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故旧当无恙》墨白湫

5、所谓脆弱

　　“……总而言之，虽然墨哥名义上是经理助理，但实际上依然是做经理的工作。反正要是真让我们这些队员选经理，那什么苏熙宥……”

　　“错了，不是苏熙宥，是苏宥熙，二吱你是不故意的？”Double呛声道。

　　“我管她叫什么？而且二吱只有我墨嫂能叫，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这条眼睛都睁不开的老咸鱼配不配，哼。”Whiney伸脚踹了一下隔壁射手的电竞椅，椅子的滚轮没有锁住，借着他的力道向后打着颤儿滑行了十几厘米。

　　Double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连忙伸手抓住桌沿调整坐姿，瞌睡都被吓没了。

　　小朋友恶作剧结束，继续道：“反正那个苏宥熙我们是不会认的——喂喂喂你们听到没！要是XY发官博谁都不准转发，不然请客喝一个月奶茶！”

　　“幼稚鬼。”Double不屑地撇撇嘴，但他出奇地没有再对Whiney人身攻击，态度暧昧，更像是变相的默认。

　　其他几位队员不甘落后，纷纷凑到李墨君身边，拍着胸脯向陈知若保证绝对不会背叛组织。比戏言还随性的承诺是其次，主要是大家都想一睹墨嫂的风姿。

　　李墨君早就清楚他这些队员们的尿性，在一片鬼哭狼嚎地哀叫声中啪地挂断了通讯。

　　正值老邓因为不放心李墨君匆匆赶到训练室，见屋里一群小屁孩把他围得水泄不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仗着你们经理生病就肆无忌惮，训练时间不在电脑边上坐着，下训了一个个倒是住在峡谷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成何体统！”

　　“老邓，一个中午不见，您老是突然发现自己是迪士尼在逃王子了嘛？”恰巧粥也送到，战队的外卖没法送进大楼，平时取外卖的工作都是李墨君来做，今天是特例，Whiney只好委屈一下自己跑到大门口的收发室去取。

　　“嘿你这臭小子给我站住，我怎么就迪士尼在逃王子了？”老邓一把拉住Whiney的衣领，大有他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你家要是没个皇位继承，那哪来的劳什子体统啊，哈哈哈哈。”

　　“Whiney！我看你是不想吃外卖了！”

　　“略略略，没想到吧，这次的外卖是买给墨哥的，你想没收也只能干瞪眼~”

　　“你……”老邓气结，指着他鼻子的手哆嗦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又担心李墨君这个病人没法及时吃到饭，捏着鼻子认了个哑巴亏——如果放在平日，他非得用垃圾话把臭屁的小孩儿怼到叫爸爸为止：“算了，你还在这傻笑啥呢，还不赶紧去拿外卖？！”

　　自老邓突然造访，已经飞速回到自己的机位的四人羡慕地目送他转身离开，那人的步伐轻盈欢快，仿佛已经飞了起来。

　　可不就要飞起来了？

　　明明应该是五个人一起听的牢骚，Whiney这个率先带坏队内风气的始作俑者却凭借给墨哥取外卖这张免死金牌逃过一劫。

　　唉，如果墨哥有五个胃就好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人给李墨君点一份外卖，然后组团去看门老大爷那打卡。

　　李墨君连着打了四个喷嚏，打过喷嚏之后鼻子倒是通气了，但是毛细血管崩裂，又疼又酸，进一步退一步都是个难受：“奇了怪了，一想二骂三感冒，我这四个喷嚏怎么算？”

　　正编排李经理是没感情的干饭五胃怪的四人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吱吱：李先生，你刚才是不是醋了？]

　　[XY打杂老饭票：女朋友太好看，我要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吱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懂？]

　　[XY打杂老饭票：小鲨鱼停止了思考.jpg]

　　[吱吱：金屋藏吱的前提是你得有屋。]

　　[XY打杂老饭票：流泪猫猫头.jpg]

　　[吱吱：嘻嘻:-P不要有压力嘛，等我毕业工作了可以一起付房租~]

　　李墨君恍惚地嗯了一声，陪着她一起笑，他不知道陈知若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但他猜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应当笑的很甜。可是他却很累很累，自中午便一直怀着从胸腔里喷涌而出的痛哭流涕的冲动，流窜于五脏六腑之间，就快要炸裂了。

　　嘴上说着都加薪了还想什么飞机，可心里真的不会对自己莫名被降职心怀芥蒂吗？自己又不是什么圣人，况且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他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乱糟糟，从反光的玻璃中便能看到自己淡青色的眼底和微红的眼睛。

　　陈知若与他恋爱六年、相识九年，除去父母之外最了解他不过。

　　她说的不错。

　　或许他是真的想哭一场。

　　还是年轻，李墨君烧的厉害，吃过药，捂了一夜发汗，第二天早上就满血复活了。

　　他的办公室在三楼，离二楼的训练室、四楼的会议室都不远不近，方便这位任劳任怨的经理跑断腿，哦，现在已经不是经理，而是经理助理了。

　　办公室里早早坐了一个人。

　　苏宥熙。

　　李墨君心底厌恶地皱眉，本能的排斥。但至少表面上仍旧如故地温柔和煦：“苏小姐，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办公室应该在楼上。”

　　苏宥熙扬起头，“我的办公室还在装修嘛，李助理应该不会介意我先用几天你的办公室吧？”

　　不，我很介意。李墨君站在门口，平视着她，看着这张化着心机素颜妆的脸，忽地生出了恶劣的厌烦。

　　“没事，你一直在这也行。”他径直走向堆着化妆品和名牌包的办公桌，抄起陈知若嘲笑是上世纪老大爷才用的不锈钢杯子和一袋从不远大润发买来的散称枸杞，闲庭信步地往楼下训练室走去。

　　至于经理需要处理的文件？

　　呵，经理助理与经理的悲欢并不共通。

　　Whiney一边往嘴里塞焦糖小蛋糕一边挥手打招呼：“墨哥，快尝尝！这蛋糕绝了，甜而不腻，吃起来上头。话说这还是吱吱姐安利给我的店，唉，她不是和你高中同学吗？怎么对沪市比我这个已经住了三四年的还了解。”

　　李墨君将信将疑，象征性地尝了一个，好在的确不错，蛋糕入口绵软，焦糖微微发苦，连松子仁都透着清甜的滋味。

　　“哦，她舅舅就在沪市工作，除了高三那年学校补课之外，吱吱每年的寒暑假都是在这儿过的。”李墨君顿了顿，补充道：“主要还是来沪市学竖琴，我们那太偏，全省都找不出个能教竖琴的老师。”

　　“哇塞，竖琴啊！”Whiney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连摸都没摸过，这难道不是只出现在音乐频道的乐器吗？”

　　“就算只出现在音乐频道，也得有人会弹才行。是不是傻？”

　　饮水机的显示灯啪地一下从招摇的红色跳转成了荧光绿。李墨君接了小半杯热水，数出七颗因为脱水而半皱的枸杞丢进去。

　　“墨哥，你办公室里水喝完了？要不我下训了跟你一起去搬一桶？”

　　“没。办公室被占了。你们训练室恐怕要收留我几天。”李墨君盯着杯子里浮荡的水面，枸杞遇热水，迅速受胀泡开，好像一只只吹大的气球，圆滚滚地挤在一起。

　　他晃了晃杯子，确信每一颗枸杞都已经充分地受水受热后，兑了大半杯凉水。

　　小孩儿果不其然又炸毛了：“啊这，有的人怎么还给脸不要脸呢？”

　　李墨君哑然失笑：“恕我直言，你们也没给她什么脸，要不她放着四楼小套间不去，跑我办公室刷什么存在感？”

　　昨晚苏宥熙在微博上特意发了一篇长文解释了一下XY换经理的事，李墨君估摸着是苏宥熙花钱找人写的通稿，声情并茂的文字无一例外都是对他的拉踩，要不是李墨君就是身陷其中的当事人，他都差点信了文中那位昭然若揭的某经理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通稿写的半真半假，至少其中某L经理凭借自己的身份对战队队员甩冷脸、队员们辛辛苦苦训练比赛L经理却无故翘班，还是教练中午亲自去宿舍才把L经理请回训练室之类好像还挺真实的，堪称是虐粉的典范。

　　几个队员的粉丝们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炸了，可XY战队官博却像死了似的，冷眼看这一切不停发酵，公关部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做理会，不明所以的网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孤立无援的李墨君淹没。

　　晚训时间，趁老邓亲自开车送李墨君回家的机会掏出手机浑水摸鱼的Whiney哪里能容忍苏宥熙败坏李墨君的名声，气鼓鼓地登上好久不用的微博大号转发了她的微博。

　　配字道：“不信谣，不传谣。”还觉得不解气，又从压箱底的相册里拽出一张天线宝宝，丁丁两只肉乎乎的胖手张开，好像在比划着什么，表情包自带的白字解释为“这个人脸皮居然这么厚”。

　　Double上道地保持了队形，只不过表情包换成了波波似笑非笑的布偶脸，一行大字赫然写着“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Tang凑热闹地紧跟队形，表情包里萌萌的迪西侧站着，伸出手指着远方，配字则是“快看那个傻b”。

　　Quit哭笑不得地删除了自己微博发布框里有点煽情的小作文，搜了一张拉拉闭上眼睛，双手摆出一副拒绝模样的表情，碰巧就写着一句“本爸爸不想看”，还挺应景。

　　四个小孩儿默契地完成了一波骚操作后，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了Conquer，颇有他不保持队形就把他开除队籍的架势。

　　Conquer只好半推半就的屈服，好不容易在百度里找出一张波波、丁丁、迪西和拉拉同框的图片，自力更生地点开不知为何乱入手机应用的美图秀秀，打上一串不明意义的“哈哈哈哈哈”，配图，转发，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