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年纪事》甲木猫

8、被拖下水

　　少顷，李纯懞便看见一双女子的脚，穿着白色布袜，深红宫鞋，走了进来。那红鞋宫女似乎不大高兴，将食盒往桌案上一顿，弄出不小的声响。又听得那红鞋宫女冷冷的道：“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皇后客气的寒喧：“那你吃过了没有？”

　　红鞋宫女声音含着酸：“您是主子，我们做奴才的哪敢先吃？可不敢坏了规矩。”

　　皇后笑道：“不妨事。难为你一大早过来送饭，辛苦你了，一起将就吃些吧。”

　　“娘娘别寒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娘娘还是快些用饭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皇后苦笑道：“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原该如此。”

　　红鞋宫女听她如此说法，似乎有点后悔自己过于莽撞了，于是不再言语。

　　皇后亦不再说话，只低头用饭。因她之前是吃过的，所以这次吃得极少，没一会就说好了。那宫女看她这么快就吃好了，只道是自己说话惹她不快的缘故，但那宫女也不便多说，闷头去收拾碗筷。

　　皇后自行起身去倒了碗热茶，说道：“你清早一路过来甚是辛苦。外面春寒料峭，且喝口热水再去吧。”

　　那宫女“嗯”一声，便接过茶碗饮了。

　　因见她喝了茶，皇后便言笑晏晏地不住逗她说话。那宫女一边收拾桌子碗碟，一边随口应着。忽然听得饭碗“哐啷”一声摔落，皇后反应极快，飞身过去便将那宫女扑倒在地。

　　李纯懞在床底亦看得清楚，她只呆了片刻便再也按捺不住，从床底下一蹿而出，与皇后合力将那宫女按在地上。

　　但见皇后双手死死掐住那宫女的脖颈防止她喊叫。这一来也使得那宫女眼珠上翻，口吐白沫，一张脸极度扭曲且涨得紫红，犹如猪肝一般，加倍的狰狞可怖。

　　李纯懞因见那宫女双脚乱蹬，双手亦在皇后臂上乱抓。好在那宫女是膳食房的人，不曾留得长指甲，是以皇后的手上虽然有她乱挠过的红痕，到底还未破皮。

　　李纯懞见状仍是放心不下，索性便将那宫女的手腕紧紧合在一起捉住了，以免她给将皇后的手背抓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宫女挣扎之力渐小，最终不再动弹。

　　屋子里静得可怕。

　　李纯懞这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异常大声，“咚咚咚”地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而皇后的呼吸声亦是紊乱粗重得不行，宛如扯破的风箱带出“嗤嗤”漏风的声音。

　　李纯懞慢慢清醒过来，低声喊道：“姐姐放手。她已经死了。”

　　皇后仿若未闻，仍是死命的卡住尸体的脖子。李纯懞只得一边的去抠皇后的手指，一边低喊道“姐姐快放手啊，她已经死了！”

　　皇后这才“啊”的一声轻呼，手指一松，登时软倒在地。

　　李纯懞显得十分镇静。她先将皇后拖到床上，又去倒了碗热茶过来，递到皇后嘴边。皇后看着眼前的茶碗，视线渐渐凝聚起来，忽然皇后脸色大变，出手便将茶碗打落。叫道：“——你做什么？！”

　　李纯懞吓了一大跳，忙问“怎么了？姐姐！是我呀！”

　　皇后猛然回过神来，盯了李纯懞一眼，然后垂下眼帘。

　　半晌，她才淡淡的道：“茶里有毒的。”

　　李纯懞一听顿时冷汗都下来了，慌道：“姐姐，我不知道呀。还好你将茶碗打落了。”

　　皇后摇摇头，并没有责怪她“你当然不知道了。”说着，皇后从手上褪下一枚硕大的黑曜石戒指。她将宝石慢慢拧开，李纯懞便看见巨大的宝石中间已被挖空，黑色的半球之内，盛满了压得紧实的白色粉末。

　　“这个本来是为我自己准备的。”皇后轻描淡写的说道。

　　“姐姐！”

　　皇后并不做解释，只是交代她“你过去把那宫女的衣服换上赶紧出去吧。耽搁久了外面要生疑的。”

　　李纯懞蓦然警觉起来，张开嘴巴，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叫道：“我不走！”然后她趁皇后不注意，一把抢过宝石戒指紧紧攥在手里。皇后合身扑将过去争夺，忍不住哭道：“那宫女是我杀的，我原本罪有应得。”

　　“姐姐，这样不行的。”李纯懞拽着不放，眼里也不禁流下泪来。

　　“那还能怎样？好歹咱们姐俩能活出一个啊！”

　　李纯懞与皇后抱头哭了一会，忽然她用力将皇后推开，自行伸手把眼泪抹去，毅然道：“姐姐不要寻死，我自有办法让咱们姐俩都活下来！”

　　皇后定定的看着李纯懞，一面摇头一面泪如泉涌“妹妹，你骗我的，你可不要去做傻事啊。我比你清楚这宫里头的事，什么办法都没用的！”

　　李纯懞凑过来为她轻轻拭去眼泪。可是皇后泪流不止，如何擦得干？

　　李纯懞只得罢手，捧起皇后的脸“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并不是去做什么傻事。如若不成，我亦不会舍姐姐而独活！”

　　“妹妹。”

　　李纯懞站起身来，将宝石戒指揣入怀中“待我走后，还劳烦姐姐毁尸灭迹。”说着，她迅速将尸体的衣物除下自己穿了。又把仪容整理干净，提了食盒，对皇后道：“三日之内我必让姐姐无罪释放，恢复身份。如若三日内没有消息，你我姐妹约在黄泉路上再见吧。”

　　说罢，她也不等皇后答应，飘身闪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