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愿的护卫》妖脱士

6、疑惑，可以靠多近？

　　席间，又是歌舞，又是武剑，好不热闹。乘众人兴致正高，皇上也命人送上他为长莲准备的生日礼物。只见两名侍卫捧着一只大盘进来，上面照着绸布。
　　“莲儿，去揭开看看！”皇上笑着说。众人也颇感好奇，长莲是皇上最喜爱的公主，不知道他会送什么？
　　长莲一脸期待地走上前去，伸手揭开了绸缎，立刻引来一阵嘘声。
　　盘上放着一只水晶雕刻的晶莹剔透的莲花，那几片荷叶上还闪着露珠。可见雕刻之人的技艺精湛，如此栩栩如生，美不胜收，众人无不啧啧称奇。长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谢父皇，莲儿太喜欢了。”边说边命人收起。
　　这时，玫妃向长莲使了个眼色，长莲会意地点点头。看来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她坐回皇上身边，突然收起笑脸，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皇上立刻注意到了，倾身询问，“莲儿，怎么了？”不是刚才还兴高采烈，怎么这会儿竟愁眉苦脸了？
　　长莲状似无辜地望了皇上一眼，低声道，“今天父皇为女儿庆祝生日，又恰逢小皇弟满月，莲儿自然是高兴不已。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样开心的时候莲儿反而感到了不安。”
　　“不安？怎么会呢？”皇上不解地问。
　　“父皇还记得前些日子宫中遇盗贼，将赤妍绑了去，女儿后来才知道那刺客原来要绑的人竟是我的。一想到这点，莲儿便感到害怕，那盗贼到现在还没捉到呢，要是……”说着，长莲的眼中已泛起了泪光。
　　皇上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这话也不无道理，那刺客要的紫韵心丹还没到手，说不定又想折回宫来找……
　　玫妃见状，也立刻道，“是啊。皇上，想到此事，臣妾也甚感不安，这要是莲儿被捉去……”
　　皇上拍了拍长莲，安抚道，“朕知道了。改明就加派人手去捉拿那盗贼，再多谴些侍卫来保护长莲。”
　　“父皇，那盗贼武艺高超，女儿怕那些侍卫根本不是他对手。”长莲盈着泪望着皇上。
　　“朕自会派些高手前来……”
　　“父皇，女儿倒有适合的人选。”
　　“哦？谁？说来听听。”皇上好奇地问。
　　“莲儿觉得俞护卫武艺高强，上次赤妍被绑走，也是他救回来的，所以女儿想俞护卫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长莲说着，还瞄了赤妍和城戚一眼。
　　是的，她要将城戚从赤妍那里抢过来。本来，她是一直看不起赤妍，连带也看不起她的人，不过，这个俞城戚却是例外，才一年的工夫，他已崭露头角，履次立下功劳，如今宫中几乎无人不晓，连皇上也赞赏有佳，将来必会重用，再加上他的英俊帅，日渐稳重成熟的气质，迷倒了一大群人。这样的人材，她怎么会不想捞到自己身边？所以她选定了今天这个好日子，乘机向父皇要人。
　　“莲儿想要朕派俞护卫来保护你？”长莲的心思他会不懂吗？她和赤妍之间，只要不算太过分，他也无暇理睬。虽然心里是比较偏爱长莲，但城戚毕竟是赤妍的护卫，突然间调过来，似乎有些……“莲儿，别人不行吗？毕竟他是赤妍的护卫。”
　　“父皇！还有谁比俞护卫更适合？”长莲撒娇道，“再说……儿臣听说俞护卫与赤妍相处似乎并不太融洽，既然这样何必勉强呢？”
　　“哦？有这样的事？”两人不合？若真时这样，还是早些调开比较好，两人都是硬脾气的人。
　　“是啊，皇上，臣妾也早有耳闻。而且俞护卫为人沉稳踏实，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玫妃见皇上在犹豫。立刻附和道。
　　皇上没有立刻回应。这城戚真是不同凡响啊，赤妍和长莲都争着要。对于这样难得的人材，他早有意要重用，可惜这些年来他明里提拔暗里暗示，但每次他都婉言谢绝，城戚的心根本就不在宫廷，将来怕是早晚要离开。究竟怎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呢？
　　见父皇一味思忖，长莲急了，撒娇地唤道，“父皇……”
　　皇上伸手一摆，“别急，先问问吧，若真是如此，再做决定。”
　　长莲明白再多说就无益了，乖乖地闭上了嘴。随后，皇上示意几个侍卫将城戚和赤妍唤来。
　　赤妍很快走了过来，不解地望了皇上一眼，心理突然有一股不祥之感。刚才长莲朝自己这边瞥眼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她就知道来参加这什么该死的宴会准没好事。城戚跟在后头，同样一头雾水。
　　“俞护卫，”皇上开口了，却是对着城戚说的，“长莲公主对你赞赏有佳，有意重用你，不知你意下如何？”皇上边问，目光边留心着两人的反应。
　　城戚一楞，不懂长莲何以会有这样的要求？
　　赤妍闻言，怒火顿生。长莲提出如此要求，摆明了是和她作对，什么都要争。来之前，她答应过娘不闹事的，要是别的事，她今天都可以忍，但是事关城戚，她决不会让，就算得罪所有人。
　　不等城戚开口，赤妍双目含怒地盯着长莲，板着脸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妥，俞护卫他……”
　　还未说完，便被皇上打断，“这件事，让俞护卫自己决定。”说着，他又望向城戚，“俞护卫，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朕尊重你的决定。”
　　赤妍不再开口，将目光转向了城戚，想从他的表情中抓出一丝蛛丝马迹来，可是城戚只是蹙着眉头，一脸的沉默，紧抿的双唇似乎有些厌恶做这样的抉择。不觉，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心微微泛出了汗，是的，她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倘若是父皇强行命令，她可以反抗可以翻脸，可是如今选择权在他手上，她能如何呢？她知道城戚是讨厌自己的，一年的相处下来，他依旧冷漠有礼，这样的他会不会为了摆脱自己而选择长莲呢？若真是这样，两人好不容易才开始有些好转的关系就全完了，而她也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有多余的勇气去继续爱他。
　　“俞护卫，你若跟了本宫，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长莲自信满满地说道，看看今天的盛宴也知道该选谁了，天下哪会有如此笨的人呢？她在宫中可是比赤妍这个涂有虚名的公主吃得开多了。只有跟了她才可能官运亨通。
　　赤妍看也不看长莲一眼，只是望着城戚，虽然不愿有这样的选择，但是她却也想知道城戚心底的想法，她一直不敢问的，他真正的想法。
　　城戚无表情地站着。
　　本来大厅里所有人都在谈笑风生，但很快众人的目光就都转向了这里，大家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时间，每个人都望着城戚，等待他的回答。半晌，他终于开口了，“属下很满意现状，无意改变，谢过皇上和公主的厚爱。”他从容地说道，似乎是早就想好的，但又好像因为刚才接受到的赤妍受伤和惊恐的表情……
　　不管怎样，他淡然的话，轻易地安抚了赤妍的心。
　　皇上点点头唇边泛出一丝笑意，精明的眼光不断在城戚和赤妍间兜转，他似乎捕捉到了些什么……而这意味着……
　　意味着城戚必须留下。
　　“好，那就这样吧，莲儿，朕会另派高手来保护你。此事就这样决定了。“并不强硬的语气中却透着威严，让人不得不服从。
　　长莲即使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言，板着一张脸，刚才的好心情全不见了。
　　不久，赤妍和城戚便离开了宴会。
　　赤妍满心喜悦，得意之情也溢于言表，“哈，你刚才看到没有，长莲的脸都气绿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城戚没有答腔，心中却忍不住想，她的快乐难道就只因为赢了长莲吗？而他，竟然沦为两人这场争斗中胜出的最有利证据吗？
　　赤妍一味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注意到城戚越来越沉重的表情。“长莲平时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今天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却这样没面子，哈，真是大快人心，哼，想让我难堪，结果自己……” 赤妍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快乐。
　　“难道你整天就只关心这些吗？斗过她让你如此得意吗？”城戚突然冷着声道。这些年来，他冷眼旁观她的争强斗胜，对于靠近她的每个人，都心存芥蒂，如同一只刺猬随时准备刺伤对方。而如今，他也是她宫廷争斗中可以炫耀的伟绩吗？一个人，如何能心中只装着愤慨而不断去伤害别人？为了争宠吗？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赤妍呆呆地望着他，笑容僵在了唇边，两人的关系正在慢慢改善，城戚甚至愿意和她聊聊天了，而如今他又选择了她，她以为一切都开始好起来。可是她说错了什么，让他如此……愤怒？
　　城戚转过身叹了口气，他是怎么了，竟然失控对赤妍发火？虽然说，她的如此任性妄为将会使她不但得不到宠爱关注，反而会越来越疏远宫廷。可是，这些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该去关心，去……心疼。心疼？不，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甩甩头，似乎想甩掉这样的念头，城戚平定了情绪，立刻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对不起，公主，属下失礼了。”说完，便匆匆地想要离开。
　　赤妍立刻抓住他的手，绕到他的前方，抬头凝望着他皱着眉头的俊颜，“不，你不用道歉，其实我宁愿你和我生气，这样感觉反而更近些，你在生我气？为什么，告诉我原因。”
　　城戚望着她，迷茫的杏眸直揪人心，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抚……“没有，属下不敢。”她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迟早是要离开的，而她的路还是要由她自己去走。
　　“属下先告退了。”说着，放开赤妍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城戚！”赤妍大声唤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生气，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你选择了我。”她露出一抹笑意，“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虽然不可能拥有一个像长莲那样的盛大宴会，也得不到许多人的祝福，但是今年的生日我却收到了一份最好的礼物，就是你的选择，这真的让我很开心，甚至得意。你也不是真的如此讨厌我的，是——吗？”
　　城戚回头，夜晚通明的灯火照耀下他看见赤妍甜美的小脸抹着一层淡淡的忧伤，不见了公主的骄傲，于是脚不知不觉向前挪，直到踱到了她的面前，站住，专注地望着她，赤妍抬脸，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她的脸颊滑下。
　　他是不是做错了？城戚微蹙眉心，不觉抬起了手，用拇指轻轻地拭去那碍眼的泪珠。

　　挽宜院
　　傍晚时分，宜妃一人挨着桌几，闲暇地翻着几页书籍，皇上却突然来访，让她着实惊讶极了。算一算，他已有多少年未踏进此处了，有十多年了吧！今天不知为了何事，而且他未带一人，只身前来。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微微点头示意，坐定后道，“不必多礼了，这里没其他人，你起来过来坐下。”
　　宜妃犹豫了片刻，终于坐了下来。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抬头打量着她，依旧美丽的脸上虽然终是逃不了让岁月留下些痕迹，却也增添了份韵味，唯一不变的是眼底那哀伤，怎么也抹不去。
　　环顾一下四周，他有十多年没来过了吧。这挽宜院本来就是特地为她而造的，宜妃，名肖宜，挽宜，挽宜，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挽留她，人确是留住了，可是心呢？
　　人的耐心也许真的是有限的，更何况骄傲尊贵如他皇上，在种种努力之后仍得不到她的回应，也就累了放弃了。
　　“这些年，过的还好吗？”皇上沉声问。
　　“很平静，这就够了。” 宜妃轻声道，记忆也慢慢回来，或许——从不曾忘记。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当初有怨现在也释然了。更何况，他是一个皇上，却曾经放下帝王的架子来讨好她，迁就她，她心中自有感动，无奈心在他之前却已给了另一个人，如何收回？所以当他放弃了，远离了，她并没有感觉被打入冷宫的凄凉，反而有种解脱感。这辈子，她还是亏对他的。
　　皇上点了点头，是啊，自从她进宫后，求的就只是平静，而他呢，当初却如同一个毛头小子一样疯狂，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执意要领她进宫，不顾任何宫廷礼仪，不顾母后的反对，可是他得到了什么？ “岁月催人老啊，一晃眼，我们都上年纪了。”
　　“皇上鸿福齐天，如何这样说。”
　　“怎么不是，一转眼，儿女都大了，赤妍也十八了吧，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啦！”
　　“皇上……”宜妃一听，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难道他打算将赤妍嫁了？
　　皇上轻轻一笑，“女大不中留啊！”对于这个女儿，他承认他花的心思太少了，赤妍今日的脾气和他多少也有些关系吧。“你也不用太操心，不会亏待了妍儿的。”
　　宜妃只是微微点头，看来皇上好像心中已有了人选，既然他决定了，她还能再说什么？恐怕他今日来此的目的也是这个吧，能事先告知一声也算是对她莫大的尊重了。
　　“皇上，臣妾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啊。”
　　“妍儿她这孩子，脾气确实是差了点，这点我做娘的也有些责任。但是，她心眼并不坏。皇上，你可不可以答应臣妾，将来她要是说错了什么，犯了错误，对她稍微宽容些？” 女儿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了，她知道自己时日并不多了，旧疾不断复发，她实在是怕失去她的赤妍不知会如何孤独地在宫中生活下去。
　　皇上有些诧异地望着宜妃，至少目前赤妍还没犯过什么大不了的错，她为何会这样说？
　　察觉到皇上询问的眼神，宜妃掩饰一笑，“也许做娘的，就是想得多了点，我只是担心这孩子……”
　　“朕明白。哎，这些年来，朕也确实是忽略了她，你放心吧，朕会的。”
　　“谢皇上。”宜妃欣慰地盈着泪光。

　　“什么，娘，你说的都是真的？” 赤妍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惊愕地叫了出来。父皇有意将她嫁出去？！
　　“应该是这样没错。” 宜妃的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
　　赤妍仍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父皇为何会如此做，就算要指婚，哪里会先轮得到她，应该是长莲才对，可是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那……父皇有没有说要将我许配给谁？”她心急如焚，除了城戚，她谁都不想嫁。往日她一心想着怎样才能让城戚接受她，竟然忘了自己已到了适婚年龄，随时都可能被父皇指婚！
　　“他没说。不过我想，你父皇不会亏待你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对象吧！”
　　什么不错的对象！在她看来，除了城戚，都无法叫她心甘情愿！不行，她不可以坐以待毙，想到此，赤妍十万火急地往门外冲去。皇上指婚的对象一般都讲究门当户对，一定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样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护卫呀！
　　宜妃见了，连忙伸手拦住她，“妍儿，你要去哪儿？”
　　“我……我要去找父皇，我不要嫁！” 赤妍任性地大叫。
　　“胡闹！这怎么行？你父皇若决定了，谁能违抗！”宜妃此刻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告诉赤妍。
　　“娘，难道你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吗？” 赤妍委屈地望着宜妃，泪水不由地滑下。“女儿心里只有一个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宜妃叹了口气，她是不是做错了？一个护卫与公主的爱情会由结果吗？当初发现妍儿的心思就不应该放任，那么现在她也不会这样难过了。或者这就是命运吗？让她的女儿也要尝尽相同的痛苦吗？
　　“妍儿，公主没有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利，你忘记他吧。”
　　“不要！”赤妍突然挣脱开宜妃的怀抱，两眼绽放出坚定的光芒，如同一个捍卫国土的战士，“我不要忘记他，我要争取！”
　　“不可以！”宜妃拦在赤妍面前，“你父皇现在还没下旨，你这样去太莽撞了，等弄清楚再说吧！”
　　“等下了旨一切就已经晚了，娘，你让我去吧！我答应你不会乱来的。” 赤妍焦急地道，一个劲地想往外冲，反正她早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她了，说她不知羞耻也好。
　　“你……”宜妃还想开口说什么，突然心头绞痛，狂咳不止，站也站不稳。
　　赤妍回头看见娘突然跌倒在地，一手捂住胸口，苍白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不停地咳嗽。
　　“娘，娘！你怎么了？”连忙赶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另一只手不住地拍着她的后背，“娘，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我……我不去就是了。” 赤妍看见娘痛苦欲绝的模样，急得直掉眼泪。
　　“来人呀，快来人，传太医！”
　　宜妃由赤妍扶着坐了下来，赤妍立刻递过茶，她喝了几口，终于喘了口气，“咳，咳……不要叫太医了，娘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咳，就没事了。“
　　“那怎么行，你咳得这么厉害！“见娘虽然平静下来，却仍免不了有些担心。
　　“娘这是哮喘，早就看过太医的，你不是也知道？过会儿吃几帖药就没事了。” 宜妃露出虚弱的笑容，伸手抚摸赤妍的脸庞，她唯一的牵挂，她的女儿……
　　“赐婚的事，还是再过几天，先打听清楚了再说，好吗？”她又何尝愿意女儿和她有一样的命运？
　　赤妍小脸上还挂着泪珠，轻轻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