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续之繁华落尽》陌上人

9、二十三丝动紫皇

　　尔淳脸色已是几近苍白，俯身心疼地抱起绵愉。他瘦小的身子禁不住这么猛烈的咳嗽已经开始抽搐起来。奶水不停地从嘴里、鼻里涌出，呛得满脸通红。尔淳抱着他，无措的环顾四周，想张口呼喊，却被哽咽堵着嗓子，终究出不了一声。
　　怀中的绵愉脸色已经开始由红转青，手脚也渐渐冰凉，这分明是奶水堵住了气管造成的窒息。皇帝一见，神色骤变，愤怒地一脚踢向跪在地上的奶娘，怒吼道：“你是怎么照顾五阿哥的？！若是阿哥有什么事，朕要你全家陪葬！”说完第二脚就要落下。
　　如妃眸中墨色一沉，赶忙上前拉住皇帝道：“皇上，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传太医要紧啊！”侧头一望，便看到了绵愉难受的样子，如妃心里猛地一痛，竟是想起了小格格，那年隆冬她去之时是否也如此难受？还是更甚！
　　皇后这时也赶了过来，正要上前看看孩子，却被尔淳凌厉的目光逼得倒退一步。皇后脸色一变，却明白现下发作不得，遂退了回去，落后如妃一步，怎料如妃一回身，极冷的目光望定皇后，分明是认定了凶手。
　　蓦地一声起：“娘娘！五阿哥没有呼吸了！”是汐言哭喊道。
　　尔淳呼吸一窒，赶忙去看孩子。这电光火石间，忽地有人将孩子抱去，倒手一提把绵愉头朝下腿朝上的倒了过来。众人惊呼，尔淳正要伸手去抢，却见绵愉重咳了一声，吐出一大口奶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尔淳闻声心底猛地一松，终于是张口一声唤出，心情大起大落，第一次感到她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绵愉的一声啼哭。悲喜交加地接过孩子，泪水止不住地落下。良久才顾得抬头一声：“谢谢！”面前的轮廓在泪水中清晰，却是，永璘。尔淳心中一紧，仿佛已是什么汹涌上来。
　　太医赶到，匆匆行了一礼，便被皇帝呼喝去查看绵愉。汐言赶忙扶了几乎虚脱的尔淳坐下，想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皇帝也在尔淳身边坐定，只握紧了尔淳的手在她耳边重复着道：“别怕，绵愉会没事儿的，有朕在。”可尔淳没有丝毫反应，空洞的双眸死死盯着床上的绵愉。
　　众人各怀心思，一时静得可怕。皇后稍仰了头极淡的一丝笑容在唇边一闪即逝，突地一声道：“五阿哥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皇上，本宫看此事非同寻常。”
　　音落，又瞬间加重了气氛，皇帝已没有心思同她猜测，即刻问道：“皇后想说什么？”
　　皇后缓缓上前，一步一句道：“皇上，恕臣妾揣测。臣妾是想会不会是有什么人，给五阿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致于此现况？”
　　“皇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如妃目光一厉，出声道。
　　“怎么？本宫说的又不是妹妹，妹妹何需这么紧张。”皇后说道，低头拭了拭鬓角，心中冷笑。
　　如妃深吸一口气，仰头道：“本宫只是奇了，为何皇后娘娘如此笃定五阿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不知皇后娘娘是未卜先知还是别有用心？！”
　　“好了！都给朕住嘴！”皇帝大喝道。皇后还欲再说什么，可也不得不忍了下去。眼中越来越深的却是一丝寒笑。
　　约莫过了一拄香的时间，太医们诊断完毕，匆匆退出朝皇帝跪下便道：“回皇上，臣等认为五阿哥不是中毒，只是因为奶水呛住了气管才导致了窒息，现在把奶水吐了出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奶水呛住？”皇帝疑惑道。
　　太医恭敬道：“回皇上，许是因为五阿哥吃了含有蜂蜜的食物才导致的。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肠胃发育还不完全，一旦吃太过甜腻的食物就会使胃肠剧烈收缩导致呛奶。不过照五阿哥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吃了纯的蜂蜜块造成的。”
　　皇帝听完大怒，又揣了那奶娘一脚，道：“狗奴才！定是你给五阿哥吃的蜂蜜块？！是不是？！说！”
　　那奶娘早已惊得浑身颤抖，一听皇帝的话吓得断断续续哭喊道：“冤枉啊！皇上，奴婢怎敢谋害害五阿哥？蜂蜜块是有人送给諴妃娘娘做贺礼的。是，是有人让奴婢喂的！”
　　“呵，看来真是有人存心想害五阿哥。你快从实招来，不用怕，有皇上和本宫给你做主。”皇后说道，余光落在了如妃身上。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朕可以从轻处罚！说！”皇帝当即铁青了脸色，说道。
　　“是．．．．．．是．．．．．．是．．．．．．”那奶娘连说了几个是字都没敢把话说完。尔淳同如妃都沉下了目光。
　　那奶娘似乎极害怕如妃的目光，但又时不时偷偷看向如妃。如妃见她如此，就知事情是冲她而来，心中暗叫不好，但现在的情况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那奶娘终于鼓起勇气道：“是如妃娘娘让奴婢做的！”
　　皇帝一脸不可思议道：“如妃？”
　　皇后故做惊讶的用丝绢掩了嘴，盖住一丝笑容。目光却牢牢望住了尔淳。
　　“皇上！皇上！是真的，奴婢不敢欺瞒皇上！确实是如妃娘娘！蜂蜜块是如妃娘娘送的。如妃娘娘说如果不这么做，奴婢在宫外的亲人是别想活了。如果做了，事成之后就给奴婢银两帮奴婢出宫。皇上！奴婢是迫不得已才做的啊！皇上饶命啊！皇上！”那奶娘声泪俱下哭得十分凄惨。
　　皇后见皇帝面色已变，方才说道：“这才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妹妹的心肠也太狠了。即使是諴妃对不住你，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啊。话说回来，妹妹你连对自己的孩子都那么狠心，何况是对他人的孩子呢。”
　　经皇后这么一说，众人都想起来当年祭祖的时候如妃为了让小格格不哭闹，在奶块里参酒一事。皇帝心中蓦地一痛，愤然道：“如妃！朕已经给了你太多机会，你还不知道悔改。这次你竟来害諴妃的孩子。你怎能如此歹毒？！来人！”殿外侍卫应声进殿。
　　“且慢！”如妃对上皇后目光，挽出一丝笑容，盈满不屑。转身跪下对皇帝道：“皇上，如玥根本没有送过蜂蜜块给五阿哥。”如妃一字一句道。
　　“没有？那这蜂蜜块是凭空掉下来不成？”皇后连忙道，声音中似压了一丝慌乱。
　　皇帝沉吟许久，方才一怒之下的脱口而出现在看来也似乎有些不妥。于是问道：“你真的没有送过？”
　　“是！”如妃肯定答道。“如玥送的只不过是胡地进贡的羊奶酪。汪公公不是看过吗？”说完投去一眼，意味深长。
　　皇后心知不妙，怒道：“汪福寿！”
　　“在，在。奴才在。娘娘，奴才看过是蜂蜜块无疑啊！”汪福寿跪下磕头道。
　　意料之中，如妃道：“汪公公，怕是看走眼了吧。不过也难怪，这羊奶酪外表上看和蜂蜜块是没什么两样。”
　　“啊，奴才，奴才．．．．．．”汪福寿犹疑道。
　　“你给我住口！”皇后怒不可揭。
　　这时，一直沉默的皇帝沉声道：“朕要知道的是那蜂蜜块到底怎么出现的？！朕要的是实话！不是你们吵来吵去的相互指责！”
　　如妃垂首跪立，眼角余光微微一闪，正落在尔淳眼中。尔淳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刹那清明，猛地一眼望住一直在旁不出一声的永璘，痛与恨交错了目光。永璘冷了面色，不避半分。尔淳抱紧了怀中绵愉，几近末路。
　　忽地，她朝皇后“咚”一声跪下泣道：“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尔淳的错，您要怪就怪尔淳好了，孩子是无辜的，求您，求您放过孩子吧！”埋下头，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众人似被这突变惊住了，良久，皇帝第一个反应过来，竟也是惊讶道：“皇后？！”
　　被皇帝这么一唤，皇后蓦地也反应过来，急退数步，开口急急辩解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都给朕说清楚！” 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