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队友被包办婚姻了[娱乐圈]》宋思湛

38、孤立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佘佑见状很是紧张。

　　言安冰在演奏的时候，别人在一旁起哄，反而他越听神色愈发凝重。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佘佑曾经确确实实有一个音乐梦，因为看着这行前途缥缈，故而临时转行过来做练习生。原本他已经觉得自己能来甜橙这家小公司，已经是降维打击了，到时候若能出道，自己定然是整个公司力捧的对象。但不知为何，当言安冰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佘佑没由来觉得紧张，就像是身体自动感觉到了强敌的存在。

　　如果开始只是警惕，那言安冰的演奏水准更让他心中一凉，所幸的是评委并没有相关专业的人，不知道言安冰在演奏的时候做了何等精妙的举动。言安冰退场后，佘佑后知后觉才开始呼吸，他第一反应便是——不能留下后患！这架小提琴必须被处理掉！

　　但在仓库里，他却和柳权不期而遇了。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但是这把小提琴我会亲自交给高层保管，也算是留个证据，免得旁人觉得那孩子是走后门进来的。”柳权淡淡地看着佘佑，让佘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明明先前表演的时候他多么期待这个人的眼神，现在对上了视线却只让他觉得浑身发凉。

　　“你怎么做，关我什么事。”佘佑心虚地放好小提琴，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甚至不敢回头，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而柳权看向那把小提琴，因为方才的遭遇，在空气中扬起了淡淡的灰，像是在等一个人拂去那些尘埃，才能地露出它的真实面目来。

　　自从言安冰上台后，柳权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言安冰的身上。并非仅仅是因为他的演奏，而是当言安冰刚刚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隐隐约约的，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苦味。

　　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时，他的母亲无法忍受一切离开了这个家，而在她离开前，她给了柳权一个温暖的拥抱。在原本温柔而安全的怀抱中，柳权闻到同样淡淡的苦味儿，像是药物，更像是陈年的孤独。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在脑子里回忆起母亲离开前的一举一动，寻找着任何可以挽回的契机。这股气味也同样作为一种潜在的可能，深深的烙在他的脑海里。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闻到同样的气味，而言安冰无论是年龄、性别，还是所展现出来的部分人格，都与他母亲天差地别，但仅仅凭借着同样的气味，恍惚间，柳权在言安冰与自己母亲之间，画了一根浅浅的线。

　　“你会改变我吗？”柳权开口了，却不知在对谁诉说。

　　——

　　“他还真的敢来啊。”

　　“我要是他，我觉得丢脸都来不及呢。”

　　“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权势的样子，他凭什么能走后门啊？”

　　“嘻嘻，谁知道走的是哪个‘后门’……”

　　柳权刚刚来到练习室，就听见练习生们在窃窃私语，只不过主角变成了另一个人。言安冰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微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吭声。

　　柳权最熟悉这一套了，当年他刚来的时候，也遭遇过这样的对待，若是出声反驳了，他们还要阴阳怪气“说的不是你，你怎么还当真了？”

　　这群人与其说是憎恶关系户，不如是更恨那个关系户不是自己，自己淋了雨，便竭尽全力地要将旁人一同拉下水。当年的柳权比之今日，只会更加武德充沛，这才做到了让这群人闭上了嘴巴。但即便如柳权这般强硬，人群也只是明面上和平如初，而现在的言安冰，显然没有想要和那群人斗争的意思，他听着那些话，脸色愈发惨白。

　　秦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动动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是神色黯淡地闭了嘴。

　　“你们今天考核的舞蹈练得怎么样了？”柯雅歌说。作为尖子生，他的话成功地扭转了练习生们的话题，一时间抱怨舞蹈太难变动太多的言论取代了之前的。但在众人热火朝天的谈论中，言安冰依旧一言不发——作为一个新人，他根本参与不到这个话题里去，而这个群体显然的，也并不想接纳他。

　　“你们来得都这么早？”今天换做是佘佑和舞蹈老师一同来到了练习室。

　　“因为我们没工夫在路上埋伏老师。”人群间一时传来了嗤笑声，柯雅歌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来齐了……秦之，不错，今天你没迟到……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舞蹈老师击掌，彻底结束了这场生活短剧，让一切回到正轨。

　　今天按照课程进度是展示昨天舞蹈的练习水平。舞蹈老师环绕一周，期望于某人能够主动站出来展现，但枪打出头鸟是众人都明白的道理，一时间鸦雀无声，甚至有人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和老师对上视线。

　　“既然如此，柳权，你先来吧。”舞蹈老师说。

　　柳权应声出列，伴随着富有节奏的音乐，看似随性地展示着新舞蹈，但只有懂的人才能看出来他调力卸力的完美之处，使得他原本就精妙舞蹈的上多了一分自己的个性。

　　柳权跳舞的时候，若说一开始还有旁人小声惊叹，到后面众人脸上不约而同的凝重了起来。即便他们一直以来都知道柳权的实力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望其项背的，但谁也没想到柳权居然还能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当一个人完完全全比你优秀的时候，心里连嫉妒与崇拜的感情都生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绝望。这种绝望并不热烈，却比任何感情更有毒性。

　　而人在这种毒性的驱使下，往往更容易做出恶劣的事来。

　　“老师。”不知谁先开口，“不是来了个新生吗，不如让我们看看他的实力如何？”

　　这句话一出来，人群中传来了会心的讽笑声。在座的所有人，包括舞蹈老师在内，都见证了言安冰昨天在新人评审会上的糟糕表演，但此刻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装了糊涂，意图是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样不好吧？”佘佑笑着说，“言安冰只是一个新人，他怎么会知道出道组的舞蹈怎么跳？”

　　“这有什么难的，昨晚到现在不也过了这么长时间吗？若是真的有心，舞蹈早就学会了。”舞蹈老师显然也对昨天的言安冰很不满意，说出来的话满是先入为主的偏见，“既然提到了你——言安冰，你就上来表演吧，让我看看你的舞蹈水平。”

　　见言安冰并没有要动的意思，舞蹈老师皱了皱眉，道：“你不会没练出道组的舞蹈吧？”

　　“没人，通知我要学。”言安冰轻声说。

　　“没人通知你不会主动找人问？”舞蹈老师来气了，“你是来做练习生的，还是来打发时间的？这里可是出道组，不是你消遣的地方！”

　　面对导师的指责，言安冰只是局促地站在人群中央，因为练习生的刻意孤立，身边被留出了空气墙一般的间隙。他的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整个人憔悴得像是一夜没睡。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他如同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根本无法淡然处之，嘴唇微微颤抖着，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兀自低下了头。

　　一旁的秦之看在眼里，身体微微倾斜，像是要上前去解围了。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秦之此番若上前去，得罪的就是其余全部人，而一贯以人缘好、不开罪人的形象示人的秦之，在此刻也犹豫了半分，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柯雅歌沉默不语。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柳权身上，柳权的一举一动，似乎就将决定这言安冰未来在练习室中的人际关系基调。

　　“哎呀，新人犯点错误难道不是正常的吗？”此时，佘佑突然出来笑着说，“安冰呀，老师这么严厉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记恨老师啊！”

　　见言安冰依旧不说话，佘佑进一步上前，亲切地握住言安冰的手，说：“这样吧，下课了我们一起练习，我一定把你教好。”

　　“你这么亲切，对方不见得领你的情。”舞蹈老师看向低着头的言安冰，眉头紧皱。

　　“不会的。”佘佑说，“你会同意的吧？”

　　言安冰与佘佑对上了视线，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的样子，就感觉自己手腕上好像落了一层雪——

　　——柳权不知何时站了出来，抓住了言安冰的手腕。

　　“你跟我一组。”柳权说。

　　“什么？”佘佑脸上的笑容还僵着没来得及散去，反而是人群最先反应过来，传来了阵阵惊呼。舞蹈老师也意识到了柳权说了什么话，多番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会拂自己的面子，干脆闭口不言。

　　柳权没有回答佘佑的意思，反而转头对舞蹈老师说道：“不是马上就要到下个月的评级了吗？到时候言安冰和我一组。”

　　“……你。”舞蹈老师欲言又止，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仔细端详了一下言安冰的脸蛋，重点扫了扫他的腰身大腿，神情愈发微妙起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记着吧。”

　　“你和言安冰组队干什么？”见柳权不理会自己，佘佑脸上的微笑已经是摇摇欲坠了，“言安冰这样的水准，怕是会拖你的后腿……”

　　“拖不拖我的后腿，不是你说了算的。”柳权看了一眼佘佑，佘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不再说话了。

　　“好了好了，再这么下去课都没时间上了。”舞蹈老师看着佘佑吃瘪的模样，急忙出来打圆场，“你们都准备好了，下一个要表演舞蹈的出列——”

　　柳权带着言安冰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在他松开言安冰手腕的那一瞬间，对上了言安冰的眼神。

　　言安冰微微抬眸，不知何时，自己的身影早已倒映在那清亮的眸子里了，而那双眼睛太过干净，没有预想的感激，反而让柳权蓦然觉得身上某处有些发痒，就像是在野外行走，忽然间回头，看见一只小动物正在不远处，认真地观察着你。

　　边上还没轮上展示舞蹈的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虽然知道柳权一向……可没想到他对佘佑也……”

　　“他这是在针对佘佑吧。”

　　“没准佘佑还真的能成为他的对手……”

　　换作往常，这样的声音只会让柳权更加厌倦一切，但此时不知为何，在言安冰的注视下，柳权只觉得周围的声音此刻好像瞬间蒸发了，言安冰好像展开了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领域，而此刻他作为主人，正在用心评估着要不要让柳权进来。

　　“……谢谢你。”言安冰轻声道。

　　柳权眨了眨眼。

　　看来我得到了邀请。柳权心想，没由来觉得有些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