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巢之厦》言顾行

4、开业大吉

　　周琪没有回公司，开车找乔伟去了，她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乔伟的电话。

　　“铃铃铃……”，乔伟闭着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伸手摸索着手机。

　　“喂，大哥都几点了？你还没起来呢？”电话另一方传来一连串的质问，虽然她是品牌房企的投资总监，在领导同事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专业，很严谨，很得体，但是在乔伟面前她毫无顾忌，像个俏皮的孩子。

　　乔伟闭着眼睛说：“哦哦，昨天睡得晚点，有事？”

　　通过声音，乔伟知道是周琪，他和周琪以前共事了四年，俩人先后从靖溪市来到青都。来到青都之后，周琪进入仕金集团，乔伟没有找工作，自己开了一个茶社。

　　周琪说：“怎么，找你就得有事啊，我说你这生活能不能规律点，要么早上六点就起来了，要么就十一二点，太阳都照屁股，赶紧起来吧，带你吃好吃的去。”

　　乔伟揉揉眼睛，看了一下表，说：“嗯，昨晚看书看晚了，吃啥好吃的。”

　　“你赶紧收拾收拾吧，我一会儿就到，你忘啦？熙悦的烧烤店刚开店，这几天正试营业呢，咱俩捧捧场去。”

　　“是啊，你几点到啊？”

　　“我都行，看你几点能收拾完。”

　　“11：40吧。”

　　“可以，你能收拾完就行。”

　　周琪挂断电话，坐在车里正想拿手机摆弄一会儿，看见乔伟从小区口走了出来，东张西望在找人，她摁了两下喇叭。

　　乔伟上车，边系安全带边说：“你还挺快啊。”

　　周琪说：“我刚想跟你说，你挺快，呵呵。”

　　“什么意思？”

　　“你出门洗漱了吗？”

　　“当然，男人洗漱时间也就5分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到了饭店。饭店外面装修很简单，水泥灰色也分不清装修没装修，连招牌也是水泥灰色，白色醒目的两个大字“隐·匿”。

　　乔伟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然后问：“这是烤肉店？”

　　周琪看了一眼，说“没错，就是这，隐匿。”

　　他俩一进屋，屋内喧闹和烟火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自己是烧烤店。一个一头大波浪的妖娆女人游走于餐桌之间，隐约能听见：“刘局，您太给面子了，今天这顿我请了，小王包3免单啊。”

　　“哈哈哈，那不能，到哪也不能吃饭不给钱啊。”

　　“不行不行，您能来就已经够给面子了，下次，下次啊。”

　　周琪上前拍了一下任熙悦，任熙悦的注意力都在生意上，突入起来的肢体互动，让她下了一哆嗦，尖叫道：“我靠，吓我一跳，看着手劲儿就是你，自己来的吗，你自己找地方坐，一会儿找你。”

　　周琪说：“我和大哥来的，那我不客气了。”

　　任熙悦说：“我靠，老乔也来啦？你跟老乔啥时候结婚？”

　　周琪没回头，回了一句：“滚。”

　　乔伟没说话，默默的跟着周琪往里走，脸微微红了一下。

　　周琪和乔伟找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坐了下来。

　　乔伟说：“人家刚开业，咱俩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周琪说：“是啊，我也没什么经验，大哥你身边有钱朋友，一般这种场合应该送点啥。你看咱俩就空着手来的。”

　　乔伟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能办会员，一会儿充个卡吧。”

　　“嗯嗯，那我也充一个。”

　　“别超过2000啊”

　　“为啥？”

　　“1000为宜，就当随礼了，不然退钱时候尴尬。”

　　“啥意思啊？”

　　“如果有一个在全国有1000家烤肉店老板，有一天说自己投资开发房地产项目，找你合作，你会投资吗？”

　　“我会觉得他扯淡，他拿地那天就是亏损开始的那天。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熙悦这个店早晚的黄。”

　　“呵呵，我没说，我说的是要涉足房地产的老板。轻易别在不熟悉的行业里创业，成功的几率很小，每个行业里的潜规则都很多，我们从外面看都是他们光鲜亮丽的一面。”

　　乔伟接着说：“还有啊，你看她这装修风格，一个烧烤店外面装的跟买窗帘的似的，都找不到门；还有，我们刚进来时候，不知道你听没听见，自己就免单了2桌，还有一个男的，我估计是合伙人也免了一桌，关系好你可以打折送菜。免单特别不好，要么人家怕你老免单，以后不好意思来了，少了客；要么贪你便宜，以后奔着免单来，都是领导，你一客气一推二就的。还有，咱俩坐这么长时间你有啥感觉没有？”

　　“啥感觉？没啥感觉啊。”

　　“你有当客人的感觉吗？但现在都没有服务员理我们，老板比服务员忙，你发现了吗？客户来了全靠自助。”

　　“那第四呢？”

　　“第四就是这个名字，‘隐匿’，你说她开个饭店还得隐匿起来，真是店如其名，找起来都费劲，你说能开多久。”

　　“你可真损。那充1000，但是我可不是因为你的那套理论，单纯的就是觉着这个金额很适中。”

　　乔伟没接话，周琪也没开启新的话题，两人各有所思的安静了3-5分钟。然后周琪说：“大哥，跟你咨询个专业的事儿。靖溪出事之后，知道你不太掺和房地产的事儿，我自己能解决的，尽量不打扰你，但是这事儿，我觉得我资历浅，我感觉我驾驭不了。毕竟你是我的师傅，你不给我意见我心里没底。”

　　“没事，你直接说吧，不用铺垫那么多，这么些年都过去了。”

　　“去年市场好转，我们公司销售业绩完成的不错，集团今年对我们区域预期很高，销售指标定了40亿。目前区域储备货值也就30亿，要完成40亿指标就必须补充新货值，得拿2-3块地，还得为明年储备货值。”周琪喝了口水，继续说。

　　“我刚才刚从土拍现场出来，一块也没拿到。”

　　“哦，路上我看新闻了。不应该啊，你们的方案我看过，很有竞争力的。”

　　“公开市场的事儿，世事无常，这回头跟你说，说实话我也没理出头绪。前几天听政府朋友说，新市长的意思准备5-9月份不供地，现在3月份，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就只能在9月以后有机会从公开市场拿地。”

　　“那就没什么意义了，从拿地到开盘，我见过最快的也得四个月。九月份只能给明年储备货量了。”

　　“是啊，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收并购项目上了，我就把我的想法跟我们总经理说了，他挺支持我的，昨天他给我二手项目，说是松北区长推荐的，让我看一下，明天跟他去谈一下。”

　　“这不挺好吗？”

　　“项目概况我大致看了一下，这地原始成交价不到600，对方交易对价600，刚才松北新区成交也就660，位置什么的跟这个地块比较像，这个地块的规模更大一些，容积率高。”

　　“嗯。然后呢？”

　　“老刘工程出身的，投资方面他也不懂，以前有人给老刘推荐项目，他都是让我判断一下行不行，行，他就把对方联系方式给我或者他带着我去谈。但是这次感觉就是通知我，不需要我给专业意见。今天拍卖现场，恒盈就看着我的授权出的价，我感觉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乔伟笑一笑，说：“你这样，领导很没有安全感。”

　　“什么意思。”

　　“领导还没开始研究自己事儿呢，你就已经察觉到他要干坏事了，哈哈哈。”

　　“哎呀，可算把这几个爹，答对了。”任熙悦一屁股坐在了乔伟旁边。任熙悦是周琪的大学同学，他俩一个寝室的，有一起去了西海集团，周琪也算是因为任熙悦，阴差阳错的去了西海集团。

　　任熙悦说：“大哥你可真给面子，哈哈哈，大哥，你这是给面子，还是给周琪的？”

　　乔伟脸微微红了一下，说：“给你的，你花这些钱开店，必须是给你的。”

　　任熙悦说：“男的大才女，大才子一起大家光临，来，给点意见。”

　　周琪说：“我们都是外行，根本不懂你们餐饮行业的门道，我们就是来给你捧个场的。也没不懂有啥规矩，我刚才跟大哥商量了一下，一会儿我们冲个卡。”

　　任熙悦说：“我也是门外汉，边干边学呗。从靖溪出来，也就咱三了哈，一直联系着，你们能来就挺高兴了，充什么卡，你们补充卡也是我家vvvip。你们这桌菜我安排完了，都是我家特色，你们尝尝，感谢捧场。”

　　乔伟说：“你的好意心领了，该多钱多钱，你这生意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免单跟赌气似的。”
　　任熙悦说：“我跟谁赌气？我自己的买卖。”

　　乔伟说：“有些话我不该说，咱都是自己人，你这个是合伙的吧？”

　　任熙悦说：“是啊，我一姐妹老公在家闲着没事，过来帮忙，他们家小股，主要是我投的。”

　　乔伟说：“不管干多大生意，规矩还得有……”

　　任熙悦打断乔伟，说：“老乔我知道你为我好，这不刚开业吗以后就好了。”

　　这时候，有个服务生走过来，问：“老板，这桌走菜吗？”

　　任熙悦说：“我不早说走菜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服务生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走了。

　　任熙悦说：“你们不知道，干餐饮老难了，干之前感觉可简单了，就招个服务员就老费劲，你说咱这店刚开业，精明的服务员根本不愿意来。”

　　周琪说：“多给钱也不行吗？”

　　人熙悦说：“多钱也不愿意来，人家也有自己的逻辑，现在市面上你看那些饭店三两年黄一波，说白了人家觉着不稳定，在你这挣两天好钱，过几天还得换，不够折腾的了。你说招点一老本实的年轻人从头学，也招不上来，现在的年轻人心都高。这几个能来的，也是一点眼力价没有，说实话我没看上，但是没办法，就这些人愿意跟你干。”

　　说话间，服务生上菜了，特色肥牛、蒜香牛排、牛肋条、拌花菜、口蘑，荤素配了一桌，最后上了一份鳗鱼。

　　任熙悦看了一眼鳗鱼，起身就走了。隐隐的听见她说：“刘哥，我不跟你说了吗，这鳗鱼必须先杀。你不能头天晚上弄好，第二天直接端，这口感也不一样，客户来就是要吃新鲜的，就要吃活得……”

　　周琪看了看乔伟，笑一笑说：“大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充1000正合适。”

　　俩人相视一笑，周琪问：“大哥，你一会儿去茶社还是回家？”

　　乔伟说：“去茶社吧，你去坐会不？”

　　周琪说：“我不去了，改天的吧，一会儿我开车送你。明天还得陪老刘见合作方，我的准备准备材料。一会儿到公司我把项目资料发你，你帮我看看啊，你想到什么给我打电话。”

　　周琪给乔伟送到茶社，自己就开车往公司走，他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开车沿着河边漫无目的的开着，她摇下车窗，任由风挣扯着她的头发，她想放空自己。

　　她任由思绪随意的驰骋，她一会儿想到松北项目，一会儿想到了任熙悦的烧烤店，一会儿又将思想落到在靖溪往事。最后，她将思绪落在了今天竞拍的细节上，就像张谨说的，恒盈就像能看到我们授权价一样，她一直想不明白刘梓新他为什么要泄露信息呢？

　　周琪也一直不愿意相信是刘梓新，在她看来刘梓新算是正直的区域总了，而且日常工作上刘梓新对她也是很支持的，过往几个项目投资决策中，每当与其他部门意见冲突的时候，刘梓新都比较支持周琪，当然周琪的判断也没有让他失望过。

　　大概下午四点，乔伟收到了周琪发来的项目资料，项目资料他逐一看了一遍。随手拿了一张纸，写了几行字：

　　1、市场价低于成交价；

　　2、有工业用地需要转换用地性质；

　　3、溢价的处理

　　4、房地产政策变化（5改2）

　　乔伟拨通了周琪的电话，说“项目资料我看了，这个项目有几个点提示你一下啊，第一个这里面有一部分工业用地，当时合作方是想做个温泉酒店，为了降低成本给做成了工业用地，现在这个如果你们收过来想操作，必须绑着政府一起谈，让政府承诺把工业用地改成商住用地，能改成住宅用地那就更好了；再有，我看这里面还是有溢价的，但是不多，具体你测算一下，我感觉影响不大；最后就是觉得这个项目关键点是营销售价给多少，如果按现在市场价格来给的话，我估计测算过8%费点劲，多少的给点预期，更有把我些。”

　　周琪一直没说话，拿笔记着关键信息，她发现乔伟一直在说如何操作，没有说这项目的问题点。

　　周琪忍不不住，问道：“大哥，你觉着这个项目行吗？松北的市场数据你看了吧，去年松北区全市销售排名到第二，周边售价也就4000元/㎡。我们营销碍于刘总推荐的项目售价给到4500元/㎡，我觉得已经很激进了。”

　　乔伟说：“市场数据我看过，之前松北我也关注过。松北是青都市经济开发区，是政府重点发展的一个区域，新区经过5年的基础配套建设，各项配套设施比较完善。我一直没否掉这个项目，是因为我最近我关注到几点信息，第一，在刚发布的青都市政府工作报告上，市政府要举全市之力将松北新区打造为国家级经济开发区，所以不管从政策上、舆论上还是资源投入上都会向松北倾斜。第二，我刚才查了一下新区长了的履历，这个新区长跟刚上任的市长履历上有很多交集，我判断这个他应该是新市长的人，领导往往会把自己人放在关键位置上。第三，政府刚刚发布了《关于促进新都市房地产市场可持续发展的通知》，文件除了释放给予购房贷款补贴等信息，还将二手房营业税5年内全额征收改为了2年内全额征收，这些释放的信息是国家开始刺激房地产市场了，一般一轮政策刺激，在市场发酵半年就会有表现。第四，松北新区是青都市的北部新区，这种区域一般市场敏感性都比较高，也就是说随市场波动比较明显，市场下行的时候他第一个降价，当市场上行是区域成交和价格也会第一个上涨。这是我的一些建议，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周琪说：“明白了，那我心里有底了。谢谢大哥，改天请你吃饭。”

　　乔伟的电话，没有改变周琪的心情，她的心里仍然空荡荡的。对于今天竞拍的失利，集团会不会问责，刘梓新会不会将责任推给周琪，一切对于周琪来讲都是未知数。对于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事儿，真的触碰到了她的认知盲区。她不懂，也不想懂，但是处在她的位置，她必须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