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可以回去的地方 ...
-
过去总是太匆忙，未来调皮又捣蛋。——Aozora Makoto
十七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是谴责，不是质疑，她的语气听起来只是纯粹的好奇。
但这也是我想问她的。
她为什么会那么做。为什么，愿意为了某个人而被禁锢在这里？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从来都不存在。即使有过一时的好感，等到事过境迁，却连对方的样子都不记得。我甚至忘了，是在哪个世界，因为什么原因而被那个人吸引。
但我没有错。
所以她被剥夺了记忆囚禁于此，而我仍然逍遥法外。
一年的禁闭期眨眼即过，我偶尔会和十七聊天，毕竟她是唯一能够说话的对象。但她的话本就不多，很多问题更是一问三不知，以至于我很快又只能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禁闭解除的那天，九来接我。他看到我的时候说“你气色不错”，我朝他竖起大拇指说了句“当然”，然后意气风发地去见主人。
主人问，“十三，你这是第几次了？”
我摸了摸鼻子开始掰着手指计算，反复算了好几次却算不出个确切数字来。主人终于还是没有耐性等我算完，挥了挥手让我记住这次教训，回那个世界去吧。
我小声嘀咕着“这次是个意外”“谁知道那个世界竟然还有潜规则”“算我倒霉”，一边心不在焉地向主人道别，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为了以防再次误踩地雷，我问主人到底是该回尸魂界还是虚圈。
尸魂界是最初巡视的目的地，虚圈却是我离开前的归属。
主人轻不可闻地笑了笑，“你想回尸魂界？”
不，我还是回虚圈好了。
“你总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
着陆的地点不甚理想。
也许是我离开了太久，早已忘记了虚夜宫的位置，又或是来到这里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但无法改变的是，我所抵达的地方，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白沙，别说那座恢宏的宫殿，就连半栋建筑物的影子也看不到。
我忘了回家的路。
打开探知神经，试图锁定虚夜宫的位置。幸好，离这里并不算遥远。我拍了拍衣服，整了整头发，想着该拿什么当开场白，不明不白就失踪一年，我大概会被蓝染严刑逼供致死的吧。
然而，虚夜宫却和我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视线中满是断壁残垣，仍显完整的门柱歪歪斜斜地靠在入口处。有风吹过的时候，掀起一阵沙尘。视线可及之处，看不到半个人影。
我曾嫌弃这座宫殿太过庞大，显得空旷又寂寥。但此刻废墟之上，一眼就能望见尽头，较之过去却更显苍茫。
“我说……有人来拆房子了吧……”
我蹲下身，拨弄着手边的砖块。稀稀落落的响声如同遗失在时间的断点上，明明近在咫尺，听起来却格外久远。我还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围墙也没有屋檐的虚夜宫，也是现在这幅模样。但那时却很热闹，赌在门口的基利安，到处乱晃的亚丘卡斯，寥寥数只瓦史托德集中在大殿里，刚对蓝染这个驯兽员俯首称臣。
如今，分明是同样的光景，但谁都不在了。
我竟然忘记了。
一年的时间让我的大脑打了死结，信誓旦旦地回到这里来，却忘记了根本不会有人留在这里。蓝染早该牵着他的镜花水月当上了新的灵王，市丸银或许跟他一起玩弄尸魂界去了，又或许找到了别的游戏。破面们也许因为群龙无首而作鸟兽散了，至于十三番队的队长们，在那场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不知又有多少。
就连唯一与我约定，会等我归来的人，也如同指尖的流沙——被风吹散，无影无踪。
不会有人怪我无故失踪，也不会有人指责我忘记了回来的路。
最终，被留在原地的，还是只有我一个。
拍去手中的尘土，我凝神操纵着身边的砖块。漂浮在半空的破落砖瓦慢慢聚集着、拼接着，凝成厚重的围墙，纯白墙面干净得令人窒息。
其实我也曾经暗暗期望过，蓝染战败而归，又找不到人修葺房顶，最终只能占山为王随便找个碎石堆插面旗子当作根据地，就等着我回来为他重建虚夜宫。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我很重要，对我颐指气使是被遭天谴的。
但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地以为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新建的虚夜宫在格局上和过去相同，只少了有人居住的痕迹。我熟门熟路地拐过长廊，摸回自己以前的行宫，布满尘埃的地面留下一排脚印。入口第三间是我的房间，紧靠左侧的是当初乌尔奇奥拉还在学习期时的居所。
现在想来，我待他的确不同。
葛力姆乔和妮莉艾露曾暂居的地方都离我很远，一个是被我故意扔到了行宫的另一头，另一个因为被我分派了管教豹子的任务所以干脆搬到了他的附近。只有乌尔奇奥拉不同，他始终在我身边，仅一墙之隔。
顶着张漂亮的脸孔，说话却毫不留情。他对蓝染那么忠诚，但对我的命令常常充耳不闻。既开不起玩笑，又喜欢老气横秋地教训我。开口闭口都是语调平直的“青空大人”，却是个最最叛逆的下属。
那么多次都想对他生气，却从来没有想过就此断绝来往。我本不该是喜欢惹麻烦的人，只偏偏把这个大麻烦死死拴在眼前。
因为我始终认为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但最后，我却连他也失去了。
如果时光倒流，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如果我没有放弃预知的能力，而是事事未雨绸缪小心谨慎，我就会知道他与黑崎一护一战的结果。如此，我是否就能在此刻，听到那个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对我说：青空大人，欢迎您的归来。
它的主人有一双澄澈见底的绿眸，虽然里面总写满了对我玩忽职守消极怠工的指责。
突然觉得很怀念。
但我知道，这样的“如果”不会发生。因为我是十三，骄傲、自负、目空一切。爱玩乐、爱刺激、热爱一切未知的旅途，总是随心所欲地放纵自己。没有想要珍惜的东西，也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因而无法想象自己被什么所牵绊，因而这是对我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
什么都没有改变。
得到过，又失去；试图去抓住，主动地放手；曾偏离正常的轨道，最终却一步一步修正歧途。生活中不大不小的风浪，只是微不足道的调味品，淹没在这场饕餮盛宴中，过后再不被人提起。
当副神当到我这个份上，还真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我思量着要不要创造一个新的身份，重新进入这个世界，毕竟巡视之期还长得很，我不可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去对主人说：人去楼空，我无家可归。而“青空真言”这个身份也不再适合重新回到尸魂界，倒不如披个马甲再创辉煌！
但在此之前，我或许可以再任性一次。
当然，过去的许许多多次，我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任性一次，只一次——可惜对于任性的人来说，这样的保证没有任何约束力。十三从来不是正直又本分的好孩子，我敬畏主人，敬畏自己的使命，但也仅仅是敬畏罢了。
抬起左臂，腕间的手环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乳白色的光芒萦绕在其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散发出柔和的细碎光点。时间静静流淌，贴近肌肤的地方渐渐蒙上了淡淡的阴影，如同白昼与黑夜的交替，犀利与温润的色彩缠绕交织，彼此侵蚀着。
隐于空气中的灵子闪闪发亮，好似受到了吸引，缓慢而持续地向我凝聚着。然而，手环上的黑色部分却始终未再蔓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么。
原本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可一旦产生了希望就变得很难接受无能为力的现实。一年的时间毕竟还是太长了些，除却手环原本就已吞噬掉的那部分灵压，遗失的部分早已消散在虚圈的白沙中，纵使我将遍布此处的灵子一一分解查探，仍旧一无所获。
思绪纷繁杂乱，我尚未理出个头绪来，却听见身后隐约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那人似乎有几分挣扎，又有几分犹豫，但确实是在向我所在的方向前进。
踮起脚尖，望向来时走过的回廊。
大片阴影里，勉强能辨认出一个人的身影。干燥的空气，让我鼻头瘙痒。我皱了皱鼻子，视线忽然有些模糊。
『啊啊我真是不小心竟然被天花板上掉下的灰尘迷了眼』
『啊啊好困呵欠打得我连眼泪都出来了』
『啊啊好像感冒了呢眼睛酸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借口想了一大堆，生硬也好牵强也罢——但当那人走近，绽开如释重负的笑颜时，我却再无法否认脸颊的湿润。
无能又丢脸，我怎么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这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可以回去的地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