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爱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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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办案的刑警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闫严呆栗了几秒钟。他已经太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三个字，罗正伟，一时间想不起他是什么模样，他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描画过那么多次，亲吻过那么多次的脸，时过境迁，原来也是会褪色的记忆。
他的异样自然被问询过程中的王浩捕捉到，警惕问道：“是又想起什么了么？”
“哦，没什么。”
闫严笑了一下，这个表情却让人更加怀疑，可其他的证据确实表明，许逸风和持刀伤人的那个人素不相识，和被他救下的许雯也完全是陌生人，只是他出现在那里的原因，高媛和闫严统一了口径，没有提到王劼就在那里上班，甚至都没有通知王劼，许逸风受伤的消息。
“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们，虽然现在嫌疑人已经被我们抓获了，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在外流窜，同时这个案件性质还是很恶劣的……”
警官的语气很严厉，但或许是从前见惯了罗正伟穿着一身警服的样子，闫严倒没像普通人那样慌乱，身边没有人能够提供罗正伟的消息，只有罗永平告诉他，当他不再找罗正伟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现。
这真可笑，闫严还是很坦然地告诉对面的警官，他知道的已经全都说完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刚才您说，他之前进去过，不过是经济犯罪，请问当时负责办案的那位同志，罗正伟，他现在在哪里。”
王浩表面很平静，但心里却掀起轩然大波。不过沉默的时间也不宜过长，他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年轻警官，他手把手带着的徒弟，不用多言语就能领会他的意思。
“怎么？你知道这人此前犯过的事？”
他特地避开罗正伟的问题，想听听眼前的男人究竟在问什么。
闫严抬头看了一下房顶上悬着的监控器，原本隔几秒闪烁一下的指示灯没有亮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叫王浩的警官，认识罗正伟。
“我不知道那个人以前做过什么，他伤害了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只是想知道，罗正伟……”
王浩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他记人的功夫不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罗正伟有这么个朋友或亲戚，他和罗正伟同龄，而审讯记录登记的闫严的年龄，比他小了六岁。
不过他们都想弄清楚，罗正伟去了哪里，现在身在何处。他的大脑迅速运转了一圈，试探道：“你认识正伟？”
“嗯。”
闫严点点头，手心出了汗，握着的矿泉水瓶被他捏扁了，他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却差点被呛到。王浩对罗正伟的称呼给了他希望，他握紧拳头克制住自己，听王浩继续说。
“我们之前一起在清河区分局支队工作过，后来我的工作调动，就渐渐断了联系。”
这是实话，当时罗正伟走的时候，老刘说是安排他去执行“特殊任务”，一伙人还调侃说，他终于要回家“继承皇位”了，只有王浩不以为然。
希望的火燃起来，就不会轻易熄灭，闫严继续追问道：“您能，帮我联系上他么？”
王浩干笑了一下，头一回看不清对方的动机，只好反问道：“你找他干什么？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
闫严差点脱口而出他是我男朋友，这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答案，闫严盯着矿泉水瓶里所剩无几的水，突然有点想吐。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有时候人会选择性地忘掉一些事，只是因为这些事带来的精神刺激太过强烈。
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因为他完全想不起来，罗正伟走之前发生的事。他的选择性失忆症症状算轻微，后来也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他是我……”
闫严选不出适合当下的词语来表达他和罗正伟的关系，朋友？兄弟？亲人？爱人？没有哪一个定义能够完整地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愚蠢的竟然是他自己，很多东西会随着时间流逝淡去，比如他明明每天都会浏览罗正伟的照片、他给他画的肖像画，却还是无法在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想起他的面容。比如从前的每一天夜里，他都会哼几首当下的流行音乐，可他甚至记不清罗正伟的声音。
他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全部人生。他在此刻理解了许逸风的选择，没有他的日子，每一天都是行尸走肉。
现在他想起来了，罗正伟并不是消失了，没有人会人间蒸发，也根本不是罗永平告诉他的，去执行什么所谓的保密任务。
再重要和隐秘的任务，怎么可能好几年都不回家？也从没任何人再见过他。
罗正伟走之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此时此刻，清晰地浮现在耳边。
“你们学校有个交换计划，你申请一下吧，学费我替你出了。”
那是大一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交换生一般是大二或大三，不过越早出去，对未来的发展越有利。很多同学都在争取为数不多的名额。
闫严以为他和往常一样，只是随口一提，都没细想他怎么会知道学校里的事情，其实许逸风的文化课成绩比他好的多，不过两人本来也不是一个方向，倒不存在竞争。
“等大四再看吧，我现在不想出去。”
他的腿有点酸，本来就快睡着了，手背有点痒，就在罗正伟的胡子上蹭来蹭去，趴在他身上的时候明显感到他瘦了许多。
罗正伟抓住他的手，指腹在他发痒的那里刮了刮，他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的，也从来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
“就现在，期末考完试就去法国。”罗正伟推开他，夜灯的柔光下，他的声音格外冷和坚定。
这样冷静的语气，和充满温情的动作让闫严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他立刻明白，这大概又是闫溪石或是严玲的要求，而罗正伟只是个说客。
如果是面对他们，自己会用沉默来拒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而自从罗正伟出现后，他们显然找到了一条捷径。
闫严抬手打开床头的台灯，骤然的亮光让两人都闭了一下眼睛，他凑过去，想从罗正伟的脸上看到躲闪和愧疚，可却什么都没有。罗正伟睁开眼睛看着他，不容置喙的样子。
于是他冷笑着，满不在乎说。
“这次是我爸还是我妈让你来的？是再给你们家一套别墅？还是别的什么条件？”
“罗正伟，如果我妈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她还会这么相信你，让你来传达她的旨意么？”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命令我，还是你想……”
这话连他自己说的时候都浑身发冷，那一阵子身边不少人都在给罗正伟介绍对象，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父母。不过罗正伟从来没去见过他们给介绍的女孩，至少他从来没听罗正伟说起过谁。
但那不代表，他从没怀疑过。到了适婚的年龄，用什么理由来拒绝相亲的安排呢？工作忙？有喜欢的人？总之不会是我有一个同性恋人这样的借口。
而同性恋人的结局，不少都是难以逃避世俗的压力，步入结婚生子的道路。
一生一世说起来轻而易举，可扛得住压力的少之又少。只是那时候自己太年轻，有什么话能伤人最深，不会多加考虑就脱口而出。
“罗正伟，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要是想去，找个女人结婚，用不着用这种方式赶我走。”
闫严开始穿衣服，他等着罗正伟拉住他，妥协说咱哪儿也不去，先睡觉。
然而罗正伟像是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却连温柔的动作也不再给予。所以耐心的解释听起来也像是敷衍的谎言。
“没有，我会去看你，也会等你回来。”
可是当时的自己完全听不进去，甚至错过了他难得说过爱的字眼。比起我爱你，稀罕你这样的甜言蜜语，罗正伟往往是行动更多。
“小闫，我那么喜欢你，打小时候见到你的那一刻，哥的眼里和心里就再没有旁的人了，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别说气话，从前舍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现在更舍不得，可是你不能就这么困在这里，你明明这么有才华。”
“你得珍惜你的天赋，不能随便浪费掉，更不能因为我……”
罗正伟的话仿佛提醒了他，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身体里发芽，他想我偏要浪费掉所谓的天赋和才华，既然你们都这么看重它的话。
“罗正伟，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甭管是谁让你来找我的，麻烦你转达一下，我，不，会，去！”
闫严站起来，急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发现他想要忘掉的，原来并不是罗正伟说过的话。可是两位警官还在等他的答案，他只好复又坐下。已无暇顾及他们的问题，在这里寻找罗正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他们会告诉他，让他去找罗正伟就职的支队，他早就知道罗正伟在离开的那一年就辞职了。
“他曾经……”
他还是说不出口，只好说，就是认识的关系。
王浩尴尬笑了一下：“什么情况，这么难回答么？”
“没有。”闫严把剩下的水喝掉，发现好像完全感受不到温度和疲倦，那种熟悉的空洞感又一次袭来。
“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
王浩看着他，明明是盛夏，屋里的空调也开得很足，他却出了很多汗。身上还是两天前在医院那身睡衣，可见根本没回过家，不过许逸风也没有别的家属来探视。
这哥们当的也够到位了，又出钱又出力的。
这也不是聊这事的好时机，他收了笔记本，示意闫严可以走了。看起来他对罗正伟的下落也是一无所知，如果想深聊，后面有的是机会。
“如果后续有新的发现，需要的话还会联系你的。”王浩说。
闫严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疲惫，他也当过病人家属在医院熬过几个晚上，看他的脚步虚浮，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要不我派个车送你回去？或者你自己打个车？”
他本想说他送他，不过徒弟第三次提醒他，案情分析会他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谢谢。”
闫严掏出手机准备叫车，王浩却顺势拿过他的手机，一边输入自己的号码一边说：“回头有空了再联系。”
闫严没阻止，而王浩按了保存的时候却收到提示：该联系人已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爱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