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月亮》山竹不好吃

10、做饭的人不刷碗

　　争吵声，哭声，姐姐的眼泪……
　　陶瓷被砸向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霍一白惊醒过来。
　　他轻轻喘息着，庆幸只是个梦。
　　然而，当他稍微平静一些时，更大的噪声传来：像是防盗门被狠狠推开，砸到门沿上，然后是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其中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哭声。
　　霍一白猛地坐起来，梦境残留在他脑海中的影像与此时此刻的争吵声重叠在一起，焦虑和惊恐涌上来，在他的额头上变成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穿上拖鞋来到家门口，双手紧握门把手，他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旋转……然后外面的声响消失了。
　　他打开门的时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他就站在门口，仍旧握着门把手，紧紧的，似乎要将手指按进去。他听到一个孩子细微的哭声，只是被防盗门关了起来。
　　霍一白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看到的却不仅仅是那扇门，他的心里，有两个孩子被关在那里，就像此时此刻被关住的哭声。
　　他一直听着，直到哭声平息……他自嘲地笑着，轻轻关上了门。
　　餐桌上放着一碗冷水，冷水中沉着两个白煮蛋，青花纹瓷碗的旁边，是陈数留下的字条：早饭，锅里还有粥。
　　霍一白来到厨房，打开几乎全新的不锈钢锅的锅盖，里面盛着快要凝住的小米粥，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膜。
　　他热了粥盛在碗里，又将两个鸡蛋剥开放进去，想用粥的温度将鸡蛋热一下。
　　他记得妈妈说过，将煮好的鸡蛋在出锅的一瞬间放进冷水中，鸡蛋会很好剥壳。看来陈数也知道这个方法，或许很多人都知道吧。
　　霍一白一边吃早餐，一边望着陈数留下来的字条，他的字很工整，很好看。其实陈数完全可以发微信告诉自己的，霍一白想。
　　但是霍一白很喜欢留字条这种方式。这样一句话，如果是通过微信发过来，听起来更像是通知，如果是被写在便贴纸上，又被显眼地贴在餐桌上的话，就更像是提醒了。它就躺在那里，得靠人发现才行，如果无人察觉也没关系。
　　霍一白吃过早饭，收拾好厨房后，决定出门去超市逛一逛。
　　关上家门时，他留意听了听隔壁的动静。
　　昨天是陈数请他吃的晚饭，今天早上，又是陈数亲自为他做的早餐。霍一白想着自己也得做点什么才好，说是回报太夸张，但他心里总觉得是欠了人什么一样，相处起来，也无法太自在。
　　霍一白是会做菜的。从前父母工作忙，大多时候都是霍一梦做饭，霍一白就陪在姐姐身旁，帮着姐姐洗洗菜，准备准备食材。
　　霍一梦炒菜时，总是拿锅盖挡着脸，然后叫笨手笨脚切菜的霍一白离远些，像是投掷手榴弹一样，将盆子里的菜扔进去，油锅里响起一阵刺啦声，升起的油烟被抽油烟机吸走，霍一梦这才放下锅盖，拿着炒菜铲小心翼翼地翻动着。
　　每次一家人吃完饭，霍一梦都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一脸满足地笑道：“做饭的人不刷碗！”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霍一白，霍一白立刻无奈地笑道：“我刷碗！”
　　霍一白看的多了，自己就也会做了。他自认为比霍一梦强些，因为他炒菜时不必用锅盖挡着。
　　霍一白推着购物车在蔬菜区逛了一圈，拿了几根胡萝卜，又拿了些小青菜，决定来一道胡萝卜炒小青菜，红红绿绿的，好看又好吃。
　　自己是闲了一下午，可是陈数上了半天的班，只吃些青青绿绿的蔬菜恐怕不行，霍一白决定再买些肉，他是不会做猪肉的，猪肉味道大，又不好处理，容易炒地口感柴腻。他只好买了四只鸡翅，配上可乐，来一道可乐鸡翅。
　　临了，又买了些配料。结账时，经过卖生鲜的地方，发现大闸蟹已经上市了，各个肥大鲜美，看地他差点流口水。奈何价格实在过高，只能是看看饱个眼福。
　　霍一白回到家后，先将鸡翅清洗改了刀，用料酒胡椒腌制。再将蔬菜都清洗干净，胡萝卜切丝，青菜只需要去掉根部，再将叶子一片片折下来就好。
　　烧水，将腌制好的鸡翅焯一下水，一来去一下血沫，二来油煎的时候容易熟。
　　约莫着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才将饭菜准备好。霍一白正将鸡翅往盘子里盛时，听到家门被打开的声音。
　　陈数拎着一个购物袋子，刚进家门就闻到了饭香味，有些惊喜地笑起来，他匆匆换了鞋来到厨房。
　　“你做饭了？”陈数站在厨房门口，朝霍一白手中冒着热气的鸡翅望去，“呦，可乐鸡翅？你还会做饭啊？”
　　霍一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会一点。——啊，忘记问你了，你没有在外面吃过饭吧？”
　　陈数摇了摇头。
　　“那太好了，一起吃饭吧。”霍一白笑着将鸡翅端出厨房，陈数侧身为他让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好香。”
　　霍一白注意到他手中的购物袋，陈数笑着举起来摇了摇：“我去超市，发现大闸蟹上市了，就买了点回来，想着咱们中午吃这个呢，没想到你做了饭，那就晚上吃吧。”
　　陈数将大闸蟹放进冰箱中保鲜，然后帮着霍一白盛了米饭，两人坐下一同吃饭。
　　霍一白留心观察着陈数，担心自己做的饭菜不合他的口味。见陈数刚咬了一口鸡翅，霍一白就小心地问道：“怎么样？不咸吧？”
　　陈数忙咽下了嘴巴里的饭菜，笑着说：“不咸，刚刚好！”
　　霍一白放心地点了点头：“因为我们家里人口味都比较重，所以担心做的菜会不会太咸。”
　　“不咸，可能，我口味也比较重。——你在家里经常做饭吗？”
　　霍一白摇摇头：“算是吧，父母工作比较忙。但是，之前还是我姐做的多一些。”
　　陈数想到霍一白说，他的姐姐去世了，他如今提起姐姐来，神情还是有些落寞，想来他姐姐是近几年才去世的。
　　“这样啊。我父母工作也忙，我还有个妹妹，有时候没人给我俩做饭，只好我来做，但是我只会煮方便面。”
　　“你粥煮的也不错，鸡蛋也是。”
　　陈数哈哈笑起来：“那都是些没技术含量的活。但是，煮方便面，可是对火候有很大的要求的。要把面煮地不软不硬，劲道有味，荷包蛋又熟地刚刚好，蛋黄凝固又不干柴，这可是大学问。”
　　霍一白被陈数一本正经又有些骄傲的神色逗地笑了起来。
　　陈数又道：“怎么？不相信啊？改天煮给你吃，让你见识见识！”
　　霍一白憋笑点了点头，吃进嘴里的米差点噎到他，陈数倒了杯可乐放在他手边，霍一白忙不迭说了声谢谢。
　　吃过饭后，霍一白起身收拾餐桌，陈数一下子站了起来，从他的手中将碗碟拿过来，笑着说：“做饭的人不刷碗。我来收拾吧。”
　　霍一白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下午有课吗？”陈数问道。
　　“有，两点半到四点。”
　　“中午睡一会儿吧。”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哈欠，然后不好意思地朝着霍一白笑了笑。
　　陈数去刷碗，霍一白就擦桌子，好几次，他开口想问陈数，问他是否知道隔壁住着怎样的一家人，可是担心会被陈数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不好意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