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续之繁华落尽》陌上人

117、来生却盼重相见

　　尔淳已是踉跄着上前握住了恩嫔的双手，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的嘴唇几度张合，才能堪堪说一句：“我不知道……这些事，我竟不知道……”泪如断珠滴在恩嫔手背之上。
　　恩嫔森冷地望着尔淳，唇边仍有冰寒的笑容，一低头，却是泪水滚落，与尔淳的化为一处。缓缓地开口：“而我最恨的是你，尔淳。”
　　尔淳瞬而抬头，几乎痛至呼吸不能。恩嫔眸中皆为残忍，开口一字一句道：“我曾千方百计的反抗，抵死不从！也终于有一次机会让我逃了出来，我去找你，希望你能帮我。毕竟那些姊妹中唯有我们情谊最深。我不敢去义父府中，只能让你贴身丫鬟送信与你。回信中你让我在南门等你，我信了。可我等来了什么？！是府丞府中家丁，将我狠狠地毒打一顿又绑回了府中！自那之后便是日日的折磨与屈辱！而让我心死的是你，尔淳，你竟这样毫不留情地，背叛了我！”
　　“墨兰！我根本没有收到过任何的信！那时你突然离开，义父骗我们是你自愿，我始终不信，且用尽了一切方法去寻你！之后你音信全断，我因此大病半年！那半年之中我独自搬去西苑，一直在疗养，你的信，我又怎么会收到？！况且我若是收到，又怎么会不管你，怎么会背叛你？！”尔淳泣声道，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低声哭着道一句：“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墨兰啊。”
　　天地急转成空，那些惨痛的回忆似在纷纷破碎。良久，“我不信！”恩嫔几乎是凄厉地喊道，“我不信！那信上有我们私下才知道的暗语，如此我才能确定是你亲笔。你若是不愿承认便罢，又何必编这些谎话来骗我！我不信！”
　　“墨兰！”尔淳急急上前一步，恩嫔却白着脸色退却三步。尔淳只得站住，哭着道：“我没有骗你，墨兰，你为何不信我。那暗语一早已被淑宁知晓，那封信绝对不会是我亲笔！”
　　“不！”恩嫔缓缓开口，声如泣血，眼中的生气却在急速退去，口角渐渐溢出腥红。尔淳大惊，连忙扶住恩嫔将倒的身体，连声唤道：“墨兰！”
　　恩嫔泪水不止，张了口却是更多的鲜血涌出，血块堵了嗓子，呼吸几乎尽断。尔淳抱着她愈来愈凉的身体，早已泣不成声：“你一早已决定要与我同归于尽是么？！可你怎么能这么决然，我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墨兰......”
　　“若是信...你，那这么...多年来，我做的...又...成了...什么？我不信...我不信...”恩嫔死死拽着尔淳衣袂，终于断续而决绝般道，泪水却是浸透了数重翟衣。
　　尔淳无声地哭着，似用尽了今生泪水。她们被当做棋子一般从小圈养的人生，唯有相依相伴的情谊是真，可为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淑宁因为嫉妒害死元淇，我因元淇而害死淑宁，墨兰因误会而欲置我于死地。若是开头是因义父的贪婪而造成，那这结局又是谁的错？终究争不过宿命。
　　“墨兰，若是不想相信便不要信了；若是恨我能让你好受一些，那便恨吧...”尔淳哽咽着，再看不得恩嫔的苦苦挣扎，在恩嫔耳畔说一句。音未落，已是俯身恸哭，心如凌迟。
　　那年水榭之中第一次相见，四个人小心翼翼地牵了手，一同在月下结拜。结拜的誓言许了一世，可如今却是苍白成空。尔淳似感到了恩嫔极小的力气扯了衣袂，连忙抬头。只见恩嫔青白了脸色，神情却是异样的安详。目光不知飘离了何处，忽地低声开口，竟是清晰而连贯地道：“尔淳，还记不记得我们结拜？来世，我们做真正的姊妹好么？”
　　尔淳大悲，握住了恩嫔虚空伸出的手，冰冷的温度寂灭了身心，努力点头道：“好，来生我们一定再做姊妹，真正的，好姊妹！”
　　恩嫔猛地一颤，血水涌出，衣襟已是殷红一片。半晌，似积聚了最后的力气，缓缓开口：“可是...这一世我已无法...回头。就...就让我...恨你吧。来世...我再...还你...”尔淳不能答，只能不住地点头，徒然地想留住恩嫔一丝生气。
　　恩嫔视线早已不清，却似真能看见尔淳的颔首。唇边的笑容染了鲜血，带着复杂而解脱的情感，终于尽了全力，低哑而定定地喊了一句：“諴妃，害我。”
　　有那么一瞬，流光似在恩嫔眸中晃过，唇边的笑容未散，呼吸已是尽断。尔淳怔了一刹，转瞬死死地抱紧了恩嫔，久久未动分毫。好似百年之后，才低声而悲切地哭喊着：“墨兰...我的...好姊妹...”

　　灯烛已灭，帐内冰冷如深渊。尔淳抱着恩嫔的尸身，神色皆空，周身仿佛僵硬成石。许久，才仿佛似从极远的地方听来一句：“諴妃，够了！”一声喝斥在身后响起，冰冷而似有无上的胜利之感，大帐之外隐隐听到了被围之声。
　　急速移动的宫灯高举，帐帘几乎被撤下，在一片晃动的光亮中，一角明黄缓缓踏入帐来。皇后愈发的不饶，眸中赤焰般的恨意变作深寒的笑容在唇边一瞬滑过。望定尔淳，自是有高不可攀之势，终于开口道：“諴妃你可知罪？！”
　　尔淳一动未动，连呼吸都几乎不闻。皇后便提了怒气道：“大胆諴妃！你因妒成恨，下毒毒害小主，致使龙裔有失。其后为保住秘密又杀人灭口，毒害恩嫔！现在证据确凿，你既做下了这等滔天恶行，还敢不认？！”
　　寒风吹起了鬓边发丝，尔淳依旧沉默不答，眼中已无一丝人色。皇后大怒，即刻扬声道：“事到如今还不承认，真是罪无可赦！来人！将諴妃拖下去！”
　　“住手！”一直沉默的皇帝忽地出声阻止道。一扬手，侍卫皆领命退去。皇后几步上前，开口道：“皇上！諴妃大逆不道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来！若是皇上再一味的包庇，如何让天下人信服？！请皇上三思！”说完，重重跪下不起。
　　皇上见状，神色莫测只沉吟道：“皇后，你起来。”皇后未动，僵直着背不动半分。皇帝倏地沉了神色，竟不再看皇后一眼，开口却是冰冷的威严：“朕不想再说第二次。”
　　音落，一旁的秋意已是机灵地赶紧搀扶起皇后。皇后虽不愿，却不敢当面再顶撞皇帝，只好起身，却仍是道：“请皇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帝闻言默然，缓缓来至尔淳面前，居高而下，深深地看向尔淳，眼中的怒气几乎有倾天之势。皇后一喜，便知趣地退了一旁。
　　尔淳像是感到了深重的目光如重山压来，微微仰了头，黑夜一瞬在目光中覆满，尔淳终究没有开口。皇帝也未说一字，只是目光锁住尔淳，渐渐的，有了沉痛。终于开口，却是道：“此事蹊跷，非諴妃所为。你们皆退下吧。”
　　“皇上！”皇后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怒火灼烧了理智，跨步上前拦住皇帝道：“恩嫔临死之前口口声声指认了諴妃为凶手，在场众人皆有听见。皇上怎么能这般偏袒諴妃？！如此一来，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皇后！”皇帝扬声打断道。沉青的血脉在太阳穴下清晰能见，跳动着带出帝王之怒，“皇后，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言辞！你们也将自己的嘴巴管好了！若是叫朕知道到你们抗旨不遵，皆以死罪论处！”
　　“皇上！”皇后重重跪下，赤红着双眼，泪水滚滚而下道：“皇上真要如此？！为了一个諴妃，皇上可将大清弃之不顾，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不是让天下人笑话皇上是个昏君！”
　　“娘娘！”秋意闻言脸色刹那白透，连忙跪在了皇后身边道：“娘娘您气糊涂了？！”
　　话一出口皇后已是后悔，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必会惹得皇帝大怒。可现下哪里还管得那么多，如此一个能除掉諴妃的机会千载难逢，决不能放过！
　　良久，皇帝都未发一语。周围近侍皆跪下了，乌沉沉的一片人却静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后。”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但袍子上金丝绣的五爪金龙却好似缠了浓墨，阴厉异常。皇帝向后一抬手，李总管已是恭敬地送上一本奏折，李总管一向看不出神色的脸上也头一次有了惊怕。

作者有话说

　　实在是抱歉了。。。这周是全国普法，所以跟着学校去了无数的高中普法。。。又不小心感冒了，所以文发迟了，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