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们是和谐的数字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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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儿就忘记了，自己从来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下棋人。 ——Aozora Makoto
这个世界并不缺乏惊喜。
只是因为人人都一副天上地下我独淡定的模样，才让足可以称之为惊喜的事变得一文不值。
我空降的地点正在主人的面前——正确的说法是，在主人的餐桌上。
胸前沾上了不同颜色的调味料，长长的深蓝发丝铺满桌面，其间可能勾过不少油腻的肉类，还撩起了几片清爽的蔬菜叶子。而我的脸，不偏不移地浸在满满一碗鲜美的汤里……味道真的不错，如果汤水没有充满整个鼻腔的话会更完美。
所以说，强制召回什么的最讨厌了。因为没有人知道召回之后的着陆点在哪里。
捷径不是每个人都有命走的，为了生命安全考虑，果然还是日常通道之类的更适合我们，虽然在抵达神域之后要走过一条无聊而悠长的、空无一物的回廊。
“十三？”
主人似乎并未对我的到来产生质疑，甚至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只是语调微微上扬，像是看了一场可笑的表演。
好吧，也许我现在这副尊容真的很可笑。
但我仍无比淡定地整了整发丝，从主人的餐桌上爬下来，然后单膝恭敬地跪在桌旁。
“主人，请饶恕我的鲁莽。”
“呵。”
轻不可闻的笑声。
在我的记忆中，很少见到主人笑。事实上，主人几乎很少近距离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总是高高在上地端坐于王座之上，以命令的口吻指示我们每一步的行动。跪在殿下的我们距主人很远，只能朦朦胧胧看见他的轮廓，无从窥探神情，更不知喜怒。
但此刻他就在我的面前，我们之间相距不过数米。我可以听清他笑声中的沙哑，带着调侃与戏谑，却依旧清冷。
如果我的模样真的能娱乐到他，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但我却辨不明他笑声中的真意。
“十三，你的述职期应该还没到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嘴，险些没能控制住将要从唇边溜出的诧异惊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难道不该由我向主人询问么。
每一个被派到下界巡视的副神都被赋予了绝对的独立性，只要不发生致命的偏差，巡视理应不会被中断。而我会被强制召回，只可能是由主人下达的命令，但从他的话中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了先前被召回时，我有特意留心周围，却并没有看到同事的身影。
强制召回必须在其他副神的监视下进行，并对召回现场的其他人进行记忆障碍处置。但当时我却未曾探查到一丝与我相仿的存在。难道说，我的“召回”却是一场意外吗？
神域的员工管理系统，该不是瘫痪了吧？
“主人，关于这一点……”
我尚未来得及开口，却已感受到周围忽然变更的氛围。轻松、愉悦的用餐时间，不知何时竟变得犀利阴冷，让我有些不适。
“原来如此。”
主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世间的一切，没有任何一件能够瞒过他。即使我的出现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只要他的意志企图获知缘由，他便能将前因后果在瞬间疏离清晰。
我被强制召回的原因——就算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主人仍准确地将它从纷乱的“真实之海”中寻找了出来。
“十三你还真是，抽中王牌了。”
“诶？”
主人沉默片刻，问：“你要对付那个叫黑崎的死神？”
“……是的。”我微愣，然后点头。
“为什么？”
“……只是，一些私人恩怨。”
“恩怨？”
头顶传来刀叉碰撞的响声。好好的一桌菜都被我给毁了，而主人却如此磨刀霍霍——难道是想把我洗干净宰了顶替主菜么？
“我很意外，竟然会从你的口中听到‘恩怨’这个词。”
合格的神，会始终谨记自己凌驾于人类之上。原谅人类的粗鄙，用宽容的心饶恕他们的错误，并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但不会与人产生任何交集，更不会对他们有所偏颇。
无情，也不会有所谓的“恩”与“怨”。
“主人，请原谅我的失言。”
“不，没关系。”
轻风拂面，劈开阻隔于我面前的凝滞空气，渗着丝丝暖意。先前那令人压抑的桎梏恍若不复存在，但我知道，这只是因为主人的宽恕。
“我的十三，向来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从未逾越。”主人的声音柔和，似乎那是出自他真心的赞誉之词，“这也是我选择你去到那个世界的原因——你有着独一无二的资质，你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是谁。”
“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你之所以会被强制召回的原因吧……说起来，还真是史无前例地有趣呢。”
※
黑崎草莓同学我诅咒你死一户口本哦。
离开餐厅的一路上，这是我唯一的心理活动。
如果手头上有现成的材料，我不介意花点时间做一个现世里流行的人偶娃娃并且写上“黑崎一护”的名字然后戳上个十针八针。
虽然我们间的仇恨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请，也压根算不上死敌……但我只要遇上他，就背运到了极点。
“十三你不知道吗？为了维护每个世界的自主运行，会在那个世界随机生成一些‘潜规则’——那并非我们所制定的，我们也无权干涉——只要那个世界存在，这些规则就无法改变。”
听到这句的时候我已经打算默默捂脸痛苦地扭过头去，但主人从来都不会考虑我的精神状况是不是还承受得住刺激，所以只是随心所欲地继续解释着黑崎同学是如何被那个世界给“潜”了，如何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外挂”，如何成为了保持那个世界最初平衡的“关键人物”……总之就是，就连神的手也不够长，管不到他。
要杀他，除非我能不顾整个世界的崩溃。
我能吗？
显然不能。
于是我弱弱地举手问：“那个，黑崎一护该不会是关于那个世界的所有平行空间的‘关键人’吧？”
只要不是，我大可以杀到另一个平行空间去把他给剁了。
然而主人沉默了。
沉默是金，不仅是亮闪闪的黄金，还揭示了我不幸戳中真相的事实。
如此强大背景，如此牛气冲天的身份。难怪我想砍他的时候，被强制召回了。身为君临那个天下的神，我却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人类，两方冲突，结果以我被驱逐出那个世界告终……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我很想问主人，他是否能杀了黑崎一护。但转念一想，主人向来无所不能，自然不会有办不到的事。只是对主人而言，并没有必要因为我的赌气而破坏一个世界的平衡。
说到底，副神也只是主人的玩具。
闲时拿来消遣，失去了兴趣便可随手丢弃。
主人会给予我们力量与荣耀，也会纵容和宠幸我们，但他从不允许我们向他索取，那是被禁止的。主人会赐予我们一切他想让我们得到的东西，但我们的愿望他从不会满足。
这才是玩具应有的待遇。
而我们早已习惯。
于是我对主人说，“您放心，属下不会再做任何对黑崎一护不利的事。那么，请允许属下告退。”
还没走到门边，却被主人拦了下来。
——妄图对“关键人”进行干预未遂，属失职，禁闭一年。
太过轻松，简直不像是惩罚。
但我这罚却受得委屈，因而直到主人喊了三声才闷闷不乐地领了罚。
“对了，在此之前，我想让你代我去看看一个人。”
※
太过熟悉司刑罚的宫殿并非是一件好事，因而当我轻车熟路地走进这座神域中极端隐秘的宫殿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通。
这是第几次了？
零零碎碎的禁闭，每次巡视都会遇到。因为我总是不小心踩上某个世界的底线，虽然不至于酿成大祸，但被主人以警告为名罚来此处的次数却是不少。
禁闭。反省。再禁闭。再反省。
即使如此，主人依旧频繁地对我委以重任。其中缘由，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占满了整片视野的纯白。
来了这么多次，我依旧没能习惯充斥着这座宫殿的死寂与苍白。所幸大部分时候，我只会在这里待上一两年，最长的那次禁闭也没能超过十年。
十年对副神而言恍如弹指一挥间，只是不知道主人这次让我来探视的那位……已经面壁了多少年。
回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
那人面朝白色高墙而立，背影挺拔修长。柔软的黑色发丝服帖地落在脸侧，若隐若现的脖颈有着优美而刚毅的线条。寡淡，却又藏匿着几分艳色的男人。捉摸不定，但毫无破绽。
真有趣。
看起来是我没见过的新人呢，气质柔和温润，但绝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来。
并不令人惊艳的长相，眉宇间还有几分未脱的稚气。
和那道背影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我还以为，他会拥有更为凌厉与霸道的眼神。
我走近他，扬眉笑问，“新人？”
他勾唇一笑，如沐春风，“初次见面，我是九。”
“哦呀～又是个个位数。”我撇了撇嘴，欺负新人的热情瞬间熄灭了一半，“哟，我是十三。”
他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瞟了眼身后的高墙。
“你来这里是……？”
“找人。”我坦言，“奉命来探视——这堵墙之后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我们是和谐的数字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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