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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君王身边多丽人 ...

  •   “娘娘,您这是在为难自己。人既去了,就心里念声平安便罢了吧。”汐言伺候着尔淳换上素白的锦缎,轻叹一句道。
      尔淳微微侧首,黑缎似的长发掠过锦衣,两色撞出极致的对比,轻声开口,“姑姑,到底不一样。”音落便不再答话。
      汐言正掬着一束青丝,闻言微顿,不觉隐忍了神色,心底的疑问到底没有问出口。
      从镂月开云出来向东折去,满眼望去的景致已是萧索了。尔淳这件妆花对襟连云裳底部晕靛青色绣了金丝重菊,重叠了八次方才有转动间的生气和光泽。汐言跟随在侧,低低问了一声,“娘娘现下为何要去九州清晏?”
      尔淳仿佛正思索着什么,久久才答一句:“投石问路而已。”汐言听完一笑,低顺地垂首。
      远远的已有小太监匆匆过来,见了尔淳就恭敬行礼道:“諴妃娘娘吉祥。娘娘来得可巧了。皇上正念着呢。”
      尔淳面色平静,倒是汐言出声道:“哪里有这么巧,不过是你想讨赏吧。”
      那小太监赶忙道:“奴才可不曾想过啊!汐言姑姑。”汐言已接口道:“行了,还不赶紧前面引路。”那小太监连连点头,又行一礼,这才去了。
      尔淳略缓了脚步,汐言便明白道:“娘娘可有什么担心?”尔淳抬首窅远了目光,半晌轻笑着摇了摇头。汐言微疑,还未能再问,九州清晏已到了。
      “諴妃娘娘吉祥!奴才正谴了小邓子去请,谁想娘娘这就来了。皇上早膳时用了一道姜汁杏仁露,尝了之后便念叨着还是娘娘亲手做的好吃。这就赶紧吩咐了奴才去请娘娘过来了。”御前张公公低眉笑道,躬身行礼。
      尔淳直到瞧见张公公,方才有了一丝笑意道:“张公公辛苦。可不巧本宫来得早没听得传旨,姜汁杏仁露未得准备。”
      张公公笑道:“娘娘这是说笑呢。奴才瞧得清楚,皇上哪里是想立时喝到那杏仁露呀,皇上心底立时想见的是娘娘。娘娘您来之后皇上哪里还会想到杏仁露?”
      尔淳未答,汐言却笑道:“还多的张公公帮忙。不知皇上现下在何处?”
      张公公闻言似顿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虽是极快的一瞬,尔淳却看得清楚,不禁道:“也是本宫来得早了,皇上旨意宣的是何时?本宫等一等吧。”
      谁知张公公忽地望了一眼尔淳,面上的笑容如同含了深意,恭顺道:“皇上是恨不得娘娘就来呢。娘娘这边请。”说完便侧身引路。
      尔淳却一刹沉了神色,唇边笑容却愈加明艳。入得殿内,不过几步,张公公已是笑道:“皇上正在里间,奴才们未经宣召不得入内,还请娘娘单独入内。”尔淳望来一眼,意味深长,也未答话,稍颔首后便提步入内。
      才靠近折帘,就已听到暖阁内皇帝的声音道:“关外、江南,都是重要之地,朕所派往之臣也是经过长久挑选,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怎不叫朕寒心!”
      尔淳一愣,下意识地停了脚步。却万没想到阁内竟有一声接道:“还望皇上要保重龙体,先饮一杯清茶,再看折子不迟。”音色玲珑动听,竟没有宫女一贯的惊恐。
      “朕先前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给他们反省的机会。谁知江南一事还不足以立戒,又出了关外之事!边将替朕冒死守疆土,朕所信任之臣居然做出这等事来!朕在军中还有何威望?!”皇帝又道,愈加沉痛。
      暖阁内似静了一刹,便又有声音劝道:“皇上乃仁厚之君,是佞臣辜负皇上期望。天下人都道皇上是天子,天子定能明察秋毫,知天下万事。可是照晓云看来并不是这样。晓云认为,皇上既是天子,定然是有神明庇佑,有高于所有人之谋略。但皇上依旧是‘人’,是‘人’便会有疲惫之时,有不忍之举。况且皇上心忧天下,小人又居心叵测,有时不察也在情理之中。”
      一番说辞下来,暖阁内又重新静无一声。尔淳立在一帘之外,已是严峻了神色。不禁屏息等待心中答案。果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仿佛是两人聚到了一处。皇帝的声音叹息般道:
      “晓云这片心意朕很感动。朕确实是‘人’,可这么多年来,还能有几人将朕当做‘人’来看待?天下皆望朕能如神一般行止不错分毫,可是朕做不到。朕不愿为神,朕也不是神。”
      “妹妹年纪小,言语只讲心中所想。方才之言多有不当,幸得皇上不怪。晓月在此替妹妹谢皇上隆恩了!”忽地,又是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其音色清纯,语调暖暖。
      皇帝笑道:“你们姐妹俩都是最贴朕心之人。在你们面前,朕只愿为一个普通人,得你们普通之看待。”
      晓月似又答道:“晓月惶恐。皇上是实在是心中太累。”音落,另一声似晓云答道:“皇上,您真是辛苦。”这一句带了少女的撒娇与疼惜,让人听来已是动情。
      皇帝果然感叹道:“合宫上下也只有你们最得朕心。朕有你们相伴,夫复何求?!”
      帘外尔淳突闻此言,心底已是惊怒,眸中即刻浸过一道寒光。不禁暗暗冷笑道,真是不得了的两姐妹,好厉害的手段!将皇帝当人看待,宫中有几人有这胆量!不想却是切中皇帝心头,不得不说她们胆色过人。怪不得皇帝将她们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加以时日岂不是宠贯后宫!且不说,她们还是绵宁送进来的!尔淳本欲掀帘而入,却又惊闻一声道:
      “皇上,晓云虽没有读过圣贤书。但是晓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他们已负皇上所托,那便不能再留了。皇上现在虽有断足之痛,却好歹能保住社稷安稳。若是继续放任他们贪污下去,晓云不敢想象,还会有怎样让皇上痛彻不能的事情发生!”
      “晓云!”晓月惊呼一声,似觉晓云言语太过。一阵推搡声后,晓月仿佛是跪下道:“皇上恕罪!”
      尖锐的痛意从指尖传来,尔淳方才竟生生将寸长的指甲折断。那一番话实在大逆不道,朝堂之事,岂容后宫干涩?!竟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而更令尔淳银牙暗咬的是,暖阁内皇帝竟未有一句降罪之话!
      尔淳深压下情绪,只听皇帝平静道:“不碍事。你们在朕面前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朕现在,不是皇帝。”
      “諴妃娘娘!”帘外一句高声恭敬道。
      皇帝一惊,神色半隐,看着尔淳缓缓入内。
      “皇上吉祥!”尔淳盈盈行礼,身旁张公公也一同跪拜。皇帝淡淡望了一眼张公公,复又转向尔淳柔声道:“尔淳来了多久,也不唤一声。让朕好等。”
      尔淳含了淡笑低声回道:“才到便进来了。不是么,张公公。”音落,看定张公公。
      张公公谄笑道:“回皇上,諴妃娘娘一到奴才就按皇上吩咐让娘娘入内,奴才方要禀报。”
      尔淳闻言眉黛一紧,心中沉吟,笑容却未变。良久,皇帝道:“嗯。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皇上!”尔淳忽地唤道,莲步轻移,来到姐妹俩跟前,轻声笑道:“皇上一直金屋藏娇不肯将这对姐妹花示人。让尔淳这做姐姐的好生为难呀。”
      晓月和晓云闻言已是俱跪下了。尔淳却疾呼道:“两位妹妹这是做什么,可使不得。”说完就要去搀扶般。
      皇帝却握住了尔淳欲伸的手,微已用力将尔淳拉入怀中,沉沉笑道:“真是吃醋心底不痛快了?朕不过是觉着她们手脚利索,才让她们留在御前伺候。”
      尔淳先是一愣,眼底寒光一瞬隐下,低头在皇帝怀中,尚未想到如何接话。皇帝已道:“别与宫婢怄气,倒失了身份。你若不喜欢,朕让她们退下便是了。”
      尔淳闻言唇边笑容已深寒如冰,贴着皇帝的龙袍一点点道:“皇上错怪尔淳了。晓月晓云是尔淳宫里出来的,能够在皇上身边伺候,是她们也是尔淳的荣幸。尔淳,很欢喜。”
      皇帝似一僵,却很快道:“已近午时了,朕陪你用膳吧。”说完,挥手屏退所有人。

      孔武跟着引道的侍卫一路到了水榭。四面勾帘的亭子独立湖面之上,秋风送爽,倒是一番享受。永璘南面而坐,目光停在手上,似在摆弄着什么。孔武瞧见永璘,先是目色一沉,却是平静着神色俯身参拜。
      “你来了。离近些,有件好东西给你瞧。”永璘招手,笑着唤孔武上前。
      孔武应下,待离得近了,方才知道永璘手上是一件青花红彩龙纹贲巴壶,不觉道:“末将目愚,瞧不出这奇特来。”
      永璘嗤笑一声,放了那贲巴壶道:“也是不指望你了。不过编几句词也不会,当真愚笨!”
      孔武再拜,没有回答。永璘却不甘心道:“真不知说你什么好,木讷几近愚笨。就应景地说几句也不成?”
      孔武许是被逼得急了,当下脱口一句:“末将学不来砌词奉承!”稍停,才沉下声道:“还请王爷恕罪!”
      永璘似叹了一声,揉着眉心道:“你是学不会,你只是早已将词编好,所以对答如流。”风住香沉,秋色在永璘眉角染出光芒。
      孔武低了目光,回一句:“末将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永璘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容沉蕴,良久不语。半晌笑了一声道:“嗯。不知道也好,做人在面上糊涂些当然可以,只是这心底可得清楚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孔武安然道:“末将谨记王爷教诲,但末将问心无愧。”
      永璘舒展的双手微微一握,缓缓道:“本王已上奏皇上为边关将士请命,可算是应承了你。一直以来,本王未逼迫过你。你要做什么,本王也不曾详尽过问。本王给了你这些自由,却不是让你在本王身后捅上一刀的。”
      孔武闻言即刻跪下道:“王爷明鉴,末将从无此心!”
      永璘却是笑容愈深,淡淡道:“人心善变,谁能保证?你要明白,本王不会将隐患留在身边。现下你同本王是一道,将来,若是本王发现你生了异心,便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不论你投靠的是谁,本王都一定可以取你性命!”
      音落,孔武不禁再次跪拜,垂首不语。永璘幽幽起身,单薄的衣袂落在孔武肩上,再微微笑道:“不过本王也是欣赏你,也不需你为本王做什么,只要你安分着,不要背着本王做些背信弃义的事。本王可以不管这次是谁叫你回来,也可以不管你回来到底是做什么。但是你也要掂量清楚和本王作对值还是不值。”
      孔武默然不答,挺立的身躯却好似僵硬,许久突地一句:“那么王爷认为,什么叫背信弃义?”
      永璘蓦地侧首望来,眼中寓意深深,流光染过唇边牵出笑容,一点一点晃如碎冰光芒。孔武却仿佛并不想听到回答,已是行礼而去。
      永璘定定望着孔武渐远的身影,笑容缓缓变作深寒。开口唤了一声,“先生。”
      不知何时,老者已是站定在永璘身后,长叹一句,“王爷在忧心什么?孔武怎会是那个变数?”
      永璘淡笑低头,宛如伏案,也不知应是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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