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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愿(零景) ...

  •   建议搭配BGM薛之谦/韩红《小尖尖》

      ————

      没有人会喜欢医院这个地方,这里生离死别太多,你永远不知道那些或沉默或歇斯底里的声音背后,有着怎样沉重的故事。

      抢救室外面七零八落的或坐或瘫或站着几个人影。

      穿着灰色西装的卷发男人拎起坐在长凳上的赤井秀一,抬手就是一拳,他眼眶通红,衣服凌乱,黑色的卷发被汗水浸湿,他死死咬着牙克制着声音将赤井秀一抵在墙上:“这就是你说的会保护好他?”

      赤井秀一抬了抬手,半晌又沉默的放下,他深色的大衣上全是泅开的血迹,浓厚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是那些血没一滴是他的,那些血全是降谷零的,全部都是。

      在对组织发起的大总攻上,他没看住降谷零,他单枪匹马闯进了大本营,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他找到人的时候,他坐在血泊里眯着眼朝他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结束了,赤井秀一。”

      他怎么看不出来他是在求死。

      脸上又挨了几拳,力道重的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他歪头擦去嘴角的血迹,依旧没有反抗。

      “够了,松田。”

      半长发男人拉住他再次挥起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他抬眼看向赤井秀一,脸上挂着一点歉意:“抱歉,他情绪太激动了。”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没事。”

      “他……”萩原研二还想说些什么,抢救室的门在此刻打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松田阵平举了下手:“我们三个都是。”他指了指萩原研二和刚刚赶过来的伊达航。

      “你们什么关系?”

      “兄弟。”

      “那麻烦在这张通知书上签下字。”

      萩原研二沉默的接过,上面写的是病危通知书,他顿了一下,抖着手在上面缓慢又坚定的签上了四个字:もろふし ひろみつ(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顿了一下,没说什么,他只看着医生说:“拜托了。”

      抢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降谷零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他们隔着一层玻璃看他,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白的时候了吧。

      降谷零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呼吸机,旁边连接着心跳监护仪。

      松田阵平看了一会儿扭过脸去,不想再看见他,真是个混蛋啊,他想。

      “对了,萩,你刚刚签的是诸伏那家伙的名字吧?”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他露出一个有些伤感的笑:“除了他,没有人能给那家伙签字吧?”他顿了一下,唇边溢出一声叹息:“毕竟,他们可是恋人啊。”

      发现自己的同期是gay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或者说这两个混蛋压根就没在他们面前掩饰过。

      他们坐在病房外,隔着一层玻璃,又想起当时的青葱岁月。

      那会儿降谷零是个十足十的刺头青年,虽然正义感十足,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太正直了,眼睛里非黑即白,以至于他开学第一天就和松田阵平打了一架。半夜跑去找诸伏景光上药。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呢?

      大概是某次训练完了以后,降谷零很自然的从背后环住诸伏景光的腰,偏头在人面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当时松田阵平三观都要震裂了,作为当时在场的唯三围观群众,他抬起手指着他们两个,结结巴巴的说:“喂,你,你们两个不会是……”

      后者搂着诸伏景光大大方方的承认,紫灰色的眼睛里一片坦诚:“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然后他得到了前者一个轻柔的肘击,诸伏景光歪着头看松田阵平,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松田你不要听他乱讲,我们才不是恋人。”

      “可是,你,他!你们!”

      在他不知所云的时候,诸伏景光又轻飘飘的开口了:“我还没有答应他哦。”

      松田阵平捡起自己的三观重新黏合在一起,半月眼道:“哦,是吗?真不错啊哈哈哈哈……”

      “哇,小阵平你还好吗?”萩原研二晃了晃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额头上,朝他眨了眨眼:“小阵平真是迟钝啊,他们两个明明已经很明显啦。”

      “哪里明显啊!”松田阵平看看接受良好的萩原研二,又看看神态自若的伊达航,气的咬牙。

      可恶啊,这群人就只是在瞒着他吧!

      萩原研二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拉长了声调开口:“才不是呢,明明就是小阵平太大条了。上次在食堂一起吃饭,小降谷都直接把饭喂进小诸伏嘴里了,还有上上次我们联谊,景光可是直接拒绝那个女生说她有男朋友了,还有上上上次……”

      “打住!”松田阵平及时制止了萩原研二的话头,看着诸伏景光欲言又止:“景光,你千万不要被这个混蛋给骗了啊!”

      降谷零松开搂着诸伏景光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眯着眼看向松田阵平,“你再说一遍?”

      “……”松田阵平没回答,就好像刚才那个开口的人不是他一样。

      诸伏景光失笑:“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

      听见他这句话,降谷零一秒收手,乖巧的令松田阵平叹为观止。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后者朝他比了个快走的手势,萩原研二秒懂,他拉住松田阵平的一只手臂:“我们快去食堂吧,研二快要饿死了~小阵平~”

      松田阵平实在受不了他能把人名字喊出八个声调的声音,咬着牙开口:“那就快走!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喊我啊混蛋萩原!”

      “嗨嗨,我知道了小阵平!”

      “可恶!都说了不要这么叫啊!”

      诸伏景光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萩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降谷零把人圈进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耳垂:“是啊,hiro就很好追到手啊。”

      诸伏景光在他额上落下一记轻敲:“笨蛋。”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明明是zero开窍太晚了。

      他们两个正式确立关系还是在警校开学的第一天,应该说是在那个凌晨。

      就是降谷零和松田阵平打完架去找他包扎伤口的那天晚上。

      诸伏景光拿着酒精棉签小心翼翼的给他的嘴角消毒上药,后者眨巴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诸伏景光给他包扎好最后一个伤口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被人抱住了,幼驯染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颈窝,轻轻的蹭了几下,诸伏景光压下心里的种种想法,轻笑着问他:“诶?zero是在向我撒娇吗?”

      降谷零伸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决绝,闭眼直接吻上了诸伏景光的唇。

      和他想象的一样软。

      鉴于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接吻,气喘吁吁的两个人抱着对方沉默了几秒后,降谷零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你同意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诸伏景光却清楚的get到了他的意思,他摇了摇头,看见对方眼里的光迅速熄灭下去,像个可怜巴巴的金毛犬。

      他揉了揉对方手感很好的金发,带着些鼓励的意味:“zero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降谷零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诸伏景光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和涨红的脸颊:“抱,抱歉,刚才那样……总之真的非常抱歉!我就是一时……对不起,对不起hiro,不要讨厌我好吗……我……”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轻轻抱住他,小声说道:“为什么不是表白呢?zero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诸伏景光察觉到他的一瞬间僵硬,然后腰间缓缓环过来两只手,力度一点一点收紧,他听见降谷零有些沙哑有些颤抖的声音:“可以拜托你做我男朋友,和我交往吗?”

      他笑着回应对方:“我的荣幸。”

      于是他再次被青年捧起脑袋亲吻,吻落在他唇畔,一点一点甜进心里。

      毕业的那天,五个人站在樱花树下合影,班长站在最中间,左边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右边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被选入公安的降谷零压下心中的苦涩,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看了一眼在他旁边笑的眉眼弯弯的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有些别扭的问他:“hiro,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再也联系不到我了,你会怎么做?”

      他看着诸伏景光,眼里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心翼翼。

      诸伏景光知道他收到了公安的邀请,他也收到了公安的邀请,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家恋人,思及此,他轻笑一声,摸了摸那一头柔软的金发,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唔,我大概会一直等下去吧?等到zero回来的那天,如果等不到的话,就忘掉zero重新开始。”

      降谷零顿了一下,“啊,忘记我也挺好的……”他看着诸伏景光,脸上挂着柔软的笑意,“如果我真的这么混蛋,那景光就不要记得我了。”

      “说什么傻话。”诸伏景光探身吻住他的唇,“就算一辈子都见不到zero,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因为zero已经刻在这里了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笑的眉眼弯弯,“zero是我曾经寂静黑夜里唯一的光啊。”

      “要忘掉zero的话,除非忘记我自己。”

      “hiro……”

      头上被人用带着安抚的力度轻轻揉了揉,“zero说什么傻话,诸伏景光永远都不会忘记降谷零。”

      “咳,那边的两位聊够了吗?我们要去吃饭了哦~”

      不远处传来萩原研二的声音,降谷零脸上飞起一抹薄红,他拉紧了诸伏景光的手掌,与之十指相扣。

      要想降谷零忘记诸伏景光,除非他忘记自己是降谷零。

      毕业的这天晚上,五个人喝的烂醉,一群初出茅庐的小警官们互相说着鼓励的话语,依靠着许下永远的誓言。

      降谷零消失的突然,那顿饭之后,他再无音讯,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诸伏景光。

      组织是个大泥潭,是爬也爬不出去的深渊,降谷零知道,他要么成功要么死,进来这里的人只有这两种下场。

      他在黑夜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庆幸,庆幸只有他一个人,庆幸景光不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然而几个月后拿到代号的他却被安排和苏格兰威士忌一起活动,他顿了顿,面上带着笑答应琴酒,转身冷下脸来却在想这个新出现的代号成员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组织里对苏格兰威士忌有过传闻,说他是枪法很好的狙击手,总是温和的笑着,然后将敌人一枪毙命。

      降谷零到达对方的安全屋的时候,脑海里的那根弦崩到了顶点,他轻手打开门,在对上那双温和的上挑蓝色猫眼时,当场怔愣在原地。

      他顿了顿,转身关好门,走进客厅和他面对面,和对方多年以来的默契让他明白这里没有监视器。

      他栖身压住诸伏景光,一只手牢牢的钳制住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因为我也是公安,零,我们都一样。”

      “可是你不该来的!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诸伏景光抬头吻住了他的嘴:“相信我好吗?zero。”

      “hiro!”

      诸伏景光看见那双眼里的不赞同,他轻轻动了动,挣脱开降谷零的钳制,伸手抚平他额头上皱起的纹路:“相信我,不会有事的zero,不会有事的。”

      降谷零牢牢的抱住他,环在腰间的那双手力道大的他生疼,然而诸伏景光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沉默的回抱住自己的恋人,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沉溺在黯淡无光的黑暗里。

      “萩原警官!有您的快件!”

      “好!麻烦先帮我签收一下!”萩原研二提高了声音回复。

      松田阵平捧着杯子嗤笑一声:“你又买什么东西了?”

      “诶?我最近没有买快递哦,还是说小阵平其实也挺期待的?”

      “闭嘴啊混蛋!”松田阵平恼怒的锤他一拳,“快去拿你的快件吧!”

      “嗨嗨。”萩原研二应了一声,放下杯子起身走出茶水间。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对欢喜冤家在毕业的一年后也修成了正果。

      当时萩原研二表白的时机很巧妙,他那时正在拆弹,没穿防护服的他正巧遇上炸弹回秒,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对着电话飞快的说:“炸弹回秒了小阵平,你听我说,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啊,阵平。抱歉,之前一直没说出口……”

      “混蛋!想让我答应你就好好给我活下来啊!”

      电话被他掐断,萩原研二捏紧手机闭上双眼,抱歉小阵平,真的没时间了。

      预想中的爆炸和疼痛并没有到来,萩原研二睁眼,倒计时稳稳的停在00:01,他停顿了一下,飞快剪断了最后一根导线。

      他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松田阵平的电话,声音还在抖的萩原研二听着对面压抑着的沉默的呼吸声,咧开一个微笑:“那么,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阵平酱。”

      后者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透过电话听筒传来:“你滚下来我就答应你。”

      “好。”

      “是什么东西啊?”松田阵平看着面色有着奇怪的萩原研二发问。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鼓鼓的看不出是什么,萩原研二神色复杂,他反转过来,在信封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0。

      松田阵平几乎秒懂,他沉默了片刻:“是那家伙寄来的吧?”

      萩原研二轻轻应了一声,对于这两个毕业就消失的混蛋,松田阵平微词颇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俩混蛋真是够了,等再见面我一定要狠狠给他们几下泄愤。”

      话是这么说,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不轻松,能到达查无此人的程度,他们去的一定不是简单的地方。

      萩原研二拆开那个牛皮信封,里面放着一部手机,一部被子弹打穿,沾满鲜血的手机,他沉默的取出来,手机的左下刻着一个H。

      是诸伏景光的手机。

      而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就代表他已经牺牲了。

      两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萩……”

      松田阵平似乎想说什么,萩原研二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去找班长吧。”

      接受友人的死亡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有时候恍惚间觉得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明明当初约好每周都要聚餐,到头来每周都聚餐的人,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而现在,一个混蛋没有任何消息,另一个已经永远的沉眠于地下。

      再次见到降谷零是在公安和警视厅以及FBI的联合活动上,他们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友人。

      穿着银灰色西装面容冷峻的金发男人站在最前方讲述着公安的战略部署。

      他好像瘦了,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不停的前进,片刻都不曾停歇。

      会议最后,他和松田阵平留了下来,和他们一同留下来的还有一个人,他戴着针织帽,神色冷淡。

      他们记得这位好像是FBI的人。

      赤井秀一拦在降谷零前面:“不休息一下吗?”

      降谷零抬眼看着他:“我怎么样不需要你管吧?”

      “但是你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了,零君,我不希望你在最后倒下去。”

      降谷零冷淡的看着他:“放心,在没有击溃组织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现在,可以请你出去吗?”

      赤井秀一离开后,偌大的会议室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明明是老友重逢,却是相顾无言。

      降谷零率先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嘟囔了一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好好活着啊!”

      他点了点头:“会的。”

      奔赴战场的那天,东京的天气很好,阳光照在大地上,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穿着防爆服待命,萩原研二偏了偏头,浅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他伸手握住松田阵平的手:“会没事的,一定。”

      斜阳铺满大地的时候,进攻才进行了一半,月上树梢的时候,总攻刚刚发起,一直到太阳再次升起铺满大地,才堪堪结束。

      在视线的尽头,赤井秀一抱着一道浑身染血的身影出现。

      他们在一片血污中看见那头暗淡的金发,那个素来要强的人无声无息的躺在别人的怀抱里,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时间回到现在,降谷零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整整七天了,医生说他如果再醒不来,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萩原研二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看着无声无息的降谷零在心里祈祷,醒过来吧,小降谷,你这么骄傲的人,一定不屑于做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吧?

      兴许是他的祈祷真的灵验了,病床上的人眼睫轻颤,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萩原研二对上那双空茫的紫灰色双眼,怔愣了一下飞奔出去喊医生。

      他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自己摘下了氧气面罩,看见他眨了两下眼睛,萩原研二甚至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稚子一样的单纯困惑。

      他的声音因为七天不曾开口说话带着些沙哑:“请问……”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纠结,但最终他还是继续说:“我是谁?”

      “降谷……?”萩原研二颤抖了一下,扭头看向他,然而他只是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从他嘴里吐出的话有分毫的反应。

      他停顿了一下:“景光?”

      床上的人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略带困惑的看着他:“我是叫降谷景光吗?”

      “不……”萩原研二艰难出声,“你叫降谷零。”

      他扭头看向医生,医生轻轻比了个手势,萩原研二了然点头,医生随即开口:“别的方面没什么大碍,醒了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但是要注意饮食清淡,注意伤口不要发炎。”

      萩原研二自然的将医生送出门外,神色一下严肃下来,医生转过来看着他:“他这种情况可能是创伤性应激障碍导致的暂时失忆,当然也不排除精神类药物导致的永久性失忆,具体情况还得检查后在定夺。”

      萩原研二送走医生,站在走廊里点燃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口,恍然间想起来医院禁止吸烟,又手忙脚乱的熄灭,掏出手机拨通了松田阵平的电话:“小阵平,零醒了……只是,他好像忘了所有的事。”

      “嗯对,你来的路上注意安全,除了记忆没什么大问题……”

      “我反而倒是觉得,其实他忘记也不错,那样应该能少好多痛苦吧。我也挺自私的……只是遗忘对现在的零来说说不定是件好事?”

      降谷零沉默的注视着外面那道身影,他躺在病床上,耳畔是机器有规律的声音,他无端觉得哪里不对劲,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他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他的话里几真几假。

      巨大的恐慌压的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尖锐的疼痛传来,他莫名的平静下来,他注视着萩原研二进来,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迟疑的开口:“能和我说说我原来的事吗?”

      萩原研二顿了一下,他们仅仅相识六个月而已,他原来的事只有诸伏景光知道,他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干涩,他挑挑拣拣,把原来诸伏景光和他们说过的他们小时候的事概括压缩告诉他,又讲了些原来警校里的趣事,最后笑着告诉他说:“小降谷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是我们的英雄。”

      降谷零沉默片刻没有说话,萩原研二顿了顿,以为他想起了什么,试探的开口:“小降谷?有想起来什么吗?”

      降谷零对上他的视线,轻缓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说的那个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萩原研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张他们五个人的合照,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伸手揉了揉他微长的头发:“好,那我过两天带来给你看好吗?”

      降谷零点点头,轻声朝他道谢,被后者摇头拒绝:“小降谷,我们是朋友,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

      降谷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萩原研二看出了里面的执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小降谷失去记忆之后还真是……直白又坦诚啊。

      降谷零在普通病房又躺了一个星期,才被允许下床活动,他出去散步的时候,身旁总是跟着一个人,他不理解他们对他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但是他也没有多问,他喜欢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在医院附近的公园坐一会。

      每天如此,从不间断,往复半个月后,他出门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跟着了,他们逐渐的放下心来。

      刚开始的那一周,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来看望他,他们都说他是英雄,却又对他的作为三缄其口,谁也不说,于是渐渐的他索性也不会再问。

      “萩原,照片,今天带了吗?”他看着半长发青年愣了一下,然后面上浮现出几分歉意:“抱歉,小降谷,在我的办公桌上,我让松田下班的时候带过来好吗?”

      他点头同意。

      松田阵平来的快极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降谷零接过,上面四个青年勾肩搭背笑的开心。

      他手指摩挲了几下收起来,朝他们露出一个笑:“谢谢。”

      他出院的那天是情人节,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把他送回家,打开家门,有只白色的秋田犬呜咽着跑过来蹭他的裤脚,他愣了一下将它抱起来,“这是我养的狗吗?”

      “对,叫哈罗。”

      降谷零点了点头,轻轻揉了揉在他怀里疯狂摇尾巴的小狗,“哈罗乖……”

      下午的时候,萩原研二因为临时工作都不在,降谷零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哈罗围着他的脚转圈圈,他轻轻抚摸了几下,露出一个微笑:“哈罗乖,晚点再去遛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哦。”

      他回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挑选了一件西装,他站在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发型,步履从容的走出了房间,他今天要去赴一个人的约。

      路过花店的时候,他买了一枝玫瑰。

      山路蜿蜒而上,在山顶,伫立着一座无名的灰色墓碑。

      降谷零把那枝玫瑰放在墓碑前,轻柔的擦拭着墓碑上沾染的灰尘土渍。

      “情人节快乐hiro,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望你了,很抱歉这么多天没有来,他们应该有帮你建一个新的墓碑吧?以后我就不回来了哦。”

      他靠在墓碑旁,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那张纸边缘早就泛黄,降谷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看起来有些年份的信纸。

      火舌蜿蜒而上,直到燃到指尖,降谷零才松手,烟灰被风吹散。

      那封信是诸伏景光的手写信,当初诸伏景光身份暴露之前给他写了这封信,却又没有告诉他,直到最后才发简讯告诉他信的位置。

      降谷零闭了闭眼,他能清楚地记起那张纸上的所有文字。

      他记得信的最后写:

      遇见你很开心,零。

      如果可以的话,忘记我吧。没想到当初说的话居然应验到了我的身上,好了,肉麻的话就写到这里吧。

      再见,零君,

      祝君武运昌隆

      落款是诸伏景光。

      降谷零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他最后看了那方墓碑几秒,然后转身蹒跚着离开。

      他在最后摸进去的其实并不是组织BOSS的藏身之处,而是组织的一间实验室,他记得那里有种精神类药物,喝下去可以让人失去所有记忆。

      他不知道具体的药剂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全都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脑袋炸开一样的疼痛,他几乎以为他要死在那了,可是没有,就好像他以为他醒过来会忘记一切,可是也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忘记,但他向来会演。

      如果让我忘记你是你的愿望的话,景光,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就是演一辈子,我也愿意。

      你说过的,要想让诸伏景光忘记降谷零,除非他忘记他是诸伏景光。

      那么同理,要想让降谷零忘记诸伏景光,除非他忘记自己是降谷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愿(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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