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真相大白之商无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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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王府的路上，我还有些头昏脑胀摸不清状况，总觉得稀里糊涂的，商无尘就变成那个害我几经生死的齐焕。张开嘴，却不知该问他些什么。戚嵩的一句话，便把我们之间的立场从相互扶持转成敌对。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沉闷得令人尴尬。
到了王府门口，天已全黑，看守的还是上次那两个门卫。他们见是齐焕回来，都愣了一下，刚想屈身行礼，一抬头却看清跟在齐焕身后，与他十指相扣的我，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吞了苍蝇，下巴掉在地上都忘记捡。等我们都走进去好远，身后才传来两人慌忙请安行礼的声音。
我从没想到第一次进齐府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王府纪律森严，沿途经过的侍卫婢女见了我都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可我还是敏感地察觉到错身瞬间，他们眼中的错愕震惊。
一路上几次三番想挣脱齐焕的手，他却只是回头看我一眼，柔声说，念念别闹，然后紧紧手指继续前行。我哪里拧得过他，于是干脆放弃挣扎，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一起接受下人们行礼。
齐王府外表看上去朴实无华，进来才知里面别有洞天。纵向伸长的庭院里有蜿蜒小径直通深幽之处。亭台楼阁，假山顽石，玉桥池塘，应有尽有，与世隔绝，是另一番天地。四方院落几进几出，走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穿过一片梅林，来到一座朱檐碧瓦的小殿。
屋檐底下挂一黑匾，借着月光，隐约可见“修尘殿”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是好看的瘦金体。想起还在楚国皇宫时，曾答应过楚朗，有朝一日，若见到齐焕，定将向他讨幅字画回去送他。时隔经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当初我如何也无法料到，有一天，我与齐焕，竟会走到这步田地。
殿前两个侍卫见到齐焕，屈身行礼，伸手推开朱木大门。齐焕拉着我走进去几步，回头对他们说：“吩咐厨房去做些驱寒暖胃的菜，还有城南九南阁的红豆奶酪，让人快马加鞭去买。”顿了顿，转过头来问我：“念念还有没有其它想吃的东西？”
我脑子里正懵懵懂懂地和浆糊，听他这么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摇摇头。
齐焕想了想，说道：“那就先这样吧。”
两个侍卫应了声，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侍女送来手炉热汤和各式点心。四个婢女鱼贯而入，眼角瞟见我和齐焕紧扣在一起的双手，都脸色羞红，年级最小的那个还差点没把手中的汤碗碰洒。
在屋子里生了几炉火，点了几盏灯，东西在桌子上摆好，齐焕点点头，说了声都下去，四人福身行礼，走的时候还“贴心”地把朱红木门紧紧关好。
侍女们一离开，偌大的厅堂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齐焕终于放开我，塞了个手炉过来在怀里。我愣怔地接过手炉，也不拒绝，默默地捡了桌边的椅子坐下。
齐焕掀开汤盅看了看，推到我面前，说：“念念喝些热汤，刚才吹了风，喝一些心里才会暖和。”
我脑子里就像搭错了神经，冲口便说：“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身中寒毒，恐怕就是滚水灌进去，五脏六腑烫烂了，这副身子也热不起来。”
话一出口，就悔恨得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齐焕扣着盅盖的手指微微颤抖，停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黯淡下去，仿佛夜空被乌云掩盖，不见半分往日光华。半晌，他才开口：“念念，你一定要…这样么？”
我咬住嘴唇不肯出声，耳边好像有千百只蜜蜂轰鸣，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清楚。
齐焕叹了口气，还是拿了勺子塞进我手里，“念念喝一些吧，好不好？就算恨我，也不能跟自己身体作对是不是？”
他说的对，多大的事，天塌下来，也不能饿肚子。我扔了勺子，举起碗，也不管烫不烫，和自己赌气一样，呼噜呼噜几口便把热汤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汤，齐焕吩咐厨房做的菜和快马加鞭买的红豆奶酪也送来了。把下人都屏退，他还像往常一样，执起筷子，每道菜都夹了一些到碗里，递给我说，念念快吃吧。
接过碗，不敢看他，一言不发地闷头猛吃，仿佛只有往嘴里不停塞东西，才能压抑住喉头不断涌起的酸涩。我用力咀嚼，牙齿咬得酸疼，胃里一阵痉挛，明明想吐，却还是拼命把碗里每一粒米都咽下去。
王府的饭菜珍馐玉食，我却食不知味，甚至几个小时之前还垂涎三尺的红豆奶酪，如今吃在嘴里却如同嚼蜡。
齐焕静静坐在一旁，也不动筷子，就是看着我。烛火跳动，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就如他眼底闪烁的光华。若在平时，他这副样子，我定要看得失神，然后调侃他竟生的比女子还要勾人。可今天，我就是铁了心的不去看他。他眼里的柔情蜜意，我全部视而不见。
吃完饭，又有侍女过来收拾碗筷，换上两盏清茶，这才挑了灯离开。
我站起身，端着茶碗，踱了几步去到外厅，齐焕也跟出来，捡了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我别开眼，手捏着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杯中茶叶。茶叶碧绿，一片片竖立着悬浮水中，也不下沉。想到下午还跟他在茶楼里做同样的动作，那个时候他还是商无尘，我们之间只有情爱，没有恩怨。不曾想眨眼之间，风云聚变，再看当初，已经尽是过眼烟云。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荡荡的大厅里寂静得可怕，门外寒风呼啸，屋内炉火噼啪。过了许久，久到杯中热茶都结了霜雾，齐焕终于开口问我：“念念…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手指在衣服带子上缠了又松，松了又缠，来来回回好几下，才深吸一口气答道：“其实我一直都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当时在永安城，第一次听百姓描述齐焕，不知为什么，心里面就想到你。风姿绝代，文韬武略，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这样完美一个人，根本世间难寻，又岂会一出便出两个？”
商无尘食指交叉放在胸前，抬眼看我，轻声说道：“其实我没有念念说的这样好。”
我不应他，径自说道：“后来我抢了你的衣服去当，没成想居然当了五千两银子。我一开始以为，那件袍子真的很值钱，金丝绣图的绫锦织品，上面还有宝石琉璃，又或者，是当铺掌柜太不识货，花五千两银子白当次冤大头。可是后面一路走来，我才知道，别说衣服，就算是天子朝服，恐怕也不值这个价钱。”
齐焕点头：“周记当铺是我安插在永安的联络站，里面都是王府眼线，那个掌柜叫程安，是跟随了我多年的亲信。”
难怪当时那掌柜见我们走进当铺，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原来他不是因为看到袍子见钱眼开，而是见到自己主子吃惊罢了。“所以他看到你，便知道你要五千两银子？”
唇角扬起到最好看的弧度，齐焕轻笑：“还不到那个地步，我只是示意程安多拿些银两，没想到他居然给了那么多，还让念念你看出破绽。”
我问：“所以马车和凤莱居的苹果干……？”
齐焕说：“自然也是他们去打点的。”
我想了想， “后来在悦来客栈，半夜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人说话，其中一个是你，另外一个我听着好生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商…齐焕，其实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那些对话真的发生过是不是？”
齐焕说：“是。念念你没在做梦。”
手一抖，茶水溅出来，湿了衣襟。齐焕站起身来，往前迈出一步，停下，又退回去坐下。我心底居然有些失落，咬咬嘴唇：“那个人…是金揣玉？他也是你的眼线？”
齐焕愣了愣，笑道：“念念好聪明。那个人就是金揣玉，不过他不是我的眼线，他是我的朋友。”
自己解释给自己听：“他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也不是因为我出了开黑店的主意，更不是因为你给了他什么迷药方子。”
齐焕摇头：“自然不是，金揣玉以前一直有件事相求于我，我不过是应了他那件事罢了。”
紧捏着衣襟，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后来我们来到赤水，第一天夜里，我去找你，你却不在房间，你是不是…是不是…..？”
齐焕说：“没错，那天晚上我回了府，就是为了安排下去，阻止念念第二天找我。”
我自嘲地笑，咧开嘴，才发现下唇已经干得裂开一道道血口子，“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蠢？看我像个傻瓜一样跑到王府门前自取其辱，是不是有趣极了？”喉咙跟被人拿刀片划过一样，声音尖锐得自己听着都觉得刺耳。
齐焕的双肩僵了一下，眼神黯下来，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念念那个时候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摇摇头：“其实仅凭这些，我也以为你不过是恢复了记忆。我知道你绝非常人，有很多秘密，但却没有想过你就是齐焕。直到…直到上熙灯会那晚。”
顿了顿，“那天夜里，我们中了武当七侠的埋伏，我本以为你不会武功，没想到，你仅用两指就夹住百斤重的玄铁大刀。当时我只觉得这一招好眼熟，似乎曾经在哪儿见过。后来才想起，我还在楚国冷宫的时候，曾亲眼目睹楚离和一个神秘黑衣人打斗，当时，那人也对楚离用了同样招式。”舒口气，抬头看他眼睛：“那个黑衣人是不是你？”
黑玉般的眼底此刻却带着隐忍：“是。”
我咬咬牙，胃里一阵痉挛：“你是去……”杀我的？后面半句却问不出口。
齐焕总能一眼看出我的心思，他摇摇头：“不是，我本意是让楚离亲手杀死颜梓情。颜梓情身上的千秋寒每三个月发作一次，那天夜里，我是去为你送解药的。”
喉头有些哽咽，我嗤笑道：“这么说我还真要谢谢王爷的好心了。”
齐焕嘴唇动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水落石出，可心里却还憋着一句话，不敢开口。双手攥着袖子，掌心里冷汗涔涔，把布料都浸透了。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问道：“齐焕，你到底有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真相大白之商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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