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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何处玉箫天似水 ...

  •   轻风推门而入,缠绕起淳淳沉香,伴着白日里的氤氲光芒安抚了所有躁动。汐言恰巧掀帘而入,带入一身阳光晕染,抬头,却猛地感到目光一怔,眼前一片清冽的蒙蒙。待得一瞬的时间才发现原来这一刹的苍白竟是为了塌上那沉睡如空灵般的女子。汐言禁不住地垂了垂目光,忽地意识到,这便是新封的諴妃。还是如花一般年轻的女子,却隐忍得不见一丝生气。
      方在这一眨眼之间,一声寒泉水般的轻唤传来道:““姑姑,有事儿?”尔淳转醒,朱唇轻启。
      大概是看定得久了,汐言竟忘了请安,手上的帘子甚至还未放下。但她毕竟在宫中多年,即刻收拾好心情,微曲了双膝,而后提步上前将窗合上,轻声道:“娘娘,莫吹坏了身子。”音落竟忍不住又望了一眼,竟是如此年轻啊。
      尔淳却道:“开着吧,山雨欲来风满楼,又怎么挡得住呢?”抬手拢了拢发丝,对着汐言微微露出笑意。
      汐言对着那笑容竟愣了半晌,心底的平静再维持不住,真是似极了王爷啊。笑得皆是那样苍白深邃,目光流转,那深藏在心中的是怎样的心思甚至连将他带大的自己都不知道。这才忆起,王爷提到这諴妃时,流露出的是怎样的赞赏,吩咐了自己一切都按她意思来做。应该是一样的人吧,可还是不能信任吗?
      “娘娘,御花园里的桃花开了。”汐言淡淡地说了一句,垂首立在榻旁。
      “嗯。”尔淳仿佛并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娘娘,不去看看?”汐言又道。
      “呵呵,‘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去与不去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尔淳说完定定看向汐言。
      汐言低下头,没有答话,却也不曾离去。
      尔淳见此,眸色一深,只觉血脉都沸腾了。许久,到底是尔淳雍容地起身道:“那还是去看看吧。”说完已经自顾走了出去,汐言轻声一叹,提步跟上。
      才行至园外便已能从空气中嗅出浓郁的桃花香,甜腻腻的直钻肺腑。尔淳谩无目的地走着,穿梭在桃花丛中,看不出欢喜。众人小心翼翼地跟着,惟恐疏忽。如今宫中都知道皇上对这位諴妃甚是喜爱,经过上次变乱,皇上多多少少怀有些许愧疚。所以对諴妃是有求必应,视作失而复得的珍宝。加上最近又刚刚诞下五阿哥,风头更是一时无俩。这些宫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驶舵,察言观色,又怎么敢服侍不周?
      汐言心里同样在盘算,可她想的却是一件别的事,目光里已多了一丝焦急。
      众人各怀心思,竟是谁也没注意到尔淳已停了下来。直到汐言的一声重喝,众人才呼啦啦地跪了一片。
      只听隐约有箫声传来,悠扬,却掩不住落寞。尔淳听闻那箫声,忽就苍凉了一身,缓缓转身,看定汐言。
      汐言低了头,知她一定看穿自己用意,但不点破,就是默许,遂大胆吩咐道:“你们为娘娘搬张椅子来。白兰,去将娘娘的百蝶穿花莲云大氂拿来,清荷清园,去御膳房拿些点心过来,再拿些鱼食儿。剩下的,都去帮忙!”话音一落,众人急忙分头而去。
      待众人都退了干净,汐言这才回身垂首而立,也不说话。尔淳抬手拾了一支桃花,金丝织就的攒花云锦衣袖露出皓腕,长如青葱的指尖滑过花瓣,眸中浅浅的绯色沉淀光亮,许久,才道一句:“何处玉箫天似水,琼花一夜白如冰。本宫说姑姑怎么这么好兴致要来赏花,原来是王爷存了心要看戏。”最后一字落下,指间使力,竟生生折断了那支桃花。再不发一言,也不等汐言开口,径自入了深处。汐言在她身后立了好久,一瞬不瞬地望着尔淳走远,目光忽地伤了下去。
      尔淳匆匆穿过桃花林,碰落的桃花瓣簌簌落在袂角,转过几处,才发觉箫声顿停,眼前已是那抹熟悉背影。
      仿佛早就知道是她,孔武并没有回头,通透的玉箫握在手上缓缓垂下,有一瞬的怔忡。开口,只问道:“为什么回来。”
      尔淳止步,望着着他的背影,苍凉一笑,没有回答。
      “我问你为什么回来!”孔武猛地回身,一声质问道,眼中已带有怒气。
      尔淳收敛了所有哀伤,一点点极力平静面容,依旧沉默。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能。
      孔武见她不答,愈加气愤,只差稍稍便要上前抓了她衣角,到底还是忍住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狠烈的回想似一波一波的狂风巨浪敲击着大脑,尔淳深吸一口气,道:“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我不信!你怎么会这么做?!那安茜呢?孙大人呢?你又答应过他们什么?!你难道忘了吗?!”孔武的一声声宛若掏心之痛道。
      寂静四合,只有微风夹杂着桃花香又吹落朵朵桃花。尔淳出神地看着那些落红,脱口而出的冲动被极力压下,开口已痛彻道:“从不记在心上,又何来忘记?你就当我贪慕虚荣吧。”
      孔武苦笑摇头,一遍遍道:“不,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
      天边的雾霭迷蒙了实现,尔淳半侧了首,不让心底悲戚露出,只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呵!你又了解我多少?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们,甚至连朋友也不是。你只是我在宫外为生存而利用的工具,现在,你的价值利用完了,我也给了你在官场上平步青云的机会,我们两清了吧。”心痛得已麻木,我,宁愿你怪我。
      孔武瞬时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尔淳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几个月的日子仿佛全都变成尖锐的谎言,嘲笑着自己的无知。孔武看着尔淳,一刻,两刻,眼中是深深的失望与悲愤,最终未再说一字,转身离开。
      尔淳望着他的渐去的背影终于痛哭出声,那样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没入心头,连滴血都是奢望。
      一物自她袖中滑落,想是当初永璘塞入尔淳手中的。细看下竟是一枚玉牌,洁白的面上赫然印着“孙“字!竟,原来如此。
      汐言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将它拾起交还尔淳紧握的手中,却发现那原本如玉一般的手掌上早已渗满了鲜血。汐言一惊,连忙扯下手绢替她包裹起来。
      尔淳死死握着玉牌,仿佛要将它嵌入掌中一般,是那样紧与恨。急得汐言大喊:“娘娘!放手啊!娘娘!”
      尔淳蓦地抬头,冰冷的目光索住汐言,几乎是狠厉地开口道:“回去告诉他,我要他们平安!”一字一顿仿佛耗尽了生命。
      汐言不敢抬头,她害怕女子的目光,那样亮,却如烧尽的灰草一般用尽全力发出最后一点亮光,绝望得可怕。她只得点点头。尔淳这才放手,却流失了所有力气,靠着汐言勉强起身。更没想到远处桃林间还站着一人,雍容华贵,却神情复杂,如妃。

      储秀宫。东暖阁。
      皇后金雕镂花瓒珠的护甲划过案面,缓缓端起景泰蓝的杯盏,一点一点地品着茶,神色平静仿佛悠然自得。一旁侍立的太监却早已是汗流浃背,惶恐不已。
      “查得如何?”皇后散了茶中的雾气,稍稍抬了眉目问道。
      “回娘娘话。奴才该死!实在是毫无破绽,諴妃,諴妃的身份……”那太监几乎是要哭了出来。跪在地上一直磕头道。
      皇后闻言却还稳稳地端着茶,景泰蓝的色彩投影在皇后的面上,却显得青白可怖。良久,皇后方才幽幽道:“当着刘福明这老狐狸的眼皮底下你这奴才自然找不出破绽!本宫要你查的是他背后隐藏之人。刘福明是狡猾,可就算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这么做!”
      那太监听了如逢大赦,长出一口气,连忙道:“是,是,娘娘明鉴!”
      “那还不快给本宫去查?!没用的东西!”皇后终于将茶重重一摔,滚烫的茶水泼了那太监一身,可那太监哪里敢躲。只不断磕头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那太监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皇后眼中一片森寒,脸上蓦地露出一丝歹毒的笑容,喃喃道:“毫无破绽是吗?本宫就给你撕开个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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