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寒林弄月

6、时光

　　那群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瞧他们的穿着打扮，我便慌了神，这些人一定不好惹。
　　周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发现我走到的这个巷子甚是安静，远远望去没有一个人。
　　我这才意识到，真是抢劫杀人的大好场所。
　　我慌张地看了看，我被围住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那几个人把啤酒瓶子摔得粉碎，见它们如此，我转身就逃。
　　他们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狠狠地把我按在了地上。
　　地上有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刺进我的身体，划破我的脸，我闻到一阵刺鼻的血腥。

　　我狠命地挣扎着，只是那玻璃块刺得更深，他们的拳头也毫不留情，他们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哭喊，我听见他们的污言秽语，登时明白了一切，我吓得直打冷战。
　　我看到了他们有的在解开皮带了。
　　天，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突然听见身后想起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

　　“成了，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住手。”
　　此时我竟然有一些庆幸和喜悦。
　　操，我这个变态。
　　那群男人骂骂咧咧地走开，然后恨恨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强哥罩着你，老子弄死你狗日的。”一个人更是狠狠地瞪了她。

　　“李筱汐你这个贱女人。我自认为从来没惹你。”
　　一股怒火与羞耻油然而生，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起来立马揪住李筱汐的衣服。
　　“从某种程度来说，我救了你，你该感谢我。我刚刚也只是耍耍你，我也拿不定你来不来，不过我知道你来了的时候，我立马改变主意了。你这么蠢，不值得我这样做。”
　　李筱汐笑得狡诈。

　　我的手缓缓地放下来，是吧，自取其辱。我在李筱汐面前，的确是一个蠢货，供她玩耍。
　　“李筱汐你到底是怎么了，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快。”
　　李筱汐的笑容渐渐隐去，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不过立马，她又笑了。
　　“鱼鱼你哭了呢……你脸上的划伤，实在是对不起你。”
　　刷刷刷，她丢下八张百元大钞，恍然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里。

　　李筱汐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这个女人早就变态了。
　　她以羞辱我为乐。
　　她看到了我眼角的泪水，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
　　我从来没有在李筱汐面前哭过，从来没有。我恨她。
　　这次她把我打击得够惨。
　　犹豫了很久，我才把那八百块收到自己包里。

　　走回家的时候，估计已经是黄金时间了。
　　红灯绿酒，繁弦急管，嘈杂而喧哗。
　　我捂着自己的脸，飞快地跑着。
　　血从指缝间溢出来，殷红得诡异，似乎总是不能凝结。

　　终于找到一家医院，立马扎进去，大喊，医生我被玻璃片划到了。
　　一个年轻的女子立马过来，看到我的脸时，很惊讶地说，呀，怎么回事。
　　“还有救没有？医生，是不是毁容了？”惊吓过度，我的声音很小。
　　她没有说话，只是动作非常利索，先给我止了血，然后再给我涂红药水。

　　她十分温柔地给我上药水，一边喃喃道：“怎么搞的啊，这是……”
　　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脸，那么年轻美丽，怎么会忘记呢。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是你儿子的同学呢。”尽管脸上很疼，我还是轻轻笑了一下。
　　“啊。”阿姨想了一下，“对呢，是说我觉得你面熟。你记性真好，瞧着一遍就把我记住了。”
　　“阿姨你这么漂亮，当然让人过目不忘。”

　　我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不说话了，也不笑了。
　　她原来是一个医生。
　　她的诊所尽管充斥着我讨厌的针药味道，不过却感觉分外干净，真是一尘不染。

　　“素华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融洽吗？”阿姨一边给我擦药水，一边闲闲地问。
　　“嗯，还不错。”
　　“我也感觉不错呢，素华来这个学校后，开朗了不少，还经常带同学到家里玩，嗯……只是我还是有一点担心的，素华在以前的时候，内向的很，听说从来没跟同学说过几句话，后来嚷着转学……不过现在我看着这样，我也高兴得很，真该感谢你们。嗯……你晓得……”

　　我突然觉得素华以前内向一定是有基因遗传的，这个女人似乎也是说话不熟练的。
　　“阿姨，素华呢？”我试探着问。
　　“哦，他和几个同学出去玩了。”
　　“不是吧，天色都这么晚了。”
　　“估计他们在外面吃晚饭了。素华一天学习很累，他出去玩玩也好吧。”
　　“阿姨，我这脸会留疤子吗？”
　　“如果你之后护理得好……嗯……嗯……应该不会。”她回答得有些迟疑。
　　最后她给了我一瓶药水，一支药膏，然后嘱咐我一天要用什么什么擦脸。

　　我刚刚出去，我就看到成揽着素华进了诊所。
　　这个时候成居然喊素华叫素素，素华笑得羞怯。
　　素华突然看到了我，“姐姐你怎么了？”
　　成也转过头来。

　　“得了得了，我不打扰你了，小事情而已。”
　　“小事情？”成立马放开素华，跑过来看我脸上的伤势。
　　“谁干的？”
　　“就是被玻璃片划着了。”
　　“蠢猪才信你。说吧，是谁，哥我替你解决。”
　　“成了，我看你如何大义灭亲，李筱汐干的。”我笑着说。
　　“不会吧，我看她还觉得多清纯的。”
　　“爱情重要还是亲情重要？”
　　成怜惜地摸摸我的伤口，“上了药了吧，怎么感觉还是这么疼。”
　　我闻到一些酒气。
　　“得了得了，没你什么事。”
　　我立即支开他，独自走了。

　　第二天成带了人便去找李筱汐理论。
　　结果后来不知怎的，双方都有了火气，便打起来了。
　　我听说了之后，在家里连电脑都没有关，问明了地点，连忙跑过去。
　　乱糟糟的一群，居然有的人拿了刀子，我仔细一看，是李筱汐那边的。
　　无可否认，李筱汐那边的人的确骁勇善战，毕竟是在社会上混的。

　　我的手握得紧紧的，我看到成流血了，我有一种冲上去的冲动。
　　“成你干什么，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我听见我的声音，那么大声，那种几乎沙哑的嘶叫。
　　我第一次，失去了面对成的时候，那分把持已久的冷静。

　　终于，李筱汐那边的几个人被弄得很惨。李筱汐见势不好，立马叫着收场。
　　成被伤得很重，可是成仍然倔强着，成说：“美女，你听着，你惹了余归晚，也就是惹了我。”
　　李筱汐狠狠地盯了成一眼，立马又笑了，“这次的确是我做了缩头乌龟，不过我觉得我与你的缘分，果真是与众不同的，两次都是打架，两次都是为爱而战。”
　　李筱汐说完，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李筱汐走了之后，我立马跑过去抱住了成，我想说话，却又没有声音出来。
　　成，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多好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当妹妹来看，尽管你捉弄过我，尽管其中有些风风雨雨，可是成，我知道，你是会保护我的，可是成你知不知道，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尽管我言行举止像你妹妹，可是我并不是你妹妹。
　　你何必为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幻想，而这样伤害自己呢？

　　“成你痛不痛，你痛不痛？”我担心地问。
　　“成我觉得你好傻好傻，你不值得的，成。”
　　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的心早已经如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其中的思绪。

　　成没有说话，这个时侯我才发现，素华跑了上来，素华担忧地小声问，把成送到医院去吗？
　　“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呢，这可怎么好……”我听见素华喃喃，眉宇间紧紧透着担心和微责。
　　“这点小伤没什么事的，对吧，成，我欠你这个人情，我以后就是……”
　　我发现我越来越言语不清，最后干脆不说，成的兄弟把成抬到了医院。
　　李筱汐。我想我永远都会记得这个人。

　　来来去去两千多的医药费。实在垫不下去了，真的是，大医院果真是不同凡响。
　　“怎么办，姐姐，我们去找成的爸爸吗？”
　　“不。”我一惊，“我家里还有些钱，这些钱本来就该我付。”

　　成住院的第二天晚上，我来看成。
　　结果一进病房就看到素华在那里给成擦脸。
　　“冤家，你被打得不能坐起来了？劳烦素华这么累。”
　　“你还好意思说。”成笑了。
　　“素素是好哥们，哪像你这样，毁了容还不正经。”
　　“你两千块钱可是我出的呢，买十个保姆都要得，给你买的花。”我笑着把它放在床头柜上。
　　成转过去一看，看到那花儿中间卡片上的致词，忍俊不禁。
　　“你过来。我给你说。”
　　我把头凑过去，成在我耳边悄悄地道，“你太像我妹妹了，哪里都像我妹妹。”
　　“我本来就是你妹妹，你晓不得有个说法叫借尸还魂？”我也鬼鬼祟祟道。
　　“还魂证拿来？莫非你是偷渡的？”成淡淡地笑。

　　一阵子我又突然觉得悲哀。
　　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如果我不是像他妹妹。
　　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呢。

　　一回头突然看见素华站在那边看我们，看到我突然转过头有些尴尬。
　　我笑着打趣说：“素素你也晓得避嫌了啊？”
　　成在后面大叫，“余归晚你个不老实的。”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