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寒林弄月

5、往事

　　我看到素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想起也是那个夏天的下午。
　　我和牧歌在一个小店里买下了那个琉璃小碗，那时也有粉红色的灯光。
　　那时小店门口有一棵大树，树枝伸得很远，树荫很浓很绿。
　　收零员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笑得很灿烂，无意看到她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

　　闪烁着无法匹及的亮光，连夏日的阳光都有些逊色。

　　想到这里原本很美好的念想突然有一丝阴沉。
　　坏了我的好兴致。

　　只是走在路上遇到了筱汐。筱汐出落得越来越漂亮。
　　“鱼鱼，好久不见。”筱汐笑得好灿烂。
　　我努了努嘴，表示回应。
　　“你嘟嘴巴的样子真好看”
　　“我要吃东西。”
　　“好吧。”最后筱汐无奈，表示请我。
　　“吃啥？”
　　“随便。”
　　“吃肯德基吧。我最近实在没什么钱。”筱汐扶了扶额。
　　虽然我及其讨厌垃圾食品以及肯爷爷那一看就让人想到岁月沧桑的笑容。

　　不过，美女有约，人在花下死，做鬼也光荣。

　　“让哀家好生瞧瞧，小小年纪，咋额头就长痘痘了呢……”我闲的无事摸她额头。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李筱汐侧头轻轻避开我的手。
　　“操，你不晓得里外结合，买双重保险呐。”我崩溃了。
　　“没事，我就是委婉无视你的假慈悲。”筱汐笑得邪恶。

　　“我今天看到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就是成绩好得要命，人也很帅那个。”筱汐继续说道。
　　“哦？”我漫不经心地说，“感觉怎么样啊？”
　　“你瞧着本小姐是如何征服他的吧。”
　　“操，你自惭形秽吧你。”
　　不知道为什么，和筱汐在一起，我特别喜欢骂人。
　　“其实很多时候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筱汐轻轻地看了我一眼。
　　混到校花这个名号还真是货真价实，成为她打一架是值得的。筱汐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是啊，筱汐，我们现在还能这么平静地相处，真的很怪异。

　　“鱼鱼我看到余牧歌了，他可认不得我了，他和几个太妹网在一起，真是配得很。”
　　筱汐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像是闲聊一般。
　　时间一下子凝固了，很想一巴掌给她打过去，只是碰倒她脸的时候，立马停止住了。
　　“原谅你的脸是这样的柔嫩无辜，让我舍不得打下去。”我笑得嘲讽。
　　“那感情好，可怜你长了一张那么单纯的脸，却干了最恶心的事。”她同样笑得嘲讽。

　　“是啊，我不应该打你，打女人不是君子所为，当然恶心。”
　　“转开话题？鱼鱼看来你还是那么懦弱，做过了的事情，从来不敢面对。”
　　筱汐的声音很蛊惑，隐隐透着妖媚。我背后一阵寒意。
　　“李小姐从来无微不至，安慰了我的肚子，也顺带安慰了我的心灵。”
　　“那倒是。”“我相信李小姐的魅力，定是捷报频频，如果不能用您的外表震慑陈素华的眼球，那您真的应该买个双重险，像对我一样，再用气质和谈吐震安慰他的心灵。”我的声音很低很低。我觉得我有些语无伦次。好傻。
　　“谢谢你的祝福。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蠢得要命。”
　　“如你所愿。再见。”我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很紧很紧。

　　我从来不允许别人这样说。我从来讨厌。也痛恨。
　　李筱汐总是一语击中我的弱点，我知道她那么聪明，早就看出来了。
　　不过她应该不会说的。她懒得说。
　　我与李筱汐是什么时候结下梁子的呢。曾经也那么快乐的相处过。
　　后来越来越针锋相对，李筱汐的性格也变得那么表里不一。
　　因为我会哭。
　　太讨厌这个世界了。
　　太讨厌了。

　　我和李筱汐小学的时候同班，初中的时候同校，高中的时候同城。
　　是吧，我和李筱汐离得越来越远。回忆很遥远很遥远。
　　记得初见李筱汐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琉璃一样，美得格外纯粹。
　　那是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候的校园很小也很荒凉，几棵老树，不到秋天也很憔悴。
　　那个时候她是那么开朗，那么单纯，见到人就笑。很大方很慷慨。

　　往常的一天，下课了，她照样挽着我的手臂，说，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到后山去。
　　下午是上的两节课，我看了看表，才四点过一点。说好吧。
　　“只是这么远，我们走到了太阳都要下山了吧。”我担忧到。
　　“是啊，我也晓得啊，我们打出租车呢，可是没有钱，自行车呢……”
　　“对啊，牧歌有自行车呢，让他搭我们过去吧，后山油菜花开了，牧歌喜欢油菜花的。”
　　“只是……”
　　“有什么，牧歌是我哥哥，这种小事他当然要答应啦。”

　　牧歌一向是对我百依百顺的，然后呢，我们三个人挤在牧歌那有些弱不禁风的自行车上。
　　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筱汐你今天身上有股香味呢，好好闻。”我笑着说。
　　仔细一闻，真有一股香气，淡淡的软软的让我想睡。
　　“鱼鱼你闻错了吧……怎么可能有。”
　　“好啦好啦算我开玩笑，你也太肥了，把我挤得都快掉下去了！”
　　“你以为我被夹在中间很好受？”
　　“谁叫你跑得飞快就坐上去了？”
　　“那你坐中间吧……哈哈，有一夹心汉堡，夹一大肥鱼……”
　　“老子懒得跟你争……”我总觉得那天筱汐有些开朗过度。
　　牧歌骑着自行车，牧歌似乎也笑了，淡淡的酒窝，眼睛很温柔。那么稚嫩可爱。

　　我总是不敢相信，专注想一件事情的时候，我的记忆居然这样好。
　　连说的什么话，什么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一些原本平淡的事情就那么清晰地浮现出了。
　　由这个很随便的平淡的故事我想得越来越深入。
　　为什么那天筱汐身上有股香味呢，怎么那么自然的我们就搭着牧歌的自行车呢，怎么那天筱汐这么多话呢，怎么筱汐就坐了中间呢……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突然从我的脑中一闪而过。是啊是啊，我怎么这么愚蠢呢。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在我回忆李筱汐性格的质变的时候。
　　我却忘了一些事情。

　　李筱汐暗恋过牧歌吧。在小学时候，牧歌那么风光。很多女生喜欢牧歌。
　　只是呢，很多事情大了就渐渐明白了。
　　小学时期那么幼稚的恋情，从来不是爱情，只是小女生单纯的羡慕而已。
　　时光划过，物是人非。万事休矣。
　　我简直有神经病，牧歌小学时有哪个女生不喜欢他？
　　一点也不可怕。是吧，我恨筱汐，但不从来不怕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时光冉冉无极，如同梦境一般呢。
　　牧歌变了，李筱汐变了。李筱汐怎么还会喜欢牧歌呢。李筱汐那么看不起牧歌，同样看不起我。
　　那么高傲的李筱汐。一定是我多想了吧。牧歌是我一个人的。
　　无论这个念头多么肮脏，会遭天谴。
　　我想着我便会流泪。
　　不会还是那么小小地傻傻地在暗处想啊，牧歌牧歌你是我一个人的。

　　只是一瞬间我似乎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站在台子上。
　　底下那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鄙视的眼神，恶毒的语句。
　　我受够了。
　　请容我小小幻想一下。

　　牧歌你是我一个人的。
　　好了，牧歌你是我一个人的。
　　是我折断了你的翅膀。所以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啦。
　　你曾经有很多人爱，不过你是我一个人的。
　　你现在很多人都不再爱你了，不过你还是我一个人的。
　　我安慰了一下自己。
　　的确就像李筱汐说的一样，我蠢得可笑。

　　我拿出手机，电话本中找那个号码。
　　一首很恶俗的铃声，有个男的在唱：“你爱上我不是我的错……”
　　我很无奈地听着这忒自恋的歌，终于，李筱汐接了电话。
　　“鱼鱼，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来的。好吧，如你所愿，我告诉你，你哥在闪亮歌厅，他最近一直在那里，嗯，就在老街，第三个口子，一直往下走，到一个岔路口，左转第一个胡同。拜，旅途愉快。”

　　没等我说话，李筱汐就挂了。
　　她太恐怖，从来不给我面子，从来不给我反击的机会。
　　我突然很怕她，她的一些看似无意的话，似乎都是有意而为。
　　我突然在想李筱汐这么多年，变得那么快。
　　人出落得越发水灵漂亮，可是也变得更加世俗。
　　更加不可理喻。

　　我再度挎上我那大包，走到老街，走进第三个口子，左转走进一个胡同。
　　天气很热，我大汗淋漓。
　　我没有看到闪亮歌厅的字眼，到处乱窜，像是一个无头苍蝇。
　　我快哭了。最后我坐在墙角，终于哭了。

　　周围有人时不时看我一眼。
　　估计它们甚是奇怪。有什么好看的？
　　我给他们一个白眼。
　　只是我觉着有些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