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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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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西山之地,雾霭拢着山林。正午,却不见阳光,阴暗之中生出一丝丝诡异的寂静。是大变之前的天象。
颜斐一看天色,眉心深折,那些人可能保得住素素……“福佑,你先入滇国,在边镇上等我,我要回一趟商息。”
福佑亦听到昨日他和那人的对话,心中惊骇,皇上该不会独身是回去救素妃吧!他赶前一步,跪在颜斐面前,“皇上,不可!”
“如何不可!?”颜斐隐忍着怒气,冷声道:“而且那人,不可留!”
福佑一楞,不可留为何当时不立即便杀了他,何来要出了城再绕回去呢?这不耽误日程吗?“皇上既不想留那人性命,为何昨日不直接杀了他?”
“我不想有朝一日传至素素耳中,让她知道我不止只会拳脚功夫。”颜斐戾气渐收,声音缓缓平和,“素素以前的事全不再记起,她现在只知道我是她的夫。我们在商息很平静,也很幸福。以后,亦是如此。”他转头看着福佑,低声道:“让开!商息我一定要回!”
“皇上危险!”福佑激动扬头,“商息兵变!皇上怎可以身犯险,至整个天龙于不顾!”
“既知危险!你既知危险!”颜斐急怒攻心,一句话噎在喉中说不出来。他往旁击出一掌,飒飒掌风折断了几树细苗。“难道我可独自回去么?!那素素怎样?!放她在战乱之地?!”
“皇上!”福佑用膝盖挪行了两步,依旧跪到颜斐面前。“素妃在商息不过一普通经商妇人,又有一众高手保护,不会有事。只是,如若皇上贸然回去,泄露了身份,反倒把素妃置于危急之境地啊!”
颜斐拧眉,一拂袖子,跃上树桠,一连劈了数十根树枝下来。
福佑追上去,“皇上还是听奴才所劝,奴才自会打点众高手死士保护素妃。待回得天龙,平了内乱,一切再从详计议。”他见颜斐脸色稍霁,紧追上前道:“素妃定会平安无事,与皇上重聚的。”
颜斐深深吸了口气,仰头看天,雾霭深重,迷蒙不见骄阳。他重重合上丹凤眸,道:“入滇国,回天龙!”
一众小兵看头在城头目送美男而去,神情茫然,皆以为是得不到而伤感,便劝他回去休息。李宏田入了房尚在惊愕之中,便被人取了性命,看守之人全无发觉。直至两日后,众人见头还窝在房内不出来,进去一看才知道已被一剑封喉,死在血泊之中。众小兵立马乱神,速速上报,一翻盘查,却不得出口,最后归为或是邻国要趁商息内乱,亦要发兵进攻,便先派人杀了驻守边城的看城头目,以好混进城来。虽说借口牵强了点,但盘查至今,也只有此理由相对符合,便更让众人人心惶惶,戒严升级。
“王爷,日前巴陵一城门校尉被刺房中,查因无果,怀疑是邻国亦要趁商息内乱,发兵进攻。”参谋如实禀告。
“巴陵?”洌若如缓缓敲着桌子道:“竟然是滇国?”
“是的,王爷。巴陵一出,便是西山山脉,过了西山,就是滇国之境了。”
“小小滇国,也敢进攻我泱泱商息?!分明找死!”
“王爷,滇国与天龙联姻,若真出兵,只怕不全是滇国之意。何况,”参谋缓了缓,没有再说下去。
“何况什么?!”洌若如一横眼,道:“有什么话便说下去!本王最讨厌话只说一半的人!”
“是!王爷!”参谋没想惹来了洌若如的脾气,怕真是战事扰心,情况不容乐观啊。他立刻恭敬道:“贺州兵力八万,邻近州县皆以静雅王马首是瞻,如此一来,合计兵力便有近二十万之众。王爷如今是以皇上征战过多,搞得民不聊生之由而举兵反帝。但此举非长久万全之策也,毕竟名不正而言不顺。洱皇所治时期并非毫无功绩,而王爷此番夺位也定必带来战争,天龙亦极有可能联手滇国进攻,到时民间怨声四起,外忧内患,只怕王爷登基不易。”
洌若如听完,也觉得在理,便问:“军师病情如何?”
“还卧榻不起。”
“哎!那军师可曾有说良策?”
“天龙与滇国若真发兵进攻,军师之言,王爷先与静雅王联兵击退外敌的好,稳得了民心才可以登位治天下。”
洌若如看着皇宫的方向,虽已掌握了羽林军的兵权,但要坐上那位置,还是不如想象中的简单啊。“派人打探清楚滇国的意图,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汇报!”他拧眉想了想,终是道:“暂不攻打贺州!”
“王爷,七王爷已经掌控了皇城了,现在是否时候合适了?”连煞在旁问。
乔司琮细声地自言自语道:“还不登基?竟然只夺了羽林军的兵权,包围了皇城便又没进一步行动?”他两手环抱胸前,问:“如此怪异之举,连煞,你说是何由?”
连煞并不善计谋,只得道:“属下愚钝,不敢胡乱猜测。”
乔司琮撩袍坐下,一挥手道:“此处并无别人,不必拘谨,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吧。”
“会否,”连煞迟疑着道:“会否,他是在等王爷出手,好顺了他其兵谋反的借口?”
“说皇上征战连连,民不聊生么?等我出手,他最后收网登基?我看不会。他已驻军包围了皇城,此等大罪已然犯下,考虑名正言顺只是痴人说梦话。再者,我若不出兵,他不没了退路以顺其名?”
“王爷分析得是。”
乔司琮并不急,洌若如这只老狐狸如此做,只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他喝了口茶,看着外面亮晃晃的太阳,突然想到了素素拿着簸箕在院里晒药材的身影。他不觉脸上已是挂了温柔的笑意,似是在淡淡的竹香里沁了一点蜜。他定定看着院落,对连煞道:“无论是贺州还是商息,都马上要开战了。让霜色把秦姑娘带回来,她对我,似是有所戒备。”
“秦姑娘有一众高手保护,若是她不肯,只怕霜色不能完成王爷命令。”
“上次顾元昊为难她,也不见有高手出来,最后还是本王解的围。”乔司琮已站了起来踱步出去,“就照我的话吩咐霜色吧。”
霜色恰恰经过,已把最后吩咐她的话听了去。见得王爷出来,她连忙低头福身行礼,“霜色见过王爷。”
“嗯。”乔司琮淡淡道,“既然你恰好过来,便不用连煞替我传话了。”
霜色看了连煞一眼,连煞只低着头。她只听到王爷温温的声音传来,似是暖暖的雾气,把她蒸熏着。可是他道:“你替我去把秦姑娘带回来,战事一起,她不在我身边护着,我怕有闪失。”
那个连煞说王爷在银纱上巳节灯会遇到的秦姑娘?连煞说过她有一众高手死士保护的,只一平民商女,战事又能祸及她什么?七王爷也看上她,王爷也看上她。既是和七王爷划了界限要开战的,却还为她还废了都护小儿子的右手!
霜色稍稍抬头望了眼乔司琮,那般温柔的神色,让她觉得心头隐隐生疼,仿佛刺进了细丝,缓缓抽出来,带着细嫩的血肉,一点点叫人绝望的疼。她一闭眼低头道:“是!王爷!霜色领命!”
“哦,用什么方法都好,别伤了秦姑娘。”乔司琮淡淡地补充,但能听得出话里带着温柔的笑。
“是!”
素素坐在院中,一手托着腮,一手拂着翠绿的艾草,望着叶间的阳光发呆。相公在哪呢?可是遇到仇家了?可有危险?素素幽幽叹了口气,心一下一下的收缩,只觉得缩得紧紧的,很难受。相公,你知道素素会担心么,会难受么?为何连个平安的口信都不带我?
“青衣。”素素轻声一喊。
青衣立刻闪身而出,“夫人。”
素素也看不见青衣是从哪出来的,只觉得眼前一晃,他便已在自己面前。素素拍拍旁边的石凳,微笑道:“坐。”
“谢夫人。”青衣撩起青色袍子坐下。
那一片清脆而不张扬,伶俐而不圆滑的蓝绿色,却突然让素素觉得亮的晃眼。素素转眼看着艾草,问:“你可能联系得了你们主公?”
“从来只有主公派人联络我们,我们并不能联系得到主公的。”
“哦,那算了。”
“夫人。”青衣叫住素素,“日前主公曾让人带口讯给青衣。”
“是什么?”素素转身,一手抓上青衣手腕,激动地问。
青衣低头看在手上。夫人的手很细很软,却是凉凉的,晒在太阳底下也没有一点温热之感。
素素缩回手,拢在广袖之内,垂眼看在地上,轻轻道:“青衣莫怪,素素一时情急。”
青衣亦收了手,负手身后,“青衣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主公托人传话给青衣,要我等保护好夫人,待主公回来与夫人重聚。”
“那,那,”素素喜上眉梢,眼内尽是晶莹流光,盛得满满的就要溢泻出来。她红唇微张,一句话竟也说得嗑嗑巴巴,“那相公可好?有否危险?何日回来与我重聚?”
青衣低下头,“青衣不知。”
“哦,也是。”素素的声音一瞬便无力地轻飘飘地飘了起来。
青衣低着头,并看不到素素的眼睛,但他从她的声音里知道定也在那一瞬暗了下来。那大而水润的乌黑眸子,一下变得灰蒙蒙的。他不忍,亦因自己微微而不可忽略的心疼,道:“主公既是这样说话,便该是一切都好吧,只是碍于事情还没处理好,未能回来罢了。我想事情一旦告结,主公便会立刻回来找夫人的,夫人莫要过于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