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生活原来不狗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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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手攥着袖子，掌心里冷汗涔涔，把布料都浸透了。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问道：“齐焕，你到底…你到底有没有失忆？”
他眼角跳了一下，不回答，却轻唤我的名字：“念念……”声音沙哑隐忍。
这便是答案了吧？我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想质问他，语气本该咄咄逼人，可是话说出口，却带了哽咽：“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失忆？”
齐焕静默许久，终于抬起眼来看我：“是，我从来都没有失忆。”
喉头酸涩翻涌，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指甲掐进肉里钻心刺骨，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坚持不恸哭出声。“为什么？”三个字，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
齐焕说：“在彼岸谷醒来见到你，本打算亲手杀你。可是后来一想，与其这样，不如…”顿了顿，胸前手指扣在一起，紧了又紧，关节都掐得青白，才继续说道：“不如假意对你好，让你爱上我，然后再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爱上自己的仇人，不仅会让你，还有爱你的那个人都痛不欲生。”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我一直都认为，坠崖失忆是言情小说或者电视剧里才有的桥段，现实生活中不会发生。后来商无尘醒来，说他记不起从前，我还在心里暗暗腹诽，觉得怎么天下狗血的事情都让我赶上了。原来我是对的，失忆这种事，真的只是人们幻想出来的狗血情节，现实比幻想要残忍得多。
现在，我多么希望生活可以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狗血，我多么希望齐焕他是真的失去记忆，我多么希望睁开眼睛，发现今天不过是噩梦一场，商无尘还是商无尘，风姿绝代，却会吃我剩下的烤肉，然后说，我不介意上面有念念的口水。
可是，喉头紧涩，手心刺痛，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曾经那些美好，才是梦。我哽咽道：“你假装失忆，这样子不仅不用为我解毒，还会让我对你放松戒备？”
他指尖扣得太紧，有些颤抖：“假装失忆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比较容易被人信任，如此一来，我对念念好，念念也不会多心。”
也不知道脑子里哪个筋不对，这种时候，我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所以一开始，你对我好，还有说的那些话，都是演戏而已对不对？”
我多么期望他说不是，可齐焕只是沉默，脸上隐忍已经说明一起。
仰起头，希望眼底莫名胀痛不要化作热泪：“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你不再骗我。我只想知道，你当时对我，到底……”
时间仿佛冻结住，我问不下去，齐焕也不回答。就在我以为，他永远也不会给我答案的时候，他说：“当时我恨你。”
这五个字，就像凌迟的利刃，将我心口割得血肉模糊。眼前一黑，天昏地转，脑子里全是在彼岸谷时，两人携手而行，朝夕相处的画面。
他第一次低着头，轻唤我的名字，念念，拖着悠长婉转的尾音。
在蔓情树林前，他说，如果哪天念念发现自己不记得这些景致了，可以找我来要。
我还傻瓜一样要他承诺我，就算哪天恢复记忆，也不许忘恩负义，装作不认识我。他当时眼底有繁星璀璨，笑着应我，好。
我迷路怕黑，他找到我，与我十指相扣，告诉我，念念别怕，我在这里。
假的，假的，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是欺骗！他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丑态百出。他不过是要我爱上他，爱上自己的仇人。我自作聪明，没成想却再一次成为他用来伤害拖莫尔的工具。
忽而想起，在彼岸谷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做了噩梦，醒来时是在他怀里。他睁开眼睛看到我，眼底结了一层冰雾，里面有细碎的恨意和厌恶交织，我一直不敢猜想他眼神里的冰冷是因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对他毫无保留地笃信，那个时候，他恨我。
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透过水雾，齐焕的脸亦真亦幻。我紧咬着下唇，告诉自己不能流泪。可眼睛一酸，滚烫的泪就落到唇上，丝丝苦涩渗入舌尖，是被爱伤了的味道。咧开嘴，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可笑。
他在前面掘了一个无底深渊，然后温柔地对我说，念念闭上眼睛往前走，不要怕，我在这里陪你。于是我便全心全意信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王爷果然高明，不知这样的结果，可还让您满意？”他不答话，只是睫毛微微抖动。我觉得胸腔里有千百只虫子在“簌簌”地咬，嘴巴不受控制说出恶毒的话：“王爷明明厌恶我厌恶得要死，恨不得一刀砍死我，可为了能让我活着多承受些痛苦，还要装出一副关心爱护的样子，心里一定痛苦极了吧？”虫子在肺里噬出个洞，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我大口喘息，泪像开了闸的水库，停也停不下，视线里除了水光什么也看不见。
齐焕见我落泪，竟似有些着急，走到身前，习惯性地伸手，指尖却在离我面颊分毫的地方僵住，顿了顿，手指蜷起握成拳，又收了回去。
怔愣半晌，只说句：“念念，对不起。”
抬起手拼命地在脸上擦拭，皮肤磨得生疼，袖口被泪水浸透。抬眼看他，“那天，你说你……，是不是也是假的？”
漆黑的睫毛垂下来，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将眼底隐忍遮盖住。攥成拳的手张开又握紧，反反复复，踌躇不前，最后终于放在我肩上，指尖不停颤抖：“念念，我是真的爱你。”
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可中间却恩怨纠葛，隔了天涯。咬咬牙，强忍着双手要去抱他的冲动， “可是我已再不能信你。”
齐焕没有回应，忽然肩上一轻，我的心也跟着空了下来。过了好久，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知道。”
睁开眼，齐焕背对着我立于厅角，黑色长袍垂下来，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隔在外面。烛火摇曳，他的影子映在墙上，拉得瘦长，影影绰绰，落寞而孤寂。
刹那间仿佛又回到悦来客栈，那夜，我梦中惊醒，第一次看见他像个孤独的孩子，没有悲喜，没有情愁。他对我说，念念我好像忘记一些事情。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失忆彷徨，便告诉他，忘记的只是过去，以后还有未来。我没有说的是，如果他想，未来我可以陪他一起走。最后，他扣着我的手说，念念就这样好不好？我答，好，就这样。
现在，他又变成那个孩子。我心里想着，要去抱一抱他，给他温暖，可站起身，却几步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念念要去哪里？”
我停住脚步，也不回头，就这么两个人背对着对方。我知道，这段距离，不是我转身就能缩短的，因为我们中间，隔了天涯。我轻笑：“天大地大，总会有我落脚之处。”
齐焕说：“念念不想解身上的千秋寒了么？”
我怔愣住，是啊，我只记得纠葛他的欺骗，根本忘记自己的性命就在他手里。
他接着说：“念念留下来，我答应过要为你医好身上的毒。只是…千秋寒不是那么好解，我需要一些时间。”语气隐忍恳切，可是我已不再相信。
我想笑，却喉咙一紧，两行热泪潸然而下。深吸口气，为了不让齐焕发觉我声音里的苦涩，只好扬起语调讽刺道：“真是不好解么？我还以为三王爷无所不能，这不会又是您使出的什么诡计吧？”
身后没有回应，大厅里炉火烤的噼啪直响，我却手脚冰凉到快要失去知觉。伸手去扶门框，这才发现指尖一片猩红，原来刚才不知不觉，指甲竟把掌心都抠烂，血肉模糊。
齐焕终于开口：“我知道无论说什么，念念都不会再相信我。可是，天下除了我，就真的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解千秋寒了。念念可以试一试，我一定会为你医好寒毒的。”
念念可以试一试。在那个大雪飞扬的深夜，同样一个男子，他与我十指相扣，说，念念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已隐约猜到他的身份，却还是飞蛾扑火，自寻毁灭。
试一试，试一试便如何？如今我一无所有，便只剩下这条命还值得珍惜。点点头，“好。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不待他问，继续径自说道：“第一，除了解毒，我不要见你。”
身后沉默一阵，齐焕声音嘶哑，却还是说了句：“好。”
这正是想要的答复，可为什么心中隐痛，我也不懂。“第二，让那个人来服侍我。”说完伸手推门，刚迈出一步，他却突然叫我名字。
齐焕问：“念念明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
我愣在原地，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击胸口，心中高筑的一圈围墙轰然塌陷，分崩离析。第一次看清自己真心，却已真心不在。
悉数过往，历历在目，我扬起嘴角，试图扯出一抹灿烂笑容。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脸上肌肉冻得僵硬，这么简单的动作，我却费尽力气也做不出来。并不答他，只是攥紧双拳，昂首挺胸，抬脚踏入如墨夜色。
寒风呼啸，冷月凄凄，两行热泪流出来，在脸上瞬间结成冰晶。身上只穿了单衣，风锥刺股，抬起头，空中竟然纷纷扬扬飘起大雪。我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不要在齐焕面前倒下，可体内真气却不受控制，走了几步，胸口气血翻涌，脚下一软，天旋地转，居然没有如预期那样摔在地上，反而跌进熟悉的怀抱。
我听到齐焕焦急的唤我，念念，念念，张开嘴，说了一句，商…无尘...便全无意识昏迷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生活原来不狗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