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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情侣戒 ...

  •   进度还是有点慢。闫严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背,一整个下午都坐在这描摹,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猛然站起来眼前都有些模糊。

      工作室里除了他就剩周赫,高媛去书画班教小孩子鬼画符去了,而工作室的室长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据说是拉了个大展,弄得他们欠下的一堆淘宝单子,都交给周赫“糊弄”着。

      “给,喝口水吧。”周赫看他站起来,才把水杯递过去。

      “谢谢学长。”闫严笑了笑,看他那边进展很快,这种业余水准的画难度不大,本来他和许逸风也应该分担一部分,不过展期临近,这段时间他都是抱着被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凑合过的。

      “叫外卖么?”周赫看了眼时间,这都该吃夜宵了。

      话音未落,许逸风裹着一股热浪推门进来,秋老虎名不虚传,都这个点了,外面还是热得跟蒸笼似的。

      他把大包小包往厨房一扔,招呼都不顾上打就开始切菜了。

      “饿死老子了。”

      闫严听他絮叨,想说要不就外卖吧,累了一天还要做饭,做完还得洗碗,洗碗这工作又只能安排给他这个什么都不会的选手。画了一整天,他实在是懒得动,不过大厨压根没理他这茬。

      “做什么啊?”他走过去看,许逸风几刀就把肉切好腌着了,又刮了黄瓜皮,旁边还有一袋子细长的手擀面。

      “简单点弄个面吧。”大厨头也不抬,“小媛不回来,没那么讲究了。”

      说曹操曹操到,紧接着就传来熟悉的高跟鞋脚步声,高媛倒也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不过拎回来的却是一兜子十分不健康的食品,炸鸡和薯条。

      “说我什么呢?”

      她搁下东西就去厨房锤那个做饭的人,嬉笑打闹是他们这间小作坊的日常,闫严的注意力却被她拎回来的东西吸引了,中午吃的也不少,可现在闻着味还是感觉到前胸都贴着后背了,飞速洗了个手捏了块鸡翅根,那边高媛也给许大厨投喂了一条炸鸡腿。

      “你一直在这住呢?”高媛把沙发上摊着的被子团了一下,随手推到一边,盯着画架上几幅画叹道:“灵感井喷了么?看你产出不少啊。”

      “最近手感还行,”闫严又拆了包薯条沾着番茄酱吃,“搬家以后太远了,折腾不动,就住下了。”

      厨房里已经开火了,香气很快散了出来,隔着玻璃门也能听见许逸风的咆哮:“都少吃点垃圾食品……”

      周赫也收拾了东西,捧了包薯条凑到厨房门口:“做什么大餐啊?就这点东西等你做好也就消化光了。”

      半个小时不到,许逸风一手端了个大海碗出来,里面是炒好的甜面肉酱,另一手端着脸盆大小的不锈钢盆,冒着热气。桌前三个饥肠辘辘的人早也拿好了碗筷,见他出来便饿死鬼投胎似的蜂拥而上。

      “炸酱面啊?”高媛铲了一勺酱,又扒拉了黄瓜丝,“这天吃这个是不赖。”

      另一边周赫还指挥着,让许逸风给来点面汤,“原汤化原食。”

      许逸风桌下踹了他一脚:“能先让我吃一口么?”

      他一阵狼吞虎咽,脸上沾了酱也顾不上擦,“饿一天了,一会儿吃完跟你们宣布个大事。”

      高媛挑着面,细细嚼着,又给闫严碗里拨了点多盛的酱,因见他碗里只盛了面和菜码,却愣着没动筷子。

      “不怎么咸,你尝尝,里面还有胡萝卜丁和香菇碎,也是你爱吃的。”

      高媛的话跟解说词似的,知道闫严一向挑嘴,炒大盘鸡的时候也只吃萝卜块不吃土豆块,口味又偏淡。

      周赫看他没食欲的样子,想到从毕业刚开工作室那阵,大概是压力太大,闫严胃口一直不佳,直到作品的奖金到了账,才恢复正常。许逸风和高媛两个不算账的可能不知道,可他最清楚,工作室这几个月的开支就是靠着闫严的奖金。

      此刻见他又有点反复,周赫自己的碗都搁下了,有点着急问道:“没事吧你?今儿又没胃口了?上次拿的健胃消食口服液还有,一会儿要不再续上?”

      “我就说少吃点垃圾食品,谁买的?赶紧跪下认错。”

      许逸风一如既往心大,估计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前期他们主要是叫外卖,后来为了节约成本,也是为了让他吃好点,就重操大厨的旧业,一天三顿正餐加一顿夜宵,今天要不是惦记着回来做饭,也就顺路回家了。

      “没事,就是在想别的事。”闫严见一群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忙挤出个笑脸,又从碗里舀了点酱,拌匀了才吃。

      “挺久没吃炸酱面了。”他嚼着发甜的面条,浓厚的酱汁裹着,咸淡也正合适。

      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许逸风吃到半饱,终于开始宣布他的大事:“这边租约到期之后,咱就搬地儿,我已经找了几个,这地方还是太小了,施展不开。等画展结束,多少会有点资金到账。”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工作室开工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前期确实十分紧张,但在大家的坚持和努力下,如今也算迈上一个小台阶了。

      “怪不得这几天你总不在呢,感情是出门看房了。咱是不是马上就要财富自由了?”

      周赫开着玩笑,去厨房煮面的锅里盛了汤,顺手给闫严也带了一碗。

      温热的面汤下了肚,嘴里的食物突然有了味道,不过是最简单的炸酱面罢了,闫严却吃得特别认真,他想要找回一些埋藏的记忆,不论是味道还是熟悉的别的东西。

      其实并没有太多相似点。曾经的面是很有嚼劲的稍宽一些的手擀面,现在吃的更像是挂面,没有那么劲道。炸酱的原料是一样的,可是记忆中的肉块要更大,大到没有这么入味,还有黄瓜丝的形状看起来也不一样……

      是啊,怎么可能一模一样,都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那我也宣布一个好消息吧。”

      高媛也就吃了两口,趁着大家喜笑颜开,转身从椅背上挂着的小包里掏出两个红丝绒的小方盒子,清了清嗓子说:“我打算跟李敏求婚了。”

      周赫的惊讶表情还没完全浮现,坐桌子对面的许逸风却先骂了句“操”。

      “你不至于吧,你这样我也想哭,妈的,老子三岁以后就没哭过……”

      许逸风的声音带了哽咽,周赫的震惊僵在脸上,而有一个堪称面瘫的人竟破天荒地泪如雨下。

      闫严眼睁睁盯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汤碗里,在浓白的面汤上砸出一个个小窝,羞耻倒还在其次,可长久以来压抑着的东西终于释放,是种解脱的感觉。

      他抬手擦了一把脸,想要把这股莫名的悲伤憋回去,可面部肌肉却像失控了一般,泪闸也不听使唤,愈发肆意横流,高媛连抽了三张面巾纸都没拦住那汹涌的泪水。

      一千个日夜过去,他还是会因为吃到一口他曾做过的普通食物而失控。罗正伟,与他相关的事每提起一次,他心就随之颤抖。

      好在这些人早就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闫严捂着脸哭了一会儿,一抬头发现许逸风也别着脑袋朝窗外看,眼眶却也红了一圈,就不觉得自己太丢脸。

      “我看老高也得哭成这样,还没跟他说呢。”

      高媛笑着说,闫严知道她是在给自己解围,扯了扯嘴角说:“我看也是。”

      老高一个当爹的人,平时却总和他们称兄道弟的,限于地理位置没法经常见面,却总是在视频通话里指导工作,主题主要是吃饱吃好,钱不够了一定要记得找他。闫严也很佩服许老板的骨气,以及被溺爱成这样的高媛在搞事业的时候,还算是坚强勤劳。

      “不一定。”许逸风在对面抹了下眼睛,“这厮哭得好像是自己失恋了,不像是娘家人嫁姑娘那种不舍。”

      闫严鼻涕擤了一半都得抽空骂他:“你丫闭嘴吧,是今天晚上的饭太好吃,老子被感动了。”

      只有周赫一脸淡然,看他们闹着就像看一帮没长大的小孩,插了句话:“小媛倒是不缺伴郎,可她这情况是不是也用不上伴郎啊?”

      “还不知道人答不答应呢。”高媛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我既不像许老板这么贤惠,也不像小闫嘴这么甜,更比不上学长成熟稳重……”

      “可是你长得好看啊。”闫严听不下去她在这阴阳怪气,从她手里拿过那两个丝绒质地的小方盒,打开一看,竟和高媛平时浮夸的风格不大一致。

      “没钻啊?”

      他倒真是娘家人,有种委屈了自己妹妹的心情。

      “没钱,只能买得起这样的。”高媛难得有些害羞,脸上也浮了一层红晕。

      盒子里一模一样的两个铂金素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简单却很温馨的感觉。

      “早说啊,这也太简单了,李敏爱戴什么戴什么,可是你得有钻,有大钻。”

      闫严的话语还带着鼻音,恍惚间从喉咙到眼眶又漫上一阵酸楚。

      “以后咱发达了再买。”高媛看向他,虽笑着的,却仍掩盖不住担忧的神色。

      许逸风听他这么说还挺不乐意,从他手里抢过戒指盒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了,要买也是我买。我俩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周赫又见缝插针道:“在胡同里追狗打耗子呢呗,还能在哪儿。”

      闫严不由破涕为笑,和许逸风对视了一样,互相赠了对方一句傻逼。

      “好啦好啦,你们也给老高点机会,这些事就别操心了。”

      高媛收好戒指,塞回自己的包。又指挥闫严洗碗,注意力这么一分散,他倒没工夫细想刚才好一阵崩溃到底是因为炸酱面还是情侣对戒了。

      因为不擅长家务活,收拾完厨房,那三只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外面突然就起了风,倒有了一丝秋日的凉意,考虑到自己已经几天没洗澡也没换衣服,闫严卷好沙发上的被子,打开了叫车软件。

      罗正伟的房子最终还是改了他爸妈的名字,一来不缺房子,二来,他也想换个地方。

      当时买的家具质量是真的好,原封不动挪到东三环的新房里,与现代的装修风格竟一点都不违和。只是书架稍稍有些承受不起翻了一番的书和唱片。

      他把被子扔到洗衣房,转头去了卧室。

      闫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有一个比高媛的戒指盒稍大一些的红色盒子,镶着金线装饰。专门用来放对戒的。盒子表面的丝绒都被磨短了,盒面的品牌logo也淡了颜色,想必是常拿在手中抚拭。他拿起来,看到开口处已经有些脱色,由于很久没有打开过,甚至费了点力气才抠开那个盒子。

      一枚卡地亚经典款的金色戒圈轻飘飘地躺在那里,那盒子宛如一座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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