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意料之外的失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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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不是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在孤儿院里，更年幼的孩子们是没有独自的房间的，理由很简单——他们的房间不够，而很多孩子宁愿和同伴们挤在一起睡，也不想独自一个人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但汤姆是个例外，他从四五岁就已经厌烦了和另一个人共享床被，巴不得早点被分进大孩子才能拥有的房间里。
按理说，孩子们到十岁才会视情况被分配到房间，但汤姆在的时候孤儿院里的人不算多，房间仍有空余，而且其他孩子也不止一次表现出对汤姆的畏惧和排斥，所以当六岁的汤姆提出想要自己睡一个房间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困难就得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小房间——一个除了角落的旧衣柜和铁床，什么都没有的、空荡荡的房间。
汤姆对此却相当满意，他喜欢那扇靠在床头的窗户，从那里他可以把楼下院子里的一切景色尽收眼底，他可以看到每天进进出出采购的保姆，可以看到跑到院子里又被赶回来的孩子，还有个偶尔来拜访的、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汤姆猜那是建立孤儿院或是给孤儿院经济支持的人，他能看到科尔夫人每次都迎在门口，对那戴着礼帽的中年男人露出尊敬又谄媚的笑容。
所以从他抱着自己的铁盒子住进孤儿院二楼的小房间到现在，他已经有两年多没和别人挨得那么近了，尤其还是一个比他大了那么多的人。
汤姆努力把自己的四肢摆得舒服自在一点儿，在不碰到男人的前提下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放缓呼吸，默默抬眼观察着面前的人。
波特杂乱的黑发总是有几撮会翘起来，从被子边缘毛茸茸地探着，让人看了就想用手抚平；他的睫毛也是黑而卷翘的，又密又长，闭上眼的时候更明显了；经常出门但依然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什么血色，连嘴唇的颜色都很淡；他轻轻蹙着眉，好像躺在床上也无法安眠，而在他右边的眉毛上方的额头上，竟然有一个闪电形的疤痕。
汤姆以前从来没发现这个小标记，可能是被他不常打理的乱发遮住了，看来它不太讨波特先生的喜欢，但汤姆倒是觉得这个疤痕很漂亮，那么特别，而且在这样致命的位置，危险又迷人，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他凑近了一点想把那疤痕看得更清楚，还不自觉地想要用手摸一摸。可他还没往前探上一英寸，那双闭上的绿宝石眼睛就突然睁开了——汤姆一瞬间和波特四目相对，他的黑眼睛在相当近的距离望进了面前的绿眼睛！
汤姆呼吸一窒，一时愣住了。
但男人的动作很快让汤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睡意朦胧的波特似乎是下意识把手臂环绕到他背后，哄小孩似的安抚性地拍了拍，哑声问道：“怎么了？”
半天没等到回话，正在和睡意抗争的男人紧皱眉头，稍微睁大了眼睛，然而等看清汤姆脸上讶异的神情后，他浑身僵硬了一下，立刻收回手往后退去，翻了个身，不动了。
汤姆不知道波特是因为认出了他是谁，还是因为看到他不自在的模样，才迅速收敛了那份无意识的温柔，但刚才被男人触碰到的地方好像还留有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汤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最终只是记下男人浅眠的习惯，决定要更谨慎地执行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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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就这么和波特和平共处了三四天，他本想再观望一番再行动，但自由被限制的日子太难熬了——他趁波特不在的时候把屋里每一个的窗户都推了一遍，发现所有的门窗都好像被锁死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他甚至试着用东西砸了几下，可是玻璃窗依然纹丝不动，简直像是铁做的。
他光着脚站在窗户前，寒意从下往上蔓延到汤姆全身，他敛下眉目，黑色的眼睛里闪着残忍的精光——就在今晚，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一早从厨房角落的柜子里挑了把顺手的刀藏起来，而波特对此毫无察觉。
汤姆把刀从床垫下掏出来，塞进自己的枕头里，又压了压确保没人看得出里面装着一件杀人凶器，然后在心里把计划又捋了几遍，静静等待男人最后一次踏进这栋房子。
一切都和他安排的一样，汤姆和波特一起吃完晚餐，度过了无聊的晚间阅读——说是阅读，也不过是读波特随手扔给他的几本童话书，汤姆对它们厌烦至极，他更想看看男人手里那本封皮陈旧、花纹繁杂的厚重书本，但他知道波特不会答应给他看，所以也没开口自讨没趣。但不要紧，今晚一过，他就想怎么看都行了。
汤姆像前几天一样，洗漱完抱着枕头走到波特卧室前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一声“进来”之后才打开门，默不作声地把枕头在床上放好，爬上床在已经卸去眼镜的男人身边躺下——其实他原本以为波特会让他把枕头留下，就不用每天都像借宿一样带着枕头来来去去，但波特一次也没提，好像对波特而言，他确实只是个借宿者。
汤姆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心里一阵烦躁，但他安慰自己，这样正好，不然他也没有机会能这么轻易地把刀带进来，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要了这个人的命……
他决定要最后试探一遍波特的态度，有种莫名的直觉告诉汤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汤姆掖好被角，看到波特支起身想关掉床头的台灯时，轻轻开口了：“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波特伸到一半的手停住了，他转过身看向身边的男孩。暖色的台灯下，逆着光的男人表情显得格外柔和，让汤姆心里跟着一动——他想起了波特半夜安抚自己时拍在背上的触感。
汤姆把那点儿异常压下去，继续说：“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领养我。”如果现在他能把这个谜题的答案套出来，也就方便他半夜直接下死手了。
波特好像被问住了，他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和我一个故人很像。”
“那您怎么知道我在孤儿院的呢？”汤姆又问。
“从朋友那儿听说的，汤姆·里德尔。”波特语气平平地说，“好了。睡吧。”
果然是这样。这理由虽然符合他的猜想，但真是无趣得很。汤姆好笑地想，自己还臆想了几个跌宕起伏得多的缘由……但既然如此，这个男人也就彻底失去价值了。他已经替波特安排好了归处，准备用一句“晚安”结束这个话题。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波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我希望你能和他不一样。”
和他？和谁？那个很像自己的人吗？
汤姆很想告诉波特，放心好了。无论那个“他”是谁，都不可能和他一样，因为他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绝不是其他什么人的影子！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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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月亮从黑夜的这头晃到那头，时明时暗地描摹着窗框的形状。
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雪了，有一片片细碎又纤小的影子在地板上的月华里飘落，但此刻房间里的两人都对这场突然降临的小雪无所知觉。
汤姆听着躺在身边的男人呼吸声早已平稳悠长，又数着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钟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蠢蠢欲动的杀意也愈演愈烈，但他却冷静地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十分克制地扮演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他假装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以试探，但波特什么反应也没有，看来已经坠入沉沉的梦乡了。
窗外皎洁的月光被一片飘过的乌云遮住了，房间里刹时陷入了深沉的漆黑。
汤姆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波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沉着地伸手从枕头里掏出那把刀，死死握在手里。
汤姆慢慢支起身，他心跳得很快，从温暖的被窝里探起身时外界的寒意立刻包围了他，但浑身流淌的血液却是热的。
他用双手握住刀柄，注视着波特毫无防备的睡颜，扯出来一个笑容——他本想用自己那特殊的能力对波特下手，但他后来改变了注意，他要亲手杀了波特，好让这人在最后一秒看清是谁杀了他，是谁主宰了他的生命。
汤姆双膝跪在柔软洁白的大床上，垂着头看着睡梦中的波特，如果不是他脸上冰冷掺杂兴奋的神情，和他手中紧握的利刃，他看起来简直像个虔诚至极的祈福者——或许是的，他为这个即将死在自己手下的男人祈福，但愿他死之前露出足够甜美的恐惧痛苦，也愿他平庸的灵魂在这寒夜里消亡泯灭……
他高举起手中的刀，将要折磨一个人的快意和想象中波特惊恐的模样让他几乎快要开怀大笑。
扎下去！然后把波特的房间翻乱，再随便丢掉几件看起来贵重的物品；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跑去报警，就说自己夜里听到了动静但没敢起来——他们会以为有人入室抢劫，或是杀人谋财，随便怎么，反正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他甚至愿意在那些蠢货警察面前掉几滴眼泪——多么逼真的效果！
汤姆没再犹豫，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对准了棉被下波特心脏的位置，用被子巧妙地避免血液溅到他身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了下去！
但下一秒，汤姆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波特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翠绿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睡意！
波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细长的小木棍挥了挥，汤姆就觉得手上一痛，整个人被击飞出去，他的刀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汤姆知道完蛋了，但是比起被抛弃甚至入狱的恐惧，他更为震惊于波特那仿佛魔术的、和自己特殊能力如出一辙的奇妙把戏。
汤姆不想再装了，他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重新握起掉在地上的刀对着男人：“你到底是谁！刚刚那是怎么回事——解释！”
波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的绿眼睛在黑暗中好像猫一样反射着冷光，他笑了一下：“你不是知道吗——你也有的那种力量？”
汤姆心下一惊，这一切都太难以置信了，这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自问没有留下过任何马脚！他继续逼问道：“说清楚——什么力量！”
然而波特完全不吃这一套，他径自理了理压乱的发梢，从地上捡起枕头：“别吵了，我明天还要出门。睡觉。”
汤姆顿时被激怒了，脏话几乎是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我不！你这阴险的下//作玩意——回答我！”
波特依然不动声色，但他染上了怒气压低的声音昭示了他的不快：“我说了——睡觉。”他再次对着汤姆挥了下木棍。
汤姆没明白他又想做什么，但下一秒他就思考不了这个问题了——他仿佛感到了钻心剜骨般的疼痛在他身体里肆虐，他的头疼得快爆炸了，身体没有一寸地方是不在叫嚣着痛的——好在这恐怖的感觉很快消失了，汤姆浑身都是冷汗地趴倒在地上，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在颤动着。
汤姆几乎是尖叫出声：“婊//子养的贱//货——你对我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一半，那种可怖的疼觉又席卷了他全身，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汤姆从没感受过这么强烈的疼痛，他两只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瘦得能看到血管的手快要扣进地板，那青紫的血管凸出得好像要炸开了——可是他顾不上这些，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的理智全都被踩进了地里。
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或许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那酷刑终于结束了。
汤姆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除了喘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动也动不了。
波特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抱起，对他轻声念了句什么，汤姆感觉自己身上的冷汗和疼痛中流出的生理性泪水全都消失了——波特把他放回了床上，躺在一边睡了，而汤姆也被这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状况和疼痛耗尽了力气，他很快昏睡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汤姆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到近乎无声的叹息：“你们果然是一个人……”
但汤姆认为那可能只是他的幻觉也不一定，他能和谁是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意料之外的失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