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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千年苦劫 ...

  •   这些日子,吉利对玄峰山上的事格外关注。可老者却不许她迈出院子一步,对她说:“现在不是时候,想见他且再等等。”
      吉利每日的所见变成了院子里的一方天,所闻变成了老者披着晚霞进门时所讲。
      ———淮笙下界那日,玉皇大帝唤了一场雨,灭了玄峰山上肆虐的魔火。
      ———淮笙为了保护凡族,在玄峰山顶处设了结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这样就不会伤及无辜。
      ———淮笙负伤与蚩炎决斗,实力大不如前,此战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她看腻了那一方天,就搭上竹梯,爬上屋顶,去看院子外面的天,不过,外面的天除了更辽阔一些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

      绯红霞光映在吉利清秀的脸庞,温热的风拂起她额边碎发,她坐在房脊上,撑着下巴,望着天边云舒霞卷。
      忽然那双蓝眸里多了一抹笑意,她爬下房顶,欢喜着跑到门口,唤道:“师父,今日可还好?”
      老者摘下头那顶宽大的斗笠,默了许久,伴着树上悠悠蝉鸣摇头长叹。
      吉利脸上的笑意也没在了那声叹息中。
      -
      淮笙趴在地上,一股热流从喉咙涌入口中,“噗”的一声,吐出一摊血。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看落在不远处的凤仙笛,匍匐着,用力伸直左臂,修长的手指屈伸着,想要抓住凤仙笛,可惜距离凤仙笛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他又挣扎着,往前蹭了蹭,明明近在眼前的凤仙笛,对于他来说就好似远在天边,能看到,却摸不到。
      蚩炎抗着魔刀,静静看着他拼命挣扎却又无济于事的模样,想起千年前,在玄武擂台上被他打的只剩下一口气,而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顿时有种一雪前耻的快感。
      蚩炎抬脚碾上那只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身伤痕的淮笙,得意道:“仙鹤少年,你今日若是愿意求我,求到我高兴,求到我满意,我便饶你一条贱命,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说罢,他脚上的力度着意重了许多。
      手上的剧痛感袭来,淮笙痛苦地呻吟着,却自始至终都没道过一个“求”字。他一身傲骨,看不起蚩炎这种狗彘鼠虫之辈,又怎会向他屈服求饶?两肩上,穿骨之刑的伤口从未愈合,暗红鲜血浸染白衣。
      神族许多神官在九天大殿开神眼想要再睹当年仙鹤少年的风采,却不想,看到的竟是这一幕。有那热血沸腾的武神当即就拎起神器要下界替淮笙灭了蚩炎,北仙君将他拦下,“楚武神且慢,此次玉帝只派了仙鹤少年下界,而且仙鹤少年在玄峰山顶设了结界,就连玉帝都没办法从外打破,除非淮笙自己破了结界,或者是蚩炎杀了淮笙。”
      楚武神只得咬牙切齿悻悻作罢。
      闻凤神官觉得奇怪,道:“仙鹤少年神力凌驾于三界六族之上,仅仅千年,就算仙鹤少年负伤神力变弱,也不至于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竟被区区蚩炎踩在脚下,实在是屈辱。”
      在众神官纷纷议论声中,南仙琼默默退出大殿。
      南仙琼出来时,面色不太好,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走在路上好几个神官向他行礼招呼,他都没听见,径直从神官身旁走过。
      “是神族出事了吗?怎么感觉南仙琼今日有些慌张呢?”南天武神看着南仙琼的背影略显担忧道。
      他身旁昆仑仙君悠哉答道:“这条路通向两处,一处是南仙琼所掌管的藏阁,平日没有旨意谁会去那啊?若不是去藏阁,那一定是去美女如云的醉花坊了。”
      昆仑仙君想了想,又说:“许是南仙琼失约了醉花坊的某位姑娘,今日姑娘给仙琼递神鸟,仙琼慌着赶去哄姑娘呢。”
      南天武神起初还愁眉担忧,一听昆仑仙君的话,倒也觉得言之有理,愁眉瞬间舒展开来,“还是昆仑仙君睿智,小神自愧不如。”

      南仙琼走到一座高耸楼阁前,停了下来。
      楼阁大门紧闭,门楣上方中间处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金笔提着“藏阁”二字,笔法遒劲有力。
      藏阁里存放着三界六族的生死簿,命数簿与祸福簿。南仙琼奉紫微大帝之命掌管此阁,掌管三界六族生死命数祸福。
      南仙琼推开门,走进藏阁。
      藏阁自上而下记载着三界六族从古至今的生死命数祸福。楼内层高无数,抬头望去,只得望见一片漆黑。
      藏阁里光线很暗,即便是白日也要点灯。南仙琼亮起一盏琉璃灯,略施神力寻来凡族的生死簿,两只微颤的手一页页地翻着,忽然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安静的藏阁里,只听“啪”的一声。
      生死簿落在南仙琼的脚边,而南仙琼似乎还没发觉,依旧保持着捧书动作,眼里尽是掩藏不住的惊慌。
      -
      吉利坐在梳妆台前,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欢喜,一边扑着胭脂,一边嘴角不自禁的微微上扬,她拿起桌上那只镂空海棠流苏纯银步摇,仔细地插进发髻里,她又拿起桌上的檀木梳子,梳着披散下来的那一缕绸缎般的乌发。

      昨日晚膳时,老者对她说:“吉利,二人大战不过八十一日,明日你便下山见他吧,他……会来。”
      老者顿了一下,立刻用后话掩过去。
      吉利早已被前半句的话引去了全部的兴致,丝毫没有注意到后半句话出口时,老者微顿的语气以及眼底略微升起的那一丝异样眸光。
      其实她有那么一瞬感觉奇怪,明明是个好消息,为何师父方才进门时长叹呢?
      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而已。
      她在忘川河苦熬千年,每日每夜所思所想莫不过于这一日,当这一日终于到来的时候,她又怎会被其他的事情所扰。

      她放下梳子,慢慢起身,走到一旁的屏风后,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天青色长裙,裙摆掺银丝绣着朵朵海棠,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映在裙摆的海棠上,栩栩如生,明艳灼人。

      吉利此次下山虽说是去见淮笙,但老者也给她安排了任务。
      玄峰山一侧山谷里长着一种名为辰草的药材,此草主要疗效就是止血镇痛,散瘀消肿。
      临出发前,老者递给她一个大竹篓,让她多采些此草,还说迟早用得上。
      吉利不解,师父没受伤,自己也没受伤,采这么多辰草做什么呢?难不成师父已经算到自己会受伤……
      想到这,吉利赶紧“呸呸呸”了三下,自语着:“太不吉利了,怎么能咒师父呢?!”转念一想,不是师父,那就是自己喽?
      这么多辰草,恐怕自己受的肯定是重伤,说不定还会被裹得像个肉粽子一样,终日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吉利隔着帽纱望了望小路两侧深渊,不禁咽了口口水,从这掉下去一定会变成肉粽子。于是,这一路,吉利走的格外谨慎小心。

      蚩炎把脚从淮笙的手上挪走时,那只手已经陷入泥里足足三尺,手背血肉模糊,沾着污泥。
      蚩炎一把薅起淮笙的衣领,强迫他对上他那双残暴猩红的双眼,“凭什么你区区一只仙族仙鹤都能得到玉帝的器重,破例成为紫微大帝座下的仙鹤少年?”说到此,他似隐忍着不甘,顿了顿,又道:“为什么枫洄那样的废物都能唤起飞升之门,被玉帝封为神族第一大将军?”
      “我,蚩炎!”他激动着大吼:“堂堂魔尊之子,苦苦练功几千年,我能打败枫洄,现在还能打败你,凭什么我飞升不了?凭什么?”
      淮笙苍白的嘴唇,微微开阖,却无力道出一个字。
      蚩炎怒吼着,似乎把这几千年来的不甘、隐忍、痛苦全部都发泄到淮笙身上,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淮笙的腹部,淮笙皱紧眉头,闷哼一声,被蚩炎打出几十米。
      蚩炎随即而来,一脚踩向他肩上穿骨之刑的伤口处……
      远在仙族禅坐于奉天大殿的仙尊,忽然睁眼,随即整个大殿剧烈震动,烛火疯狂摇曳,与此同时,淮笙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头而入,传遍四肢百骸。
      蚩炎还未有察觉便被脚下一股强力冲击半空,淮笙起身抬眸望着阳光下那一抹黑点,目光里尽是嫌恶,他踏云而起,飞到蚩炎上方,一记汇聚天地之力神掌击下去,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山顶的平地被蚩炎砸出一个九尺深坑。待蚩炎满身灰尘,喘着从坑里爬出来时,淮笙手握凤仙笛立在他眼前,衣角染血的白纱随风微微飘起。
      不等蚩炎张口,淮笙一拳挥向他的腹部,蚩炎吃痛飞出,径直砸向立于悬崖边缘的一块巨大镇山石上。蚩炎在上面悬了足足三秒,脸朝地摔了下来,巨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人形凹陷。
      卡在巨石下方固定巨石的一块石头,被震下悬崖,坠入飘着朦胧云雾的深渊。
      在这深渊之下,吉利背着竹篓迈过浅溪,绕过巨石,四处寻着辰草的踪迹。
      “从前这的辰草最多了,怎么现在一株都找不到了?”
      吉利疑惑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落下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石头落地摔成几块。
      “难道是我走错……”吉利话未说完,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转头一看,在峭壁之上长着一株翠色辰草。
      她顿时愁眉舒展。
      巨石底部没有了石头的固定,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吹过,都能让巨石坠落悬崖。
      淮笙垂眸,手中握着的凤仙笛忽明忽暗地泛着白光,他抬手将凤仙笛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蚩炎闻笛声如着了魔咒一般,双膝跪地,抱头嘶吼,痛苦不堪。
      淮笙的笛声越是欢快,蚩炎嘶吼的越是悲惨。
      没过一会,只听轰的一声,玄峰山山顶一震,蚩炎化作魔兽,倒地不起。
      立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巨石坠落悬崖。
      淮笙眉头一紧,一招封印蚩炎,转身化作满身光芒的仙鹤,跃下悬崖。
      悬崖下,吉利丝毫没有感觉到头顶的危险,她还踮着脚用力去够峭壁上那株辰草。
      她紧抿嘴唇,一手扒着峭壁,一手去够辰草,她把脚朝上踮了踮,指尖已经能碰到辰草了。
      吉利微微屈起膝盖,蓄力,就在跃起的瞬息她感到腰间一紧,有人把她从后拦腰抱起,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掩面的帷帽从头上滑落,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脸伤痕的少年。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一声巨响,大地震了震。
      那块镇山石应声砸地,把刚才吉利采药站的地方盖得严严实实,不远处的深林里一群黑鸟应声惊起。
      吉利依偎在少年的怀中,手里还抓着刚采来的辰草。
      “疼……”
      身下的少年皱鼻轻哼着。
      吉利这才发觉自己身下压着的少年满身伤痕。
      她连忙起身,慌乱中抬眸,撞上了少年那双将闭将阖的桃花眼,她忽然愣住。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身下的少年虚弱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吉利挪身到一旁,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道:“淮笙?”
      淮笙唇角微微上扬:“我来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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