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愿的护卫》妖脱士

7、失落，伸手触不到你的距离。

　　赤妍等了两天，皇上那儿却没什么动静，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心里急得快发疯了，再也憋不住了，决定上父皇那儿至少先探探话。决定了，她便立刻起身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门外并无人，赤妍快步走上前去，正想叩门，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了谈话声。是父皇，还有一个……竟然是城戚！
　　父皇和城戚两人在里面神神秘秘地在谈些什么呢？赤妍好奇地想，不觉已俯身在外倾听。
　　书房内
　　“皇上，臣……”皇上要升他为侍卫总领？这几年，他三番四次的拒绝升官，皇上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吗？
　　“你先不要来不及拒绝。”皇上打断城戚，露出微笑道，“这次除了升你为侍卫总领外，还有另一件事。”
　　城戚抬头，一脸的疑惑。
　　赤妍在门外颇有些埋怨城戚这几年的屡次拒绝升官，要知道这样一来，他们两人就完全是不可能的。或许他就是知道这点，故意的？
　　“你做了侍卫总领后，朕有意将赤妍许配给你。”皇上一字一顿地说。前几天在长莲的宴席上，他留意到在两个间无意中流露出的感情，事后又多加留意，确定自己是不会想错的。也许是有些卑鄙，用婚姻去牵制一个人，但天下间除了爱，怕再没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去改变一切。
　　闻言，城戚瞠目结舌，一时间连声音也找不到了。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出此一招？
　　赤妍在门外也感到震惊万分，原来父皇要将她许配的人正是城戚，这真是太意外了，她连做梦都不敢想！她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激自己的父亲。她……她真是太开心了，不知道城戚会怎么说？
　　“皇上，臣不过是一介武夫，实在是配不上公主。”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娶赤妍。他们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相守一辈子？或许他对她，仍有些不解的感情，他不再那么讨厌她，可是这些都不代表什么。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过不久，便准备辞官，这一年来他训练的侍卫已卓有成效，已有人足以担任公主护卫的职责了。试问，在此时，他怎么可能去娶赤妍？
　　“你……不愿意？”皇上颇感惊讶地问。
　　“臣不敢。臣是配不上。”
　　皇上的眼光突然变得严厉， “城戚，你可想明白了？赤妍也已经十八了，朕是早晚要将他许配了的。”他是在提醒他，今日他若不同意，将来就可能永远与赤妍无缘了！难道他宁愿放弃赤妍也不愿意留下来？难道他看错了？
　　城戚紧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是的，这点，他也意识到了，不知怎么的，想到赤妍终究是要嫁给别人的，他的心里竟感到一丝不舒服。不不，一定是今天发生的状况实在太突然了，他才会如此胡思乱想。
　　“臣不敢妄想。”
　　皇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举动，仍是有些不解，是他哪里搞错了？还是他在逃避？
　　“朕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好再回答。”他不信自己会看错，那就是城戚自身心理的问题了，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吧。
　　城戚停了一会儿才说，“不，皇上，微臣实在不敢这样想。”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地逃避去思考，似乎怕思考的结果会让自己改变些什么。
　　“你……”皇上实在没料到他会这样坚定，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城戚，可是城戚很快避开了。
　　良久，皇上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会后悔。”他的逃避说明了一切，虽然城戚什么都没说，或许是因为还未深刻了悟，他心里是有赤妍的。
　　“朕不会再留你，你自己决定吧。”城戚的父亲俞忠当年对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在城戚进宫前他就许诺过俞忠，若将来城戚决定离开宫廷他不会强留。
　　后来两人还说些什么，赤妍已经听不到了。泪水早已爬满双颊，一下子从刚才的满心喜悦跌到了伤心绝望的谷底，他不想要她，不管她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他爱她。爱如何会让人流泪，现在她终于懂了，如此痛彻心扉的领悟，当两人是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依然伸手勾不到对方。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觉御书房的门“吱”地一声开了，城戚从里面走出来，迎面看见赤妍泪眼滂沱，好不伤心。
　　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赤妍抬头才发现城戚已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想起刚才他在书房里说的话，泪水更加汹涌，失望，埋怨，伤心，所有的感觉冲击着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的形象，女性的矜持，此刻的她也只是一个失控的失恋女子。“你为什么要拒绝？！”
　　城戚有些惊讶地看着赤妍伤心欲绝的样子，一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她听到了自己和皇上的谈话了？“公主……”
　　“为什么，为什么？” 赤妍喃喃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的心吗？
　　“你……”城戚一震，连称呼都忘了。她喜欢……他？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心高气傲的赤妍如何会看上自己，宫里多的是优秀的皇亲国戚。惊讶于这样的事实，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我配不上你？你为什么要拒绝，你说，你说呀！” 赤妍像一个胡闹的孩子任性地嚷嚷。
　　城戚不知所措地站着，只能淡淡地说，“属下不材，亏对公主的错爱，公主值得更好的人。”
　　“不，不，我不要听这些。这都是你的借口，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对不对？！”
　　“属下从来不敢妄想。”他喜欢她吗？从前的他是讨厌她的，现在他却在渐渐不自觉地关心她，毕竟人相处久了，总会有些感情的，但是他们之间始终是隔着距离的，有形中的，无形中的。
　　赤妍抬起噙满泪水的雾眸与他双眼对视，似乎想透过他的眼睛一直望进他的心里。他一直这样，就算不愿爱她，却连句真话都吝啬给她。想到这，她怨恨地抡起双拳往他的胸口捶去。
　　城戚不为所动，任由她发泄。“对不起……”她的悲伤奇异地刺痛了他，可是他却是仍然什么都无法给。
　　赤妍的手突然停住了，哭红的双眼再度凝视着他平静的脸，最伤人的话往往不是“我不爱你”“我恨你”，而正是“对不起”。多么可悲的距离。似乎此刻这样近地望着他也是一种讽刺，赤妍蓦然伸手推了他一把，飞快地掉头跑开了。
　　城戚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目光却不自觉得随着赤妍狂奔渐远的身影……

　　赤妍消沉了好几天，就这样呆在房中，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做，但这样的清静反而意外地让她开始想通了。
　　她太心急，城戚刚刚才不太讨厌她，怎么可能立刻又爱上她？那天她是太难过了，所以才会失控，反正现在父皇还没将她嫁出去，城戚也还在她身边，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她赤妍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公主！”突然，屋外老远就传来赤妍的丫鬟依人的叫喊声。
　　不一会儿，“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气喘吁吁的依人跑了进来，一脸的气急败坏。
　　“什么事？这么急。”赤妍边问边端起桌上的茶杯。
　　依人边喘着气，边焦急地道，“娘娘，娘娘她晕到了！”
　　“什么？”赤妍手中的杯子陡然打翻在地，下一秒人已飞奔出去。

　　赤妍一路狂奔到挽宜院，几位太医正站在床头，赤妍急忙上前，心急如焚地喊道，“娘！”
　　可是宜妃仍旧昏迷着，苍白的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赤妍回头询问那群太医，“我娘怎么了？”
　　“娘娘她……娘娘她……”
　　“怎么了？你们说啊！快说！”
　　赤妍一急，一群太医立刻跪了下来，个个低着头，道，“公主恕罪，臣等……无能为力。”
　　赤妍惊愕地站了起来，望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不能置信地直摇头，“怎么可能？你们会不会治病！娘只是哮喘而已！”
　　“娘娘除了哮喘，体内还残有剧毒，已伤及五脏六腑，恐怕……回天乏书！”一位老太医说道。
　　赤妍震惊地踉跄了几步，“剧毒？怎么会有剧毒！娘怎么会中毒！”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娘曾中过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娘从未曾提起过？她总觉得娘满怀心事，却不知她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这个……臣等不知。依微臣看来，娘娘中毒甚久，恐怕有十多年了，此毒剧烈，当时可能有解过，但未解清，所以还留有一些在体内积蓄起来，慢慢渗透血脉，以至毒发身亡！”
　　“胡说！你们全胡说！什么毒发身亡！不可能的，你们全给我站起来，去给我治，开药方，治不好统统砍了！”
　　太医们闻言吓得个个头低得更低了，没人敢站起来，不断地说道，“公主恕罪，臣等无能。”
　　“我不相信，不相信……”赤妍一下子瘫坐了下来，泪水开始泛滥，她紧紧地握住宜妃的手，一遍遍地喊，“娘，你醒过来呀！醒过来呀，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她趴在宜妃身上，却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公主。”在一旁的依人见状也难过地掉泪，突然像想起什么的，推了推赤妍道，“公主，不如叫俞护卫来看看吧！”
　　赤妍猛地抬头，抹了抹眼泪连声道，“对，对，快去将城戚叫来！”她一时急呆了，忘记还有一个城戚，他知道城戚的医术高明，此刻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是。”依人立刻飞奔出去。

　　不一会儿，城戚就急忙赶来了，走到床前，替她把脉。
　　“怎么样了？”赤妍焦急地询问。
　　城戚小心地放回宜妃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小瓶，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放入宜妃口中，接着将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见她吞下药丸，才开口。
　　“正如太医们说的，娘娘体内积毒已久，如今渗入了五脏六腑，刚才我给她服了续心丸，可以暂时控制毒性蔓延。”
　　“无药可解吗？”她就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这时，床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声音，赤妍连忙回头，见娘似乎醒了过来，急忙抹去自己的眼泪，奔向床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你好点了吗？”
　　宜妃虚弱地睁开了眼，吃力地伸手抚摸赤妍的脸，“傻孩子，不要哭，娘早晚是要离开你的。”
　　“不，不会的。娘会长命百岁。您放心，城戚说了，您会好起来的。”
　　一滴泪悄悄自宜妃的眼角滑落出来，“娘的病，自己知道，妍儿，你要学会长大，学会照顾自己。” 她并不眷恋现在的生活，她活着只是为了等赤妍长大，如今虽然早了些，妍儿还未成家，但既然命该她绝，她也该放手了吧。
　　“娘，你怎么会中毒，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妍儿？！”
　　赤妍的话让宜妃忆起了往日种种，忆起了……
　　成恩，这样的结局也是命吧。
　　“娘！”娘有多少秘密，为什么从来不和她讲？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忧郁，有时她甚至感觉不到娘的气息，为什么？她的身上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乖，妍儿，答应娘要快乐地生活，不要再任性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听这些，娘，妍儿离不开你……”
　　城戚看着悲痛的两人，想安慰却找不到语句。若说解药……除非是紫韵心丹吧，或许还能救娘娘一命。可是这世间仅存的两颗，一颗在宫中早已入药，另一颗如今流落何处，根本无从查起，而娘娘已拖不过七日……
　　“不如上山找我师傅，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但愿吧，但愿师傅还有什么独门秘方。
　　“好，我们立刻上山。” 赤妍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便不会放弃。

　　这日，赤妍已打点好一切，准备动身前往五陀山，但在临走之前，她还要做一件事。望着娘苍白的病容，她一定要弄清楚，娘身上的秘密，她为何会中毒？娘不说，她就开始胡思乱想，想来想去，最怀疑的人，就只有他——这个宫中可以掌握他人生死，权利最大的人，她的父皇。
　　刚想出门，已有人踱步进来，来的正是皇上。
　　“父皇……”赤妍颇有些惊讶，他到底还是有些关心娘的吧，那曾经让他心动的女子。
　　皇上轻轻颔首，绕过赤妍径直走到宜妃床前，看着她此刻如此虚弱地躺着，久久不敢相信，不禁长叹口气，终究是害了她吗……
　　赤妍留心着父皇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有些疑惑，不知当问不问。”
　　“什么？你问吧！”
　　这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虽然他们并不亲，但她仍不希望真是父皇所为。生怕吵醒了娘，所以赤妍压低了声音直接问道，“娘，为何会中毒？”
　　皇上抬眼发现赤妍的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当年的种种顿时恍如昨日，在他的心底浮现。她的娇媚，他的心动，她的泪水，他的疯狂。
　　“妍儿，怎么这么和你父皇说话？”就在这时，宜妃突然醒了过来。
　　“娘！”赤妍与皇上同时回头。
　　宜妃抬眼望着站在床头的皇上，虚弱地一笑，“妍儿，你先出去吧！”
　　“可是，娘……”
　　“出去吧！”
　　“你想知道的，娘会告诉你，先出去吧！”
　　望了两人一眼，赤妍无奈地走了出去。
　　屋内很快静了下来，两人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
　　良久，皇上开口了，“你……应该说的。”
　　宜妃明白皇上指的是自己体内的毒。“让皇上担心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皇上缓缓坐了下来，轻轻握住了宜妃的手，“你是怨朕的吧，所以什么都不说，所以这么多年来都躲着朕。当初……”不想承认呀，他从未真正得到过她。是灰了心，才会故意疏远她和妍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何必还耿耿于怀，肖宜早已无怨……”
　　“别这样说，你要好好活下去，让朕补偿你和妍儿。”
　　“生死由命，肖宜看透了，”宜妃摇摇头，“若说皇上真想补偿，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妍儿的婚事，希望皇上可以顾虑到赤妍的感受。这只就算对珍宜最大的补偿了。”
　　“朕答应你。”

　　五陀山
　　虚子先生放下宜妃的手腕，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每个人更着急。
　　“先生，我娘……”赤妍焦急地一把拉住虚子。
　　虚子苦着脸对着赤妍，“这个，这个……唉！”只能摇头。
　　“师傅，”看着一张张忧心重重的脸，桑晴走到虚子身边，“徒儿一向对师傅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医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还有什么独门秘方，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她吸取教训，生怕他像上次替城戚看病时一样，吓得他们半死，唉，要闹也得看场合，适可而止。
　　“师傅的厉害还用你说嘛，“刚夸他两句就拽啦，虚子立刻感到身子轻飘飘，好不得意的样子。
　　“是，是，那独门秘方……”三人同时满怀希望得望着他。
　　虚子被望得怪不好意思的，“啪”一个爆栗子打上桑晴的脑袋，“坏小孩，师傅是这么小气的人嘛！哪里还来什么独门秘方，全给你们两学去啦！”
　　顿时，一行人都泻了气，那就是真没救了……
　　“不过……”
　　“不过什么？！”
　　“唰”三颗脑袋立刻抬了起来，望向他，眼里似乎冒着星星，虚子吞了吞口水，“不过就是，不过就是……”
　　“是什么？！”还卖关子，急死人了！
　　“如果有紫韵心丹的话，再加上老夫输以真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那紫韵心丹在哪？” 赤妍问道。
　　虚子扯了扯唇，转过了身。赤妍又将目光移向了桑晴和城戚，桑晴立刻也低下了头。
　　“城戚，你告诉我，在哪里，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
　　城戚蹙着眉，回避了她的目光，“已经失踪多年了，没人知道。” 是天涯海角倒还有个方向，可现在是根本无从找起，而娘娘根本等不了七日。
　　“不，怎么会这样！” 赤妍不断摇头，突然像想起什么的，“对了，我去问父皇，宫中以前有过，对，我现在就去！”
　　“妍儿！”宜妃叫道，“你回来，娘有话和你说。”
　　“可是……”
　　“妍儿，你过来。有劳各位了，生死由命，各位不用放心上。”
　　赤妍有些不甘心地走到了宜妃身边。
　　“那，你们先谈吧，咱们出去了。”说着师徒三人走了出去。
　　“娘，妍儿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只要你好起来。”
　　宜妃摇了摇头，“娘命该如此。倒是你，这性子是该改一改了，学着收敛自己的脾气，学着与人相处，知道吗？”
　　“不要！我不要听这些。娘，你不要放弃，我会去找紫韵心丹，一定可以找到，你相信我！”
　　宜妃不舍地一次又一次替赤妍抹掉脸上的泪珠，“没有用，找到了也没用……”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可以治好她了，要不是拗不过赤妍，她根本无意上山来。
　　“不，找到了娘你就一定有救……”
　　宜妃只是摇头，“妍儿，你坐下好好听娘给你讲一个故事，等你听完了再决定也不迟。”
　　赤妍不解地望向宜妃。
　　宜妃坐起身来，望向远方，开始讲述当年那个刻骨铭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