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女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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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品是淡淡的粉紫色，房间的装饰和气息无不透露出这是个女孩的房间。窗帘是拉开的，外面的天暗沉沉的，看不出时间。
闫严头疼欲裂地坐起身，感觉身体素质真是好了，一年多这么折腾，竟然连个感冒都没得过。
“小媛？”
他叫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嗓音哑然失笑，这低音炮可以直接去唱摇滚了。
这是高媛在学校旁边租的一个一居室，他和许逸风帮着买的家具、搬的家。卧室里铺了地毯，地上散乱地丢着一些高媛的衣服和毛绒玩具，他光着脚踩上去，站起来仍一片眩晕。
经过一场球赛、一顿大排档的晚餐和一场喝到昏厥的酒局，此时此刻闫严也得承认，自己是这间屋子里最臭的存在。
高媛不在家，卧室的小沙发上放了一套印着学校logo的运动服，他自己的脏衣服搭在化妆台前面的椅背上，手机剩余的电量还能充当时钟的功能，显示他已经睡过了一整个白天。
闫严熟门熟路，从卫生间冲了澡出来，套上运动裤，还没来得及把脏衣服收拾掉，就听到门铃在响。
通过门禁视频，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孩，风格和此前高媛的每一个女友一样。他都有点腻了，这回要再不成，得提醒高媛换换口味。
他开了门，对方看着他披着浴巾的模样愣了一下。
“许逸风？王劼？”
估计是大脑还沉浸在酒精的余韵中，再加上起床气，闫严有点不想理她，只侧身把人让了进来。
“不好意思，小媛让我直接过来，她还没回来？”
女孩倒是不见外，对他这种不耐烦的态度，也没什么微词。自己在玄关换了拖鞋，闫严也顺便从鞋柜里抽出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这是许逸风之前屯在这里的，他俩偶尔会过来帮着换个桶装水，修个马桶。
“都不是？”女孩笑了笑，“那是闫严？”
她几乎和他一样高，看身材和气质很像是模特，闫严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我是李敏。”
她脱了羽绒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进了屋就直奔厨房，穿上围裙说：“这都晚饭的点了，你一会儿一起吃吧。”
闫严从来就不擅长和陌生人单独相处，可女孩压根没把他当外人。
“没听小媛提起过你。”
他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那个叫李敏的女孩麻利地挽起袖子开始洗菜，又从冰箱拿了肉解冻。后知后觉刚才那句话不是个好的开场白。
但李敏仍是一副淡然如常的样子。
“嗯，我和小媛也不是特别熟，正在互相了解中吧。”
不是特别熟，就上门亲手做羹汤么？闫严笑了笑，自己的感情还一团乱麻，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
“哦对，你跟小媛一年的吧，那我比你大，现在在一家服装公司做设计师，偶尔自己也走秀。老家在沈阳，家里就我一个孩子。”
李敏一边利落地切菜，一边继续跟闫严说自己的情况。
“听出来了。”闫严说。东北口音的辨识度很高，自带一种让人放松和愉悦的气氛。
“这么明显的么？”李敏也笑了，把米淘了放进电饭锅里，“我一直觉得我普通话挺标准。”
看来也不是头一回来这里做饭了，轻车熟路的。
“我去换一下床单。”闫严干站着不干活，又没什么可跟她聊的。
以前罗正伟连淘米这种活都没让他做过，说是做饭这件事危险性极强，切菜炒菜都容易伤着手。可人设计师的手不是一样在操持这些？
想到自己昨晚连牙都没刷，一身酒气在高媛的床上就这么睡了，闫严多少有些惭愧。
他从衣柜里找到一套干净的四件套，把床上和地上的毛绒玩具堆到小沙发上，又把衣服都扔进脏衣篓。然后才开始换床上用品。
枕套很容易就套上了，还是粉色系的。
家里的四件套大多是蓝色的，夏天是天空一样的浅蓝，冬天是星空一样的深蓝。从小就很喜欢蓝色，虽说是冷色系，在他眼里却是最温柔的颜色。
上一个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还一起换了磨毛质地的床单被罩，每一次都是他来换枕套和床单，再等着罗正伟把被罩套好。
地暖很热，阳光很好，他像现在这样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看着那些随被子的抖动，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的尘埃。罗正伟掀起被子，把他裹在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时候的吻，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不会整啊？”
李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闫严的回忆。
他确实没有换过被罩。
李敏的表情看起来是在忍着笑：“果然和小媛说的一样，大少爷，什么也不会，比她还娇气。”
闫严有点窝火，自己的人设在高媛那里居然是这样。不过现在自知理亏，看着李敏从他手里接过被罩，麻利地翻了个面，又把被子四个角的绳子和被罩的扣系好，然后从开口处把被子掏了进来。
和罗正伟套被罩的方法不太一样，闫严啧了一声，为什么不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他。
“你们这些人都怎么长大的？”李敏还是很无语，抱起换下来的被罩，去洗手间塞到洗衣机里。
小时候有保姆，长大了自己生活的时候，有罗正伟。闫严悄悄记下洗衣机的使用方法，先在卡槽里分别倒上洗衣液和金纺，再扭动旋钮调到合适的档位，床单被罩自然要选床上用品，打开开关后还需要按一下启动键。
高媛似乎是掐着点回来的，进门的时候李敏炒好了最后一个菜。
看到她进门，李敏忙擦了下手，围裙也顾不上脱就去给她拿拖鞋。刚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人，这会儿却羞怯得手足无措。
“冷不冷啊？”李敏把高媛背着的大包接过来，又替她解开围巾，趁机摸了摸她冻红的脸。
“哎，别动我。”
高媛躲了一下却没躲开，闫严看出她不是真的生气。
虽然高媛接下来马上埋怨道：“你不是最近忙着春季发布么？跑来干嘛？”
他现在是全屋最耀眼的灯泡，自觉地转头去厨房盛饭了。
四菜一汤完全够三个人吃，闫严假装自己不存在，只顾埋头吃饭，留半只耳朵听李敏说话。
“发布会你去瞅瞅呗？我给你留前排的票？”
李敏看着高媛吃饭的眼神，闫严很熟悉，从小，罗正伟也是那样看着他的，有很多东西，恐怕就是消失了才知道，曾经拥有过。
“去呗，正好找找灵感。”
他莫名就接了一句。
“闫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别人的闲事了？”高媛就是耍小孩子脾气。
“吃人的嘴短啊，”闫严决定尝试一下，“我陪你去，再不开始毕设就来不及了。”
他必须要学着开始独立地生活，在没有罗正伟的日子里，他连每天的画作都无法正常进行下去。
“李敏做饭挺好吃的啊。”
这句真的是出于礼貌，总感觉酒还没醒，还是什么味都尝不出来，一整天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
“可别夸了，你俩是不是背着我密谋什么了？”
高媛吃得很认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敏的东北腔带的，说话也带了点那种语气。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接受了李敏的邀请。
“她那有挺多帅气男模的，你到时候可以找找看，有没有对胃口的。”
李敏笑着缕了缕高媛的长发，动作和神态满是宠爱：“咋说话呢，说得我那像什么不正经的地儿似的。”
“行啊。”
闫严看着她俩，随口答应了，一碗饭不知不觉竟然都吃完了，却说不清在说这些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一周后，到了秀场现场，闫严才知道，李敏并不是普通的设计师，因为前后过来打招呼的都会称她“李总”。而他和高媛的位置也确实是最好的，旁边坐着不少只有在荧幕上才能见到的明星。
“你俩咋认识的啊？”闫严在开幕前安静的间歇悄悄问高媛。
“酒吧。”高媛说。
音乐很快响起，高挑纤瘦的模特身着华服鱼贯而出，身边的相机不断拍下每件衣服的细节。
闫严并不是来找灵感的，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根本不会发愁没有可画的东西。
他只是想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逃避过去也好，继往开来也好。他不希望再停留在一个已经消失了快两年的人身上。
所以当那个和罗正伟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模特主动过来搭讪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是高媛特地安排的么？他在端着香槟的人群中没能找到她的身影，也没有记住这个人的名字。
“我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不笑的时候挺带劲，笑起来又有点可爱。”
身体是有记忆的，即使知道这个人不是罗正伟，灯光的原因么？还是香槟的原因。陌生的脸和记忆中的脸在大脑中重合，闫严有些混乱。
他很后悔，在这件事上。
秀后的酒会就安排在一家星级大酒店，一切的发生是这样的顺理成章。
“没问题。”那人一口同意了他的要求，“可以让你来。”
最后，悔意却比痛快先一步袭来。那些曾经相信和令他骄傲的东西，譬如忠诚，永恒，刻骨铭心的爱，超越性别的爱，在这个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罗正伟，他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浓浓的恨意。
我再也不要原谅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