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正烈》千万次潮汐

4、别有香超桃李外

　　[周五清晨]

　　临考前14天，教室里陆陆续续的都开始填报起志愿了，所有人都在挑选心仪的院校，阳光依然明媚干净，只是那光映射在身上多了几分未有的深沉。

　　“顾姐姐，第一志愿你报哪？”陈烟在侧顿笔不知从何下手，红唇翕动。

　　顾亦温润嗓音溢出，语调轻盈道：“恩…五高。”

　　C市第五高中，坐拥最好的高中教学资源，出类拔萃学子们齐聚一堂，几万名考生中收录500名，985211率高达99%，说白了就是一块战神齐聚的迦南地。

　　陈烟低眉敛目，又道：“那第二志愿呢？”

　　顾亦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双眸灼灼：“我就只填了五高，没有其他的了。”

　　陈烟一听，也即刻放下笔，她的第一志愿也只填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C市第五高中。她愿意追随在顾亦身后，相报以涌泉。她丝毫没有顾虑顾亦是否会对她撒谎，但事实是她两确实都只填了一个五高，高谨也随陈烟只填了五高，而张曼妙陈警仪等人跟随也填了五高…

　　老赵在收表单时候瞥见了陈烟顾亦高谨三人的志愿单上空白一片较为显眼的只有第一志愿一栏的C市第五高中，轻皱眉道：“陈烟顾亦高谨，怎么只填了一个，这么有把握？拿回去都填上！”接连一大串的表单上陆陆续续重映眼中的都是C市第五高中，看得老赵满是感叹这群学生太有拼劲了。

　　顾亦抬眸迎面而对，语调微扬：“十成，就这样，谢谢你了，赵老师。”

　　陈烟随亦后说：“我什么水平你不也见识过了，就这样交。”

　　四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高谨这才缓道：“就考五高，不用管我。”

　　老赵再三劝说无果，最后只将表单呈了上去，他三一模一样白白净净的表单上格外显眼的六个大字成为整个学校有史以来独一无二的空前绝后。这一年的五高报考率也是达到巅峰，谁也不知道初三二班学子们满怀自信从何而来。

　　荔月总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恍惚间晌午正当头，下课铃又响了，不这次的是放学铃。

　　陈烟大致把桌子收拾了个干净弯眸盈盈，道：“吃点什么？”

　　顾亦不假思索：“草莓冰淇淋！”

　　陈烟道一脸不屑：“那不行，换个。”

　　顾亦低眸沉思小会立马炯炯有神，道：“饺子吧。”

　　陈烟霎时笑语盈盈道：“我就知道你要吃饺子，我已经叫高谨打包好啦这次就辛苦你去食堂拿一下趴，我趴桌上先睡会回来时候叫我。”

　　顾亦点头迈出步子道：“那今天中午就不出去吃了。”

　　陈烟趴在桌上嗯嗯了两声就开始探索她梦中的天外国度了。

　　荔月长春正红，一株株接连成一片片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落英缤纷，荔月长春花满枝，条条蔓蔓低压枝。顾亦双眸流转似水，长春花瓣大抵从她发梢掠过衬她一袭白裙恰似三曲清平调。

　　食堂真是人不见头肩挤肩，好在高谨已经打包好在门口等她来了，顾亦见到他便加快脚步小跑迎了上去接过还热气腾腾饺子，含笑道谢：“谢谢你啦！”

　　高谨也是文质彬彬：“没事，赶紧拿回去吃吧。”

　　高谨这类的人物在A市也算名满江湖，更别说区区小校区，除了家境优越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独到的相貌堂堂衣冠楚楚和文质彬彬，当然还有他闻明远外的骨科告示，虽然那牌子确实很二但也是引得不少少女如痴如醉。

　　高谨居然在食堂门口当众替白裙女子打包午餐！！！

　　这怎么不可能引人注目，直接成了校内头条了，向来她们的男神还从未这样对一女子，至多也就点头低声回礼问好，他连多说句话都懒的张嘴，就差个性别就和陈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是莫逆之交，过命之情，但也只有在陈烟面前才会从他那张金口当中多吐出几句玉言来延缓开战速度。

　　顾亦转身提着饺子沿途观望，那长春越是里头越是浓，她看得比谁都认真，眉宇间不散的是静雅恬淡，凝聚的是寒光锐气。

　　她正着迷，一只纤手搭上她的肩头：“别人不当做狐狸。”她回眸，迎面炙热的一阵烈火灼烧痛感伴随一袭锐耳的掌声，发丝缠乱随她跌去，随即有人扯住她凌乱的乌发向后扯，迎腹而来又是一阵痛感，她被人从长春径一路拖到林深春红处，假山巍峨隔开了纷扰，四五拳脚在她身上东踹西揍，她躺在长春瓣雨中凌乱不堪，唇角鲜红，衣衫不整。唯一素净的只有这春红深处的花香浓。

　　她在那片长春林中不知躺了多久，花瓣堆积她一袭罗裙，也顾不上拂走，直至风起又下瓣雨，一片正好跌落在她朱唇，别样红，她素手捻起缓身倚树，依依理好发鬓，泪从她眼眶夺出，仅一霎，她拭泪，唇角微扬款款浅笑。

　　又过一会陈烟沉沉睡醒见顾亦还未归，她索性起身寻找沿路到食堂不见顾亦，她眉心拧成一团，一路狂奔东张西望。

　　“你有病吧，没长眼是吗？”张曼妙身边的陈警仪双眼微眯叫道。

　　是陈烟寻顾亦大致太慌张不小心撞了陈警仪的肩头，陈烟一顿：“对不起。”索性要走，那身旁五六人顺势围了上来挡住去路。

　　陈烟双眸一沉，抬眼望去四目相对：“让开。”

　　面前一高大臃肿的男生道：“给我仪姐好好道歉，把腰弯下去！”话落顺势踹了陈烟一脚，陈烟一踉。

　　陈烟大致赶忙寻顾亦，那丫头身上没带手机，现也不知道到哪去了让得她忧心忡忡，陈烟转身朝陈警仪弯腰一鞠，道：“对不起。”

　　陈警仪一旁的张曼妙看的不亦乐乎，嘴角微扬：“好歹也是同学一场，这么没有诚意呢。”陈烟这才留意到张曼妙在身侧，她恶狠狠一斜眼杀，收回目光转身要走，张曼妙又在边上嘴碎：“今年长春别样红，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话里话外之意挑唆足意又道：“哦不，高谨最喜欢长春花了你去了岂不就玷污了到时杂物入眼可不好。”陈烟刚迈出步子又给他臃肿的男生一扳拉回，道：“好好做人，别太狂妄。”陈烟耐性渐消耽误太多时间，一手甩开那男的的手转身冲出去，不知为何她从朦胧苏醒时不见顾亦总是莫名的心慌，冲出人群，只留下那五六人的嬉笑声在校径回荡，还高唤着陈烟慢点走。

　　她来来去去步履如飞始终不见顾亦人影，她急了，忽然想到她上次看顾亦考试时的假山视野开阔她赶去山上一览一二，可刚到还没来得及上山，她一瞥，映入眼帘她瞳孔微缩。

　　漫天纷飞的花雨在少女肩颈发丝白裙上飘忽不定。

　　顾亦倚在长春下眉眼弯弯看着眼前人踉踉跄跄朝她奔来，陈烟双膝着地音线微颤：“你怎么这幅模样？谁做的？！”眼眶中却已是恼怒。

　　顾亦抬手从她身后拿出了一盒完好无损的饺子打开，微凉，她一言不发徒手拿了一颗饺子喂在陈烟嘴里。

　　那时长春开的正烈，心如火煎。

　　陈烟囫囵咽下，这饺子真涩，相见竟无语凝噎。彼时高谨也慌忙赶到，眼前一幕他松下心又拧起眉，长春瓣雨中短发少女俯身膝着地为长发白裙理发着衣，依然可见被人揉搓过的凌乱不堪，嘴角鲜红面颊三掌印若隐若现。他走上前闭上眼轻唤：“陈烟。”

　　陈烟双眸泛寒，冷如冰窖：“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谁了。”她对高谨说的。她扶起面无波澜的顾亦替她拭去唇角的鲜红，抱起顾亦止步回眸低侧颜对高谨道：“曼妙那么喜欢长春，稍后也带她去瞧瞧吧。”

　　陈烟带着顾亦回教室把她安顿好，纤纤玉手轻触温润白肌点了点：“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瓶水。”

　　哪里是买水，她让高谨把张曼妙带到长春林中赏花再借口离开陈烟再去替他伴佳人。张曼妙高兴的内心欢呼雀跃，她同高谨身侧同行到假山后，高谨很喜欢长春可却对身旁的花提不起一点兴趣，还是勉强挤出了丝微笑：“吃点什么，我去买吧。”

　　张曼妙像缺爱一样给颗糖双眼泛光：“不用了，早知道你喜欢长春我给你做了个香囊。”张曼妙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用丝线勾勒而成的长春花映在荷包上，做工精细，确实别有用心。

　　此花无日不春风，别有香超桃李外。

　　高谨低眸一扫，唇角轻扯：“你先留着，我去买点水你在这等下。”说完留下张曼妙踏花离去，张曼妙满目欣喜原地等候，再次等来的是迎面一顿炙热的耳光，接着就是目不暇接的各种被揍飞姿势，张曼妙鼻青眼肿一把倒在地上，仍有余力嘶吼：“陈烟你活腻了是吧！”可面对道馆第一□□她手无缚鸡之力。陈烟一把扯起她的头发，双眸幽邃：“这一下，是你欠顾亦的。”又重重砸了下去，可那张曼妙依旧不依不挠张口就来：“我就是叫人殴了顾亦怎么？！她欠！她该！她狐媚子勾引高谨，都说了高谨是我的…”鬼叫不断的她瞬间哑沉默不语，高谨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矗立在张曼妙面前，对张曼妙道：“可是在我眼里只有陈烟才是我大爷。”说完还顺手揽过陈烟的肩一只手垂在她肩头扯着她随风摇曳的短发，有意无意用力一扯，陈烟眉头微邹，胳膊肘往他腰腹间一顶高谨紧咬牙关，笑而不语。

　　张曼妙看得竟是一愣一愣，眼前这个国民男神怎么和刚插班进来的陈烟同学一举一动好似熟识数年一样，更不堪的是她这幅模样和刚才一番言语可全被他尽收眼底和闻声入耳了，张曼妙紧捏十指，这才反应过来高谨和陈烟是一伙的，可为时已晚，她深倾慕的星辰竟为顾亦而和陈烟将她玩弄鼓掌之间，她却不舍得伤他分毫，也无力为之。张曼妙索性起身整理着装，一瘸一拐走出了长春林。

　　陈烟语调轻扬：“曼妙，长春花好看吗？”乐呵呵看着她形影离去，立刻眸锋转对着高谨，语气渐凉：“扯我头发？”

　　高谨马上正姿肃立：“我可没有，我就是看你头发脏了帮你擦擦。”

　　陈烟扭了扭脖子，拉伸了下手脚，乐盈盈道：“过来，我也帮你理理。”

　　高谨即刻撒腿就跑，那只言片语还在空中回荡：“我先回去备考了，有事再叫啊——”

　　陈烟见他败阵落逃的样子乐的不得了，回去的路上还不忘给顾亦捎了瓶草莓汁。

　　“顾姐姐，看哥给你带啥来了。”陈烟到教室打开抽屉里掏出了她的心头宝——黑色边框的镜子照了起来，还拨弄着发梢，理着到底怎么样才好看。

　　顾亦抬眸一亮：“草莓汁！”转眸一间陈烟又在照镜子忍不住道：“照照照好美了还照。”刚才那面如死水的样子一袭全褪。

　　陈烟从抽屉里又摸出了一瓶草莓汁递给顾亦：“那瓶你喝，这瓶你拿去送给张曼妙。”话里意外满满挑衅之意，这是在宣权告诫。

　　顾亦也心领神会照做，她拿到张曼妙座位上笑意盈盈：“曼妙，陈烟给你的。”

　　张曼妙此刻鼻青眼肿不肯抬头语，一手扫飞草莓汁：“狗见了都摇头。”

　　顾亦倒是捡起来还顺手帮她打开了瓶盖再放在桌上，道：“怎么了，手受伤了拧不开吗，我帮你开开了在桌上，手受伤了要去包扎，好好照顾自己。”

　　这次张曼妙可没有扫飞了，再扫一次那开了瓶盖的草莓汁就要溢倒在她满课桌，她还是披头散发遮肿颜，目光狠狠向上翻，不语。

　　顾亦笑眼着花：“那我先回去了。”便回到座位上了，都送了一番瓶果汁回来陈烟居然还在镜前留恋得如痴如醉，顾亦直接捧腹大笑，陈烟斜眼一眯，收起镜子起身，顾亦见状不妙只往外奔，陈烟紧追不舍，逼至墙角无路可退，一米六的小顾亦在一七几的陈烟面前可真的是小巧玲珑，晌午飒飒的风扑上了她的眉睫，她抬头见紧逼身前的陈烟道：“烟烟姐你真好看，不照镜子也好看，真的！”还疯狂点头，可陈烟哪里听她，她抓起她细软纤长的手腕往墙上一扣，小巧的顾亦无力挣扎任她摆布，陈烟与她大眼瞪小眼道：“继续笑！”

　　顾亦极力憋笑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啊，在我心里烟烟姐永远最美照不照镜子倒是次要的，我是见你美得心里乐呵。”

　　陈烟还是狠狠掐了她两下这才放开她，顾亦被掐的哇哇大叫，一脸委屈道：“不要那么用力，可疼了。”

　　陈烟回眸还细看，顾亦撒腿就跑又开始乐呵呵笑起来边跑边笑，陈烟才发现被戏弄了一番又追了上去。

　　长春枝头别样红，一瓣两瓣落心头。

　　[周一清晨]

　　临考前11天，每逢周一大课间就开始嚷嚷一大堆，段长刘海涛站在主席台上衣冠齐楚正领发言：“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我是初三段长刘海涛，今天我的发言内容至关重要，希望台下的同学能够听进心里！一中以来最杜绝的就是作弊行为！上周三的模考居然会有同学潜进段长室行窃！本校是怎么可能容纳这种同学的？！相信这些事的风风语语边边角角各位同学都多少会略有耳闻，再经过学校一周的调查反复核实，现在已经将该同学揪出来了！”刘海涛语到一半顿了顿，扫视台下全席，台下不出所料瞬间一片躁动，议论纷纷人云亦云。张曼妙在人群中故作镇定，可发颤的指尖轻而易举出卖了她，还在和陈警仪接着话：“我听我爸内部消息说那天陈烟被叫进去报告厅正因为这事，我估摸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吧。”陈警仪不屑一笑：“呵，打肿脸充胖子，倒也是个没本事的家伙贪慕虚荣。”那日那个臃肿的男生这也插一嘴：“我听说陈烟是为那两百块钱。”陈警仪顺着话对那男生说：“吴监坡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她是怎么被你一扳就踉跄的，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张曼妙见陈烟也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便顺势抬高音量：“也是说啊有些人不仅太嚣张跋扈而且品行不端。”陈烟不可能没听见，陈烟侧颜迎目相对淡淡道：“品行不端实属可恶，这种就该邻里街坊喊打喊杀，你说是吧张曼妙。”陈烟微挑眉，薄唇微勾。顾亦虽是平日与陈烟你追我打，但这时候总归在陈烟身侧，顾亦一字一句阴阳怪气：“我家里是穷，可是我也不至于没见过钱区区一百五就让她心花怒放刀头舔蜜，烟烟姐你说那人是不是没见过钱？”陈烟也是微微一惊，她倒是没看出来顾亦还有这一套阴阳怪气人的功夫，还使得活灵活现。但是陈烟真的很想告诉她你家真的不穷，你家真的家财万贯，但是即使陈烟说出来了顾亦还是会觉得陈烟在诓她。

　　刘海涛望着纷扰的人潮碎语声对话筒轻咳了两声，人潮瞬间把目光齐聚在他一身，个个翘首以盼他接下来的发言，刘海涛这才说：“经核实，本年段二班张曼妙同学盗用同班同学陈烟衣服乔装进年段室窃取答案，事发后企图让陈烟顶错了事，再经校方教研组探讨，决定给予张曼妙同学公开处理取消上次模考成绩且收回奖金，并处以处分，临考在即特允留校察看！”

　　此言一出，人海茫茫霎那间沸腾，千百目光迎她投来，同学们纷纷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刚才还在冷嘲热讽陈烟的“铁角几人组”霎时不知所措，张曼妙面容失色，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前仆后继滔滔不绝。

　　是的，是张曼妙无意间听见张磊在和刘海涛谈话，刘海涛道张磊的曼妙不争气。师之子，应虎父无犬子。她知道答案放在哪里了，她也只想争口气，千万差池误入歧途终不得归。也正因师之子，同样是齐下巴短发少女的她没被怀疑，直至教研组连夜翻取各角落监控才断定，却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纷纷不敢置信，张磊的心有余悸却也是准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竟会对自己女儿起疑，可事实证明却有隐情，他只觉得头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