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月亮》山竹不好吃

11、地下车库的角落

　　霍一白洗了手，准备回卧室睡一会儿，经过陈数房门口时，余光扫到了他卧室中的书架。书架有四层，但是只有第一层上放了书，大概有十来本的样子。
　　“想看吗？可以自己去拿。”
　　霍一白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他转过身去，见陈数正在擦手，脸上带些盈盈笑意侧身望着自己。
　　“我不喜欢看书。”
　　不抽烟。不喜欢看书。
　　这是霍一白和陈数相处的这两天内，第二次毫不犹豫，语气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倒让人觉得像是在赌气。
　　陈数将毛巾挂好，笑道：“我之前也不喜欢读书，上了高中才开始看。就当是消遣嘛，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看看。”
　　霍一白点了点头，匆匆回了房间，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耿清年早早地来到上课的教室，占了两个靠前的好位置，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不时地望向教室门口。
　　“霍一白！这儿！”耿清年挥着手，“诶，你材料准备了吗？”
　　霍一白方坐定，听地一头雾水：“材料？什么材料？”
　　耿清年无奈道：“你又没看班群消息？马上就要评优评先了，要准备奖学金的申请表和入党申请书。”
　　“怎么选？”
　　“说是班里投票决定。”
　　霍一白把书拿出来，叹了口气：“投票？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和班里人话都没说过几句。”
　　耿清年拍了拍他的肩：“奖学金应该是看评分的，可以冲一下，你成绩好。”
　　霍一白点点头，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好香啊，什么味道。”
　　“桂花，那边有个桂花园。”
　　“西花园那边？”
　　耿清年点点头。
　　“那边太偏了，我都没去过。”
　　耿清年望向窗外，淡淡道：“那边还有个湖。”
　　“你去过那边吗？”
　　他又低下了头，随便翻着书页：“去转过。”
　　下课前，林小雅给霍一白发了个消息，说是今天有事，奶茶店暂停营业一天。刚好，那今天时间就充裕多了，回去洗个澡，再把材料准备了，明天的课也可以先预习一下。霍一白在脑子里把下午的时间计划好。
　　霍一白还从北门走，陪耿清年到图书馆，然后自己骑单车回去。
　　路程有些远，骑地他出了一身汗。
　　回到家中，霍一白快速将洗澡需要的东西全部拿到浴室，准备脱衣服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拿换洗的上衣，无奈只好返回卧室。
　　正翻找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他有些疑惑地想：会是谁呢？找陈数的吧……
　　门上也没有猫眼，他只好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个子不高，头发被一个发卡垮垮地夹起来，几缕黑发绻在脸颊旁，为她本就苍白的脸庞更加几分憔悴……
　　她的眼睛中布满红血丝，看到门打开了，眼中多了几分欣喜，却在看清开门人时，瞬间黯淡下来。
　　她抿了一下嘴，忙问道：“陈数在吗？”
　　霍一白摇了摇头：“他去上班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人神色过于慌张，这不免让霍一白心中有些担心。
　　“那，有没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来敲过门啊？大概这么高……”女人比划着，“头发到耳朵……”
　　“没有，我也是刚到家。”霍一白打开家门，看到隔壁的门也敞开着，就问道：“你们是住隔壁吗？”
　　女人点了点头，急地似乎要哭出来了。
　　她说了声谢谢，转身锁上了隔壁的门，跑向电梯。
　　霍一白想也没想就锁了门跟了上去，他和女人一同上了电梯。
　　“他叫什么？我帮你找。”
　　“杨晨烁。早晨的晨，闪烁的烁。谢谢你啊！你是陈数的朋友吗？”
　　霍一白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地上是他的朋友，犹豫地点了下头：“嗯，我们两个一起合租的。”
　　两人互相留了手机号，分头找。女人说，先在小区里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她就准备报警了。
　　霍一白记得小区中心有个小型游乐园，有不少游戏设施，第一天来这里是，看到好多小孩子在那边玩滑滑梯。
　　他立刻跑过去，穿着拖鞋行动有些不方便，跑地时候差点栽个大跟头。
　　结果滑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太阳还没有落山，学生们还没有放学。
　　霍一白不禁感到疑惑，杨晨烁七八岁了，按道理，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学校吗？可是早上也听到隔壁有小孩儿的哭声，看来今天是没有去上学。
　　小区并不小，霍一白跑了快一个小时，却是一个小孩儿也没见到。
　　他决定到小区外面找找。

　　陈数今天没有晚班，早早就下了班回家。到超市买了点蔬菜，又顺便买了一大包方便面。商场对面那条小吃街新开一家烧烤店，听人说，今天晚上要放烟花庆祝。
　　他拎着购物袋悠哉悠哉地走到小区门口，正碰到慌慌张张的霍一白。霍一白看到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陈数见他穿着一双拖鞋跑地匆忙，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忙问道：“怎么了？”
　　霍一白喘了两口气：“隔壁，隔壁家的小孩儿跑丢了，我和他妈妈正在找，应该是妈妈……”
　　“杨晨烁？”陈数问。
　　霍一白点点头：“对对，你认识他？”
　　“嗯。走丢了……什么时候？”陈数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道，小区里我几乎跑了两遍了，我现在准备到外面看看……”说完，霍一白抬脚就要跑。
　　“不用……”陈数喊住他，霍一白忙停下转身，却是一个没站稳，稍微趔趄了一下，陈数忙上前拉了他一把。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陈数说完，拉着霍一白的手慌忙松开放了下来。

　　陈数带霍一白坐电梯来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地下车库里停的车不多，灯光有些昏暗，汽车尾气和空气流通不畅造成的霉气交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十分奇怪的味道浮在空中，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四周很安静，霍一白跟在陈数身后，不自觉压低了音量：“你是说他在这里？”
　　陈数嗯了一声，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朝着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照去。
　　霍一白心里有些发毛，七八岁的小孩儿这么胆大，竟然敢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
　　陈数走过去，霍一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果然，杂物堆后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烁烁？”陈数柔声道。
　　“数学哥哥？”一个稚嫩的童声从杂物堆后面传来，听起来有些哽咽。
　　陈数叹了口气：“烁烁，你妈妈在找你。”
　　霍一白不敢说话，似乎是怕吓到这个躲在破皮沙发后的孩子。
　　陈数走过去，伸手扶起了蹲坐在地上的孩子。
　　“我们回去吧？”陈数试探地问道。
　　杨晨烁不说话，转头望向霍一白。霍一白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说道：“既然找到了，我就赶快给他妈妈打个电话吧，她急地都快报警了。”
　　霍一白打开手机，发现在地下车库里手机没有信号，无奈地笑道：“出去吧，手机没有信号。”
　　陈数拉着杨晨烁的手：“走吧，这个哥哥也找了你好久，”转而又补了一句，“穿着拖鞋。”
　　杨晨烁仍旧一言不发，只是任由陈数拉着走。霍一白只好跟在他们身后，但是他心里有些害怕，不禁加快了脚步，来到杨晨烁身侧。此时此刻，他心中无比佩服这个小孩儿的勇气。
　　“哥哥，你怕黑啊？”
　　杨晨烁忽然的发问，让霍一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你问我？”
　　陈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不成是在问我？”
　　霍一白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胜负欲，不屑一顾地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杨晨烁抬手抓住霍一白的手，霍一白被吓地一激灵，不好意思地瞟了几眼陈数，发现自己的狼狈样全落进了他的眼中，羞愧的脸都红了。
　　“因为哥哥的手看起来很害怕。”
　　霍一白尴尬地笑了几声，解释道：“因为，有点冷……”
　　越解释越奇怪，霍一白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陈数晃了晃杨晨烁的小手，笑道：“怕黑很正常，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那你呢，数学哥哥？你害怕什么？”
　　陈数作思考状：“我嘛？我恐高……”
　　说完，他看向霍一白，头顶的灯光正投进他的眼中，衬得他双眼明亮有神，霍一白抬头看了一眼，又忙低下了头，连忙找了话题递出去：“你为什么喊他数学哥哥啊？”
　　“因为我最讨厌数学了。”
　　霍一白很认可地点了点头，实在是发自内心的，转而又疑惑道：“那为什么……”
　　“我很喜欢数学哥哥。”说完，杨晨烁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那就更奇怪了……”霍一白不解道。
　　杨晨烁抬头看向他：“我每次做数学题，就会想到数学哥哥，这样，就没有那么讨厌了。”
　　“是嘛？还有这种办法？”
　　看来陈数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啊。
　　不过细细想来，陈数这个人性格开朗，待人温和，说话又很温柔，招小朋友喜欢太正常了。更何况，他愿意在一个孩子难过地躲起来时，寻找他，安慰他……霍一白想，如果自己和姐姐小时候遇到这样一位邻家大哥哥，恐怕也会喜欢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