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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病 ...

  •   霍一白感到莫名的安心,扶着洗手台的双手也微微放松下来,他笑着,想要往墙上靠,可是双腿一软,趔趄了一下。还好陈数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霍一白有些无助地拉住陈数的衣服,晕晕乎乎地抬起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嘴角被神经牵动着,一个劲儿地跟陈数笑。
      “站不住吗?”陈数扶着霍一白的手臂,见他仍旧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又空出另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背。
      霍一白顺势靠在陈数的肩膀上,哼咛了两声,声音似乎是有些委屈地:“头疼……”
      陈数叹了口气:“你喝太多了。”
      “回家……”
      陈数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热热的,湿湿的——霍一白脸上的水珠全都渗进他棉质的白色短袖。他拿纸巾将霍一白额头和脸上的水珠擦去,霍一白的脸颊,眼角,鼻头,都是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看起来很可怜。
      陈数的眉头皱了一下,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扶着他的腰走出卫生间。
      “有忘记带什么东西吗?”陈数问他。
      霍一白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放在里面:“没有,回去……回家。”
      “嗯,回去。”陈数安抚着他。
      晚风中夹杂着孜然和啤酒的味道,陈数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以及霍一白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已经和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陈数怕硬架着会弄疼他,就微微倾着身子。霍一白走两步就绊一步,只好使劲贴在陈数的肩上,像个无脊椎生物。这样走下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家。
      “能站住吗?我背你。”
      霍一白轻轻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两下,是点头的动作。陈数等他站稳了,就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蹲了下来。霍一白乖乖地趴了上去,将头埋在陈数的肩窝,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
      霍一白的呼吸有些沉重,热气撒在陈数的脖子上,缓缓上升。
      霍一白似乎很难受,不老实地扭了几下,头也一直蹭来蹭去,搞地陈数的脖子痒痒的。
      “别动。”陈数说,他的声音有些压抑,很低沉。
      “好……”霍一白的声音绵绵柔柔,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陈数背着他,与他有接触的地方都热腾腾的,甚至有些灼烫。
      到家后,他将霍一白放到床上,觉得不太对劲儿,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结果把陈数给吓了一跳。
      陈数收了手,忙到客厅去找体温计。
      他正在电视柜里翻找时,霍一白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扶着门框盯着他。
      “你去哪儿?”霍一白的声音有些喑哑。
      “你好像发烧了,量一下温度。”
      霍一白皱着眉头走向他,没走两步就要倒下,陈数忙起身扶住他。
      霍一白死死扯住陈数的袖口,神色痛苦地说道:“别走,求求你,别走……”
      陈数不敢抱他,只好使劲用双臂支撑着他。
      陈数温柔地回应他:“我不走。”
      霍一白忽然整个人软了下去,瘫倒在陈数怀里。
      陈数一把抱住他,焦急地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陈数一下子慌了神,又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先将霍一白放在沙发上,叫了救护车后,拿上了自己的证件,想了想,又去翻了霍一白的书包,在他的钱包里找到了他的证件。陈数看到他姐姐的证件照被夹在最里侧。
      医院离家很近,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他喝酒了。”他跟医生说明了情况。

      到医院后,霍一白被拉去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陈数则跑来跑去地办手续。
      还好,霍一白没什么大事,只是发烧了,而酒精加重了病情。
      期间,霍一白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了一圈后又闭上了眼睛,这次,他睡了过去。
      陈数守在他床边,等到他的呼吸趋于平稳后,才放下了心。
      陈数守着他直到半夜。霍一白睡地并不安稳,他的眉头时不时就皱起来,偶尔口齿不清地说几句梦话,陈数听不太清他说什么,只听到他喊姐姐。
      “姐,等等我……姐……别走……”
      他甚至在梦里哭了起来,轻轻地抽噎着。陈数抬手擦去了他鬓角的眼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陈数小时候不愿意老实睡觉,妈妈就会让他躺下,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胳膊,他马上就会有困意。
      小时候,他以为这是妈妈的魔法,后来才明白,一个人感到安心的时候,反而会吝惜自己的精力。
      陈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摸到了口袋里的烟。他看向再一次安稳入睡的霍一白,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的厕所。
      他推开窗户,午夜的冷气便渗了进来,在冷冽将他包围之前,他点燃了一支香烟。
      马路上会有大货车经过,尤其是在晚上,其初他很不适应,总是被吵得睡不着觉。货车过路的时候,整栋楼都与之共鸣,陈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干脆爬起来弹吉他,实在困的不行了,迫不得已才“蒙头大睡”。
      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在春节回家过年的时候,他总是躺在床上竭力地向窗外听着,等待一声轰鸣,碾进他的梦里……
      凉风卷着他吐出的烟雾扑上来,呛了他一口。
      抽完了一支烟后,等味道散地差不多了,他就又回去了。

      霍一白醒来的时候,倒是很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的,令他惊讶的是趴在他床边的陈数。
      陈数枕着自己的胳膊,眉头微微皱着。
      霍一白看着他,竭力回忆着是在哪里遇到他的,又是怎么回的家,怎么来的医院……
      昨天晚上他在救护车上醒过来时,身边都是绿色衣服的护士和医生,陈数穿着白色短袖坐在他们中间,很焦急地看着他,见霍一白睁开眼睛,他忙趴上前询问。
      霍一白的大脑一片空白,头疼欲裂,张嘴的力气都没有,自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是他记得陈数那时候的神情。
      那样的神情让他感到安心。他很少从别人那里获得这样的关注,除了自己的妈妈,他喜欢那样的关注。
      虽然不算是正派的想法,但是有人因为自己而慌张,焦急……这简直可以令人欣喜若狂。
      霍一白才不在意,那是否是独属于自己的关注。他只想把那一刻的欣喜分成上千万份,留着沉淀成自己的安心。
      他现在仍旧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康复,他的头有些痛,肌肉也是酸软无力。人在生病的时候,可以稍微放任自己一下。
      陈数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立马睁开了眼睛,和霍一白的视线正撞在一起。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完全沉淀的欣喜便消散了……
      霍一白有些慌张,想要错开眼神,却觉得那样太过于刻意,只好半眯着眼睛,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陈数坐起来,活动着自己的胳膊,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压麻了。”
      “我没事了。”霍一白的声音有些喑哑。
      “嗯,昨天看你状态不太对,还以为是学习累着了。”
      “谢谢……”霍一白小声道。
      陈数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多做几次午饭,算是报答我。”
      “什么时候可以走?”
      “随时。”
      陈数让霍一白再躺会儿,他要先去办一下手续。要是放平时,霍一白肯定要硬撑着自己去的,但是此时此刻他躺在那里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的愧疚感并没有很重,于是就同意了。
      医院距离两人居住的小区很近,只是位于不同的街区,正面朝向也相反。
      霍一白说想散散步。陈数点了点头:“好,那就慢慢走回去吧。”
      这条单道马路的两侧围着蓝色的铁皮,铁皮大概有两米多,被蓝色铁皮隔开的,是正在拆迁的村子。
      马路中间要过车,行人就只好紧靠铁皮走。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每经过一辆车,陈数都要回头确认一下霍一白是否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靠里边一点,小心车。”
      “嗯。”
      清晨的空气并不是特别好,有灰尘的味道,还有汽车尾气的味道。
      “我第一次到这边来。以前下了班就回家,要么就是酒吧,超市。忙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真是有够枯燥的。”陈数回头朝霍一白笑了笑。
      陈数的笑很有感染力。他并不经常笑,但是他每次笑的时候,都能让人感觉他是发自真心的。
      不开心的笑和开心的笑有着很大的区别,人们很能区分这些的。但是如今笑容已经变成了礼貌的表现,许多人在许多场合,不得已要挂着笑容,开心了要笑,不开心也要笑,本应该是快乐的体现,偶尔也会成为负担。
      霍一白也试着学他笑,可是他感觉自己勉强的笑比哭还要悲伤,就马上收起了笑容,说道:“说明你到这个城市后就没有生过病。”
      “楼下有药店的,感冒发烧这些小病也没必要跑医院。”
      “对了,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我请假了。”
      “真不好意思。”霍一白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庆幸。
      “反正也没有全勤奖,正好我也想休息休息。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霍一白看了看手机:“这才八点半。”
      “那,现在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什么胃口。你饿了吗?”
      “我们一身酒气,洗澡前最好吃点东西,要不然容易晕。尤其是你,大病初愈。”陈数调侃道。
      霍一白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呀,发个烧而已。”
      “很少有人发烧到晕过去的。”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说到这里,霍一白忽然想到自己提前离开都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他打开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耿清年和陈雪松打来的。
      霍一白立马给他们回了电话,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只是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倒没有怪他不辞而别的意思。
      “耿清年怎么样了?酒醒了吗?”霍一白问道。
      陈雪松打了个哈欠:“你听听……”
      听筒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一个比一个睡地死,放心吧,你没事就行。不说了啊哥们儿,我再睡会儿……”

      霍一白挂了电话,想了想后追上了陈数。
      “喂,我看你挺会安慰人的。要是有个人经历了校园暴力之类的事情,怎么做才能让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呢?”
      陈数停下来一脸严肃地看向他:“你?”
      霍一白摇了摇头:“不是。”
      陈数继续往前走。
      “大学还有校园暴力?”
      “哪里都有。不过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陈数摇了摇头:“那就很难办了。过去了这么久还没走出来,应该很难释怀了。”
      霍一白慢了下来,重新跟在他的身后。
      “是吗?”霍一白自言自语道。
      陈数忽然转过身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霍一白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继续向前走:“没什么,就是问一下。”
      陈数跟在他后面,说道:“你怎么看出来我很会安慰人的?”
      “就,看你跟烁烁说地头头是道。”
      “小孩子很好哄的。”
      “是啊,小孩子很好哄。”
      霍一白轻轻拍了拍蓝色的铁皮,铁皮发出几声闷响。陈数跟在他身后,右手轻轻覆上他拍打过的地方,感受着铁皮轻微的颤动。
      “如果可以,我能帮你的朋友打回去。”
      霍一白听他这么说,莫名其妙很想笑。
      “他家离这里很远的,在海边。”
      “那就顺便再吹吹海风。”
      霍一白笑着回头看了看他:“去了也找不到那些人吧。看来你也不怎么会安慰人。”
      “我只会安慰小孩儿。”
      霍一白点点头,低头将路边的石子踢到铁皮上,石子又被反弹到马路中央,他顿了一下,想要去把石子捡回来。
      “小心!”
      陈数马上拉住他,一辆汽车从两人身旁飞驰而过。霍一白发现石子不见了。
      “我看你也跟个小孩儿一样。”
      霍一白回过神来看向他,又马上低下头耸了耸肩,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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