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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平地惊起数声雷 ...

  •   如意与汐言侯在亭下两侧,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听亭内尔淳的轻唤,道:“姑姑,咱们走吧。”汐言抬头略定了定,这才拾阶而上,朝如妃与尔淳俱行了礼。
      雏菊开在普洱的茶水中,漫出一股子怡人的清香。尔淳侧眸微微一笑,又开口道:“也不怕娘娘笑话,尔淳心中仍是踏实不下。还请娘娘稍后也去一趟。”
      如意恰也随了进来,扶着如妃起身,便听如妃嗤笑道;“怕她作甚,只要皇上的心在你这,便是谁也动不得你。”目光转过一轮光芒,停在尔淳眼中,渐渐沉了深意。
      尔淳一愣,随即轻笑道:“花无百日红,这宫里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怕就怕我已不是皇上心中之人。”薄唇缓缓勾出寒凉。
      “那对姊妹花再美,也总还不到花期。”如妃开口一句,笑容闪烁不辨,转瞬离去道:“要长久的留住人心确实是难,可是本宫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尔淳目光一顿,闻言有片刻的怔忡,神情渐渐覆满自嘲。
      从如妃处一出来,便匆匆折回九州清晏。尔淳这回倒是仔细了不少,才至殿外便止了脚步。李德荃却是一早就瞧见了尔淳的,这下也顾不上疑惑尔淳的去而复返,直直上前就跪拜道:“諴妃娘娘吉祥!娘娘恕罪,皇上了下旨意,不见任何人。”
      尔淳似低低应了一声,唇边寒凉的笑意渐渐缠上,开口道:“怎么?难不成里边还动起手来了?”李德荃尴尬地磕头道:“娘娘,什么也瞒不住您的慧眼。奴才知道您素来待下人们宽厚,这时候奴才也盼您能明白奴才的难处啊。”
      尔淳伸手虚抬了一下,笑道:“本宫自然明白,李总管快快请起。”李德荃闻言神色一松,却又听尔淳道:“但本宫这次却是一定要进去的。皇上若怪罪,一切由本宫承担!”音落便越过李德荃入了内殿。
      果然,是秋意守在东暖阁外,一众的宫人站在廊下,竟静无一点声息。尔淳疾步而来一眼也未看向秋意,秋意立在门外,一见尔淳面上便是一瞬的阴沉,却是恭敬地低了头不敢阻拦。尔淳径直叩门行了大礼道:“皇上吉祥,尔淳有要事求见!”
      暖阁内似静了一霎,便传出皇帝的声音道:“进来。”
      尔淳牵起一丝薄笑,推门而入。身旁的秋意却是一脸的隐晦不明。
      “皇上吉祥!”尔淳入内之后当先行礼道。抬头,目光转过立于紫雕屏风旁的皇后,再似一惊道:“原来皇后娘娘竟在。恕尔淳莽撞。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阴沉着神情,沉青的脸色下似阴埋了一腔怒火发作不得,却是神色如常道:“諴妃免礼。”
      皇帝已是端坐了上首明黄缎锦饰的龙榻,缓缓似叹了一口气道:“朕已下旨不见任何人,尔淳又有何要事非要擅闯?”
      尔淳惶恐般再次跪地不起,垂下的眼眸转瞬便泫然欲泣,开口道:“皇上恕罪!尔淳实在是心痛难忍,又见皇上迟迟没有旨意颁下,才不得不擅闯进来。”一顿,泪水终于掉落道:“皇上......月眠妹妹......没了。”说完便是掩面哭泣,泪落不止。
      皇上的反应却是极平静,只在眼中染了一层淡淡的哀伤,也不知是怜惜尔淳还是伤痛月眠。皇后却是一瞬寒了神色,嘴唇紧抿,极力克制了翻涌的情绪,冷声道:“諴妃操心的事还真不少。”
      尔淳长长的衣袂掩去了半张脸颊,声音似颤非颤道:“皇后娘娘时常教导宫中嫔妃理应情同姐妹。如今月眠妹妹去了,尔淳又怎么能不伤痛?听闻本是昨夜里的事,尔淳方才从殿里出去,才得知了消息。之后便是哭过几场,容颜有瑕本不欲面见圣上。但从昨夜至今,未闻殿上有丝毫旨意传出,尔淳私揣皇上定是心中伤痛郁结难舒。尔淳便强打起精神,定要来这一趟,即便只能让皇上有一点点的慰藉,就已是安了尔淳的心了。”
      皇上面对着敞开的棂隔窗,半侧的脸上终于有了哀戚,目光停在隔窗下飘落的残花瓣,长久的沉静无声。皇后见此,却是狠狠看向尔淳,冷冷开口,“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不是妹妹能左右的。妹妹若求安心,竟是妹妹也以为那是人祸?”
      尔淳犹自跪地不起,那心底的痛与地上渗入的凉纠缠成攒入心口的利剑,那满是泪水的眸中竟有一瞬褪去了伪装,痛不能止。掌心的刺痛提醒了游离的思绪,尔淳尽了全力的抬头,迎上皇后森冷的目光,一字一顿道:“皇后娘娘,您又可曾安心?
      一字音落,皇后眼中瞬时覆满杀气,“大胆!你这是在指责本宫?!”
      尔淳眼角又一次滚出泪水,却是坚定道:“尔淳不敢。只是尔淳不明,昨夜杏花春馆是第一时间告之的清辉阁,为何娘娘却要压下消息。月眠弥留之际唤了数声皆是皇上,皇后娘娘为何仍是不报?这整整的一夜里,皇后娘娘就是安心的吗?”
      “諴妃!”皇后怒极出声道。一侧目光望见皇帝冷下的神色,皇后即刻道:“昨夜是本宫宣的太医,若本宫早有意要她死,又怎么会宣了整个太医院去为她诊治?昨夜本宫知道之时,月眠已至绝路,杏花春馆离此甚远,皇上昨夜又早早歇下,本宫即便是禀告了皇上,也定不及见最后一面的,本宫还能如何?昨夜月眠是在本宫眼前断的气息,将心比心,本宫如何能不伤心?”说完,也是湿红了眼眶。
      “若此皇后为何至今才报?!”突地一声,竟是皇帝开口道。转过目光,看定皇后,皇帝面容沉青。
      皇后脸色猛地一白,素色的缎锦帕子掩着脸颊开口断续声道:“皇上……臣妾……”
      “朕希望皇后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给朕一个交代!”皇帝沉痛着音色,朝着皇后道。
      尔淳忍下泪水,也是痛彻道:“尔淳本不欲多言。皇后娘娘治理后宫多年俱能服众,尔淳也相信娘娘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月眠对皇上情深意重,心心念念地都是皇上,就这么草草地没了,尔淳甚觉痛惜。前些日子月眠才与尔淳说过,父亲老迈,早有辞谢之意,想在父亲归田之前最后再见上一面。尔淳念其孝心,也是答应了下来。可谁想不过数日,便是天人永隔。尔淳实在亏欠良多。”
      皇后闻言行动一僵,脸上已是褪净血色。皇帝长叹一声,哀伤地开口道:“月眠父亲官至何位?”
      尔淳垂眸,一点点似吐净体内的宿毒,“其父董志舒,官至杭州知府。”
      皇帝蓦地一抬头,转瞬的惊讶换作深邃的沉默,缓缓看定了皇后。
      皇后已是仰起毫无血色的脸庞,极力平静开口道:“皇上明鉴。臣妾若要杀她,早已动手。何需拖延至今?”
      皇帝闻而未答。皇后欲要再言。殿外又是李德荃小心翼翼地禀告道:“皇上,殿外如妃娘娘求见!”
      皇后旋即沉默,皇帝眸色一深,即出声道:“宣!”
      如妃方一入内未及行礼,便听皇后冷笑道:“两位妹妹可又是想到一起去了。”
      如妃唇角一动,却是未语先叹道:“如玥突闻丧报心觉戚戚,忍不得来问一声皇上,两条性命,何至如此?”
      皇帝听她哀戚之语,心底也是揪疼了,好半晌才道:“你可是怪朕没有提早知晓?”
      如妃垂下目光,似忍了伤痛,“皇上仁慈,如玥何能责怪?皇上只是不知,若是知晓何来这般遗憾?只是月眠已走,连着她腹中龙裔也一并带去。皇上心中定比任何人都难过。可恨如玥没有挽回之力,帮不上分毫。”
      半晌,皇帝缓缓道:“是朕不知。”说完似忍下了什么,一贯沉静的音色里带了一丝颤抖。尔淳离得近,便是能看到,皇帝眼中异常的哀伤。
      “皇上。”寂静中皇后突地唤了一声。抬头,牢牢望住皇帝。秋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却遮不住上涌的寒意。尔淳余光掠过如妃,竟是不约而同地紧了呼吸。
      皇后神色十分严肃,竟走开数步面朝皇上完整地行了大礼,之后跪地不起,这才缓缓道:“臣妾隐瞒不报实有苦衷。皇上,月眠去得,冤枉!”
      语出寂静四合,尔淳咬紧了下唇,垂首掩去神情。仿佛静了许久,皇帝才在日光的阴影中开口一句道:“可有证据?”
      皇后俯身行礼,再次道:“太医院院判夏大人连同太医院数位太医皆可为证。月眠的药膳中落有云梦。”一顿,又道:“臣妾也知事关重大,‘云梦’乃皇家秘药,轻易不得,现下出现在月眠常用的药膳中以致一尸两命。臣妾不得不慎重探查,故而迟迟未报皇上。臣妾自知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一晃的光芒擦过眸中,尔淳控制着心跳的频率,一声也出不得。耳旁却听如妃平静道:“若真是如此,下毒之人乃是罪大恶极,万死不赦!皇后娘娘细致入微,不知查出了什么?”
      皇后高挑的凤目微合,寒光聚成一线,未答。尔淳已缓缓开口,“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月眠一个公道。”音落抬头,神情皆悲痛无改。
      及至皇帝也沉了目光,皇后方才道:“臣妾惭愧,尚未查明‘云梦’来源。不过‘云梦’实在特殊,所得方法少之又少,臣妾以为,近日之内,定能查出一二!”
      尔淳未动,如妃亦然,只是二人眸中皆有沉光成墨。静了有半盏茶的时间,皇帝开口,话语已是威严,“皇后以为该当如何?”
      尔淳侧首望定皇后,轻声道一句:“皇后娘娘可有查找的思绪?”如妃一眼看来,微微有一丝轻责。
      皇后同时望来,却是在眼中深处极快勾勒了一丝冷笑,“如今之计,唯有,搜宫。”
      音落,皇帝当先皱了眉,似要开口却最终沉默。尔淳已是道:“宫规所定,唯谋反、大逆、大不敬之罪方可搜宫。娘娘这般大张旗鼓是否太过?”
      皇后接口,言辞切切,“方才可是諴妃要为月眠求个公道。怎么是要变卦不成?今日有人可将‘云梦’投入小主膳食中,已是怀有不良居心。皇上尚在园中,如此恶人如何能留?!”
      尔淳一紧衣袂,默然不答。
      皇后再一次看定如妃,出声道:“如妃以为呢?”
      如妃缓缓端直了背,微退半步,在皇上目不能辨的暗影里,露出眼中唯一的一抹厉色。开口道:“如玥认为,搜宫,甚好。”
      皇后目光一转,望着尔淳便道:“諴妃呢?”
      尔淳压着一口气在心头,闷涨地疼痛,却是一点点道:“但凭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暗暗看在心底,并不纠缠。再次转向皇帝,道一句:“皇上可要为月眠与那未出世的龙裔做主。”
      皇帝神色一痛,又一次如银针刺入般,艰难地一叹,只道一字,“搜。”
      尔淳俯身行礼,合上双眼不辨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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