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鹤归》桃花未眠

5、第四章：千年苦劫

　　　　妖王伏在枫洄的床榻边，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枫洄的脉搏上，片刻，他起身坐到床边，扶起枫洄上半身，把一颗丹药塞进枫洄的嘴里。
　　枫洄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俊美的面容。
　　“哥哥。”
　　妖王轻唤。
　　枫洄面色憔悴，发白的嘴唇微微开阖：“你这么做会被玉帝定罪的。”
　　“哥哥，迷香药效只有一炷香，我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他握上枫洄的手。
　　“哥，随我回妖族吧。”
　　吉利背着竹篓寻了半日也没寻到几株辰草，还把脚给崴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块爬满青苔的巨石旁，一手扶着石头，一手弯腰去摸脚伤。
　　按到了伤处，吉利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放下竹篓伸手要去拿竹篓里的那几株辰草，就在指尖触到辰草的那一瞬，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这个人是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淮笙。
　　吉利连忙收回手，杏眼圆睁，眸子里蒙了一份水亮。
　　如果把这几株辰草用了淮笙怎么办？可如果不用恐怕一会连路都走不了……脚上的酸痛肿胀感愈发强烈，她忽然嗅到阴凉的空气中一缕清香。
　　是辰草独有的清香。
　　她喜出望外，寻着气味找到巨石后，发现这里竟然长着一大片辰草，正中间还竖着一枝浅蓝色的妖姬花。
　　吉利顾不上想为何凡族会长着妖族的花，踉跄着跪在地上采辰草。没过一会，竹篓就被装满了。
　　吉利处理好脚伤后把那枝妖姬花采来放到竹篓最上方，背起竹篓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老者给淮笙全身伤口敷上草药包扎好天已暗下。
　　吉利看着被老者裹得像个肉粽子一样的淮笙，她心里暗暗自嘲，自己早上纠结半天的肉粽子竟然是淮笙。
　　吉利刚要跪下谢过老者救命之恩，可老者却有所预料一般，一把扶住她的小臂，说：“我救不了他。”
　　吉利闻言眉间一惊，眼眶瞬间就红了，正要开口一问究竟，老者先开口：“只有神族可以救他。”
　　神族。
　　神族会帮他吗？
　　吉利想起从前淮笙在神族的处境，忧虑道：“神族……会帮他吗？”
　　老者抬头望着那一方狭长星空，肯定道：“会。”
　　末了，他又似喃喃自语：“他一定会救他。”
　　-
　　“这里有情况！”
　　一道响亮的呼声传入枫洄神邸。
　　没过多久又传来一道声音，虽然比先前低了许多，但在神邸内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么大声生怕妖族不知道神族在找它！”
　　妖王垂眸看着枫洄，相互沉默着，一个等着回答，一个却不想回答。
　　直到那声高呼传来。
　　枫洄微微蹙起眉头，抬手推着妖王，“你快走———咳咳咳。”他急的咳了几声。
　　“哥哥。”
　　枫洄重伤初愈，身子还很虚弱，单臂侧撑在床边，“走，被发现了玉帝会杀了你！”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便倒在床上大喘着。
　　妖王看着枫洄的样子心疼却也无奈，神邸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妖王只好化作两只蚊子，一只在寝殿盘旋，一只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动。
　　枫洄把妖王握他手时放到他手中的妖丹拿了出来，吞下后便晕了过去。
　　众神将绕过躺在神邸里的神官，警惕着向寝殿走去。
　　青原神将在最后小心翼翼地走着，忽然耳边多了一阵时远时近的嗡嗡声，就在为首的神将一脚踏进寝殿时，青原神将余光里一点黑影闪过。
　　青原神将顺着那抹黑点回头看去，那抹黑点已飞出神邸。
　　青原神将觉得蹊跷，刚抬脚要追出去，只听为首的神将叫他：“青原神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帮忙。”他示意了一下地上。
　　地上昏迷的神官已经苏醒，青原神将连忙上前扶起北仙君，问他：“北仙君可还好？”
　　北仙君起身理了理神服，奇怪道：“我怎么会躺在地上？”
　　青原神将说：“有妖族擅闯神族妄图伤害枫洄大将军，各位神官是妖族的妖术迷晕了。”
　　北仙君恍然道：“我原站在此处与青羽神医讨论将军的伤情，可不知怎么的，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再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青原神将问道：“那仙君可曾见到或听到什么异常？”
　　北仙君细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道：“我什么也记不住了。”
　　神医为枫洄诊完脉，脸色不太好。
　　为首的神将见神医这般模样心里也猜出了七八成，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青羽神医，枫洄将军可还好？”
　　青羽神医道：“难说。”
　　神将听此回答有些不满，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说是什么意思？
　　神将久经沙场，说话也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问道：“末将久闻青羽神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这不清不楚的来了一句难说，可要从何处说？”
　　青羽神医道：“小神给枫洄将军诊脉，发现枫洄将军筋脉皆断，可他却还有呼吸，你说这要我如何说？”
　　此言一出，寝殿里的神官们面面相觑。
　　“整个三界除了鬼族诊不出脉象，再无二例……难不成要取枫洄将军性命的不是妖族而是鬼族？”小神将大胆推测。
　　话音刚落，为首的神将冲着他后脑拍了一巴掌：“要是鬼族的话镇妖石为何会动？”
　　小神将吃痛闷闷揉着后脑。
　　“守在枫洄神邸门口的那两个侍卫呢？”为首的神官问。
　　“在外面。”小神将回答。
　　“把他俩叫进来。”
　　两个侍卫走进来的时候神色慌张，见到一屋子神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饶道：“各位神官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求求各位神官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两个侍卫额头被一股力量托住，他们慢慢抬眼，对上的是蹲在枫洄将军床榻前为首神将的目光。
　　神将问他俩：“你俩想戴罪立功让玉帝从情发落吗？”
　　二人连忙点头。
　　神将说：“那接下来我问你俩什么，你俩如实回答便是。”
　　二人对视片刻，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嘴上连连答应着：“一定一定。”
　　神将问：“你们可有看清楚是什么妖闯入？”
　　一个侍卫回答：“是妖王。”
　　-
　　妖王站在南天门外的那棵神树后，看了一会南天门转身离开。
　　回到妖族，他站在妖王殿前，伸出食指揿上那只妖头上的黑眼。
　　锁化作妖，推开殿门随妖王进殿。
　　“王，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妖王心有顾忌，又道：“也不顺利。”
　　锁妖听的一头雾水，他伸出一只爪子挠了挠头，问：“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妖王走向后殿，掀起薄纱时，微微侧头道：“被神族看见了我的脸。”
　　“王没灭口？”
　　“时间太短了，没有任何机会。”
　　锁妖想了想，暗示道：“那……”
　　妖王勾唇浅笑：“但愿如此吧。”
　　“你说你看到了妖王，可没看错？”
　　侍卫肯定道：“小神肯定不会看错！”
　　为首的神将抱着双臂纳闷道：“不应该啊，神族的镇妖石对任何妖气都有反应，他是怎么能避开镇妖石进来的呢？”
　　青原神将的耳畔传来嗡嗡的叫声，时远时近。
　　青原神将恍然大悟，“是蚊子！”
　　寝殿众神官皆向他看去。
　　青原神将走上前，说：“妖王是从南天门进来的！”
　　一听这话为首的神将可不大乐意：“青原神将是北天门的神将自然要护着北天门。”
　　“这与我是哪一天门无关，还记得我在南天门那时候说南天门外有蚊子吗？”
　　小神将瞬间来了兴致：“对对对，你还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当时可给我吓坏了呢。”
　　众神官目光微移。
　　青原神将面子上觉得有些挂不住，便咳咳了两声掩饰过去，继续道：“很有可能……不，一定是妖王收了妖气化作一只蚊子从南天门飞进来，但是枫洄将军神邸守卫森严，别说蚊子了，就连风吹进去都难，妖王被迫现身，用迷香迷晕了各位神官闯进神邸想要杀了枫洄将军。”
　　“那为何又没杀呢？”
　　“自然是因为南天门的神将来的快，没让妖王得逞，而且妖王现在肯定没逃出神族，换一句话说，妖王就在寝殿内。”
　　“什么？！”
　　众神官皆惊。
　　为首的神将道：“妖王现在藏身在哪？”
　　青原神将指尖一亮，“在这！”话音落时，一根银针从他指尖飞出，银针穿过蚊子的身体，大半截戳进一旁的窗框里。
　　众位神官皆围凑到窗框前，或是觉得不可思议或是有点不敢相信。
　　堂堂妖族之王怎会被一介小小神将玩弄股掌之上？
　　果不其然，那只蚊子在银针上片刻，便化作一股黑烟散去。
　　是傀儡。
　　众位神官瞬间散了兴致，转头却又被另一个好消息聚了精神。
　　“枫洄将军醒了！”
　　青羽神医赶忙上前搭手把脉，片刻，青羽神医面露喜色望着众位神官道：“枫洄将军脉搏正常。”过后，他又觉得这一切有点诡异，枫洄将军明明脉搏皆断，怎么又忽然恢复了呢？
　　可他看着一屋子欢喜的神官，也不想再提此事，只当是自己方才大意诊错了……或者是被妖族施了什么妖术。
　　此时，一个身披盔甲的南天门小神将来报：“南天门的镇妖石已停止不动，妖族离开神族了。”
　　枫洄将军躺在床榻上，谁也没发现枫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为首的神将还是隐隐担心，他转头问枫洄：“将军，你可觉得又何不妥？”
　　枫洄摇摇头，反问道：“是有谁要害我？”
　　为首的神将毫无防备，说：“将军是妖族妖王。”
　　枫洄心头一紧：“可没看错？”
　　一直跪在地上的侍卫回答：“自然不会。”
　　枫洄看向他手握拳，许久，道了一句：“又是妖族。”
　　为首的神将后退几步，作揖道：“将军好生休息，小神告退。”
　　一众神将离去，寝殿顿时空旷了许多。
　　北仙君也随后退出了枫洄神邸，他走在路上，迎面跑来一个神女，似乎有急事。撞到了北仙君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急着起身离开。
　　北仙君向来八卦，他叫住神女，问道：“姑娘何事这么着急啊？”
　　神女认得北仙君，想来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告诉他：“回仙君，仙鹤少年受了很重的伤，紫微大帝让奴婢去唤南仙琼。”
　　北仙君道：“仙鹤少年回来了？”
　　神女点头道：“对，仙君若是不信可以去仙鹤少年神邸探望，现在紫微垣的神医都在那。”
　　北仙君广袖一挥，向紫微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