很高。
      但你已经注意到,方才你“随手”堆放在小碟里的碎糖块少了几块,少的还都是原本放在内侧的小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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