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云间》醉尘千离

2、第二章 心结

　　人间，苏域。

　　“师长老好。”“长老好。”“长老，家主让您过去一趟。”

　　“好，这就去。”

　　当年师家灭门后，我和大哥就离开了青域。这些年，我们一面提升修为，一面辗转，几经奔波周折，终是在苏域有了个落脚之地，有了个安身之所。

　　苏域最大的家族是苏家，我和大哥都长居在这里。大哥既然飞升成神，实力自然毋庸置疑。我虽然没有大哥那么厉害，可在人间也是排的上号的那种。所以我和大哥都在苏家担了个外姓长老的职，算是谋份生计。

　　不多时，我便见到了家主。苏家家主苏宣年，离神只差半步，是将飞升了。这次找我，可能也是和这件事有关吧。

　　“师长老，如今苏家太平，我尚可冲击更高的境界，这便是要闭死关，无事就不必过来了。”顿了顿，他道，“妄儿平时与你亲近些，我不在时，替我好好管管他。”

　　我听了，回道，“全凭家主吩咐。”

　　之后我们又聊了些东西，有关大哥，有关苏家，算是一些琐事吧。算算时辰，也差不多到了时候，于是便与家主告辞，去看看苏妄那孩子学得怎么样。

　　苏妄是家主的第二个儿子，自小聪颖，就是性子跳脱了些。他啊，学的进去却不肯下功夫，一门心思只想画画。作为他的武学老师，我也是头疼。

　　今天运气不错，他刚出门，便被我碰上了。若是晚上那么几息，就抓不到人了。助跑，起跳，翻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这般果断，倒让我想起当年二哥带我出去时，也是类似的情景。只可惜……算了，不提也罢。

　　“啊，先生，你怎么来那么及时，我差点就跑了！”被我抓到，苏妄忍不住哀嚎起来。确实，只要我不来抓人，他在外面就可以一直浪到宵禁。

　　“这段时间别想着跑了。每天下午我都会来教你几招，不许偷懒，好好练，以后总会用得上的。”我想了想，又叮嘱几句，“你哥是你哥，他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修炼只能靠自己。”

　　“啊？先生，不至于这么狠吧？不让我出去，还不如杀了我呢！再说了……外面那么好，我都没看够，不想英年早逝啊！”听到我的话，苏妄又开始新一轮的哀嚎。

　　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了？算了算了，跟他解释不如盯着他学习，直接一点。“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来来，先过两招，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先生您别，您老悠着点，我先跑为敬！”我话音刚落，苏妄这小子便跑得没影了。但是他再快也快不过我，我一个箭步便能追上。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回头朝我撒了把辣椒面……

　　青域口味偏淡，因此我并不喜欢吃辣。这迎风而来的辣椒面飘着，我也给呛得不轻。等我反应过来，苏妄已经进了一家茶楼。

　　这茶楼叫锦歌楼，是苏家的产业，也是苏域最大的茶楼。待我进去，苏妄早找到一个座位坐下了。“先生先生，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别走了吧？锦歌楼您一次都没来过，干脆就一起喝茶听人家说书吧。”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走走走，别跟我打感情牌，你今天课业还没完成。”我执意要走，抓着他就要离开。

　　“别啊，马上就开始了！”苏妄怎么也不动，我正想拖着他回去，猛地台上传来说书人的声音，“话说这当今府主尘观楚啊，那可是奇鬼一个，好端端的人不做，偏自削人籍堕入鬼道，这下可好了，一路飙升当了府主，那运气啧啧，真是好啊。”

　　尘观楚？我似乎并不了解他。我所认识的二哥师千言，和他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不过，既然可以了解到他，那还是听听吧，我改了主意。“罢了，听听吧，下次不许了。”“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苏妄欢呼。

　　“至于这尘观楚是怎么入鬼道的，那可多亏了他有个好师傅尘风雪，没这个师傅引导，现在他估计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呢。”那说书人缓缓讲道。

　　“那不对啊，怎么师徒两个都一个姓？”台下有人问。
　　“嘿，这问题问得好！”说书人猛地把手上扇一合，“这就跟地府的传统有关了。地府府主都姓尘，不过每任府主都和下一任是师徒关系，所以他们都是后来改的名，至于原名……现在谁知道呢？”

　　明明叫师千言……听到这句话，我不禁在心里默念。但现在谁愿意信呢，或许过往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那我便接着说了。尘观楚此鬼，按着地府说法，那就是心狠手辣，冷面无私，铁石心肠！据说他先前有个师弟叫尘观清，当然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在他尘观楚接任府主之前都是活的好好的，可看看现在？谁知道有尘观清这号人物啊。”

　　说书人似乎是不满，又扔下一颗炸雷，“要我说，尘观楚狠就狠在这。他接任后，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削世家。地府四大世家赵钱孙李，哪一个不是代代相传了数万年，族里每个人都是节度使出身啊。对于这四家，哪一任府主不是暂避锋芒，任由他们发展？”

　　“可是嘿！他尘观楚偏反其道而行之，上台便削世家。他首先做的就是改革，可谓是逆行倒施，自掘坟墓！这第一条令，便是要求世家将自己的封地分给自己的子弟。表面看倒没什么，可时间越长子弟越多，每个人分到的地就越来越小，这怎么行！于是四家便出言抗议，没想到尘观楚一点面子都不给，反倒是直接砍了四家的几个长老。”

　　“第二条令，是对内体系的改革，直接取消节度使一职，那他们的事谁做？全都落到判官的头上。节度使集地方各权于一身，势力不可谓不大。能与之相比的就是判官，他们是辅助节度使管事的，不过也在新鬼入府之初判定他们的去处。”

　　“这其中啊有件小事，尘观楚当初就是判官出来的，不止如此，尘族人人都是判官出身。这下好了，世家主要依靠的节度使没了，而尘观楚紧紧抓着判官一职，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妙极，妙极！”

　　“世家一看，不行啊，必须采取点措施。于是各种不配合，那段时间不知道陨落了多少节度使和判官。后来尘观楚也急了，直接一鬼一剑杀到人家门前，把人家传承给断了！”

　　“嘿，精彩的来了，后来四家就剩下几个祖宗在外闭关，一看家族没了，便组团跟尘观楚约架。之后嘛，这战约在地府首都酆都，那打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可惜几位老祖宗报团都没打过尘观楚，倒是成就了府主的威名。”

　　“那战之后啊，反正酆都郊外塌陷，重建还花了两个月。后来地府就平静了，里面倒是欣欣向荣的模样。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讲完这句，就停了。虽然说书难免会有夸大的成分，不过一些东西倒也可以信。如此看来，似乎尘观楚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只是我心中的结，也不是听书三言两语就能解的。或许一辈子都解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