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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凭你也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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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风停声熄，空间凝固、时间静止。
一颗种子以心脏处的血肉为土壤生根发芽，破土而出飞速生长，而后，替代这颗心脏的主人。
空气终于得以流转，时间继续飞逝。
凤燃眼睁睁的看着霍泱变成另一个人，他们长相、穿着和装扮都一模一样，可气质却截然不同，霍泱明媚灿烂得如人间四月，即便霍泱是欲将他杀之而后快的敌人，他也能透过那双干净的眼眸看到他心底的赤诚纯粹。
可眼前人，绝对不会叫他想到与“春”相关的形容词来，他像万物的主宰，能将春夏秋冬尽控于掌，让人望而生畏，与之对视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很遗憾，这份勇气凤燃没有。
这是凤燃活了千余载第一次感受到“畏惧”准确的说应该是“敬畏”这种情绪。他后悔招惹了霍泱，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对霍泱敬而远之，可惜后悔是最无用的一种情绪。
如今的霍泱或者说葳蕤，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葳蕤眉心有一枚血色的葳蕤花印记。他鬓边垂着的发丝被风吹起，衣袂轻扬。
他的眼眸依旧是干净的，却是将红尘百态、世事万千悟透的清明。
他立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只低语一句，数只盘旋的凤凰便悉数散去，“凤鸣九天”不攻自破。
只剩化为人形堪堪能跪稳的凤燃还在此处，“为何不杀我？”
“凭你也配。”
凤燃垂眸一言不发，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他不配。
“我不想杀你，可是他想，那就、杀一半吧。”
这一刻，他的声音和语气像极了霍泱。
凤燃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对上他的目光的前一刻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淹没，而后坠入无尽的绝望。
他的妖丹……
霍泱醒来时身体一丝力气都没有，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只有睁开的眼睛能动，待他看清当下所处的环境后差点没又昏过去。
阴暗潮湿的寝殿中立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坚硬石墙上凝固着范围或大或小的血迹。诺大的寝殿中央摆着一方红幔软榻，嗯，他现在就躺在榻上，看着软榻四周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心情十分复杂。
这不就是书中描述凤燃的寝殿？还有他脚踝、手腕上不容忽视的大粗锁链，这不就是凤燃那个变态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他让葳蕤助他破开“凤鸣九天”，他就真的只做了这件事？好歹斩草除根，没得叫他又落入凤燃手中，葳蕤这是救了个寂寞啊？！
对了，葳蕤。
霍泱发现现下他一没修为受损，二没精神力溃散，除了身体虚弱外没其他毛病了。长殃也回到听到神识中，看上去很虚弱，正在修养。
而葳蕤乖乖巧巧的蜷缩在他的心脏里，仿佛就是一颗单纯无害的小花种。
这一切都表示着：唤醒我对你没有害处！
霍泱表示：你看我信吗？
谁知道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藏着什么样的猛兽，正伺机而动，要将他一口吞灭。
他恢复了些力气后坐起来打坐运功，加快身体机能的恢复，没过多久就完全恢复正常，整个一生龙活虎。
“哐啷。”
霍泱在确定这声音不是锁着他的铁链撞击发出的声音后寻着声音走去，寻思着这里除了他该不会还关着其他倒霉鬼吧？
怀着好奇心，霍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锁在他身上的铁链悉悉索索的撞在一起，没办法，这铁链材质特殊他使出全力也没能使齐断开，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再说，这整座宫殿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就算他挣脱锁链的束缚一时半会也逃不出去。
锁着他的铁链很长，霍泱走到宫殿门前，那些撞击的声音越发清晰，想来声音就是从门外传来的。
他记得书中的描写，这道门外是主殿，也就没有多想很轻松就把门推开。
小穿看着那扇门欲言又止，他总觉得他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他想起来了。
连忙道：“别！”
但是来不及了，霍泱已经推开了门，门后的画面赫然入眼，他愣在原地。
如果知道门后会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绝对不会选择把门推开。
凤燃衣冠不整的跪趴在大殿主位前的阶梯上，手脚被锁链紧锁，一名较凤燃的长相更美的男子压在他身上。
凤燃的脸压在石阶上，咬着嘴唇锁住喉咙里的声音，额头布满密密麻麻汗水，脸上浮现的分明是痛苦和屈辱之色，却在看到霍泱那一刻绽放出一个存粹至极的笑容。
四目相对，霍泱猛然回神，转身落荒而逃。
大门打开又关上，霍泱双目呆滞，后背抵在石墙上一动不动。
压在凤燃身上那名男子额头上有一枚清晰可见的凤羽印记，那是妖王的象征，他分明是凤灭。
怎么会是凤灭，那个比凤燃可怕数倍的妖王凤灭？
小穿致歉道：“小霍，我刚才想阻止你来着，凤燃和凤灭……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这是他心理扭曲的成因，书中很隐秘的提起过，但我想你不会注意到，我也是才想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书中凤燃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会拥有那些扭曲的癖好，会以折磨下属和宫人为乐……更甚者，他居然会想把这些手法都用在夜惊鸿身上，出发点是为了向夜惊鸿表明他的爱。
怪不得凤燃死后凤灭不顾一切也要置夜惊鸿于死地，阎刹渊一战让夜惊鸿逃脱后，他从妖境追到魔境、鬼境，从中位面追到上位面，最终与夜惊鸿在神境一战两败俱伤，夜惊鸿被重伤闭关疗伤，十年后才出关，他则丢了性命魂飞魄散。
很久之后，霍泱才道：“我要逃出去。”
霍泱从苏醒就一直给长殃输送着玄力助他疗伤，这会长殃已经痊愈。
长殃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见霍泱脸色就问道：“你怎么了？”
霍泱摇头，“没事。”
“那就好。”长殃问起了另一件事：“我们是怎么从那个法阵中逃脱的？”
“我用了葳蕤。”霍泱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长殃没看到当时的情况，还以为霍泱说的“用了葳蕤”是像之前一样。
“准备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这里是凤燃的地盘？”长殃猜也猜到了。
想来霍泱破阵后虚弱不堪，被凤燃带了回来。
他看到霍泱身上的铁链，起落间将其一一斩断。愤愤道：“我非杀了他不可！”
霍泱看着铁链整齐的断口，又看看暴怒的长殃。
铁链的确很硬，但暴怒中的长殃剑更硬。
书中描写了困住夜惊鸿的是笼罩着这座宫殿的法阵，所以霍泱用玄力试探了几番，确定是一个是五星法阵后，心里有了能逃出去的把握。
因为夜惊鸿是靠间断性苏醒的凤翎逃出去的，对他破阵没有参考价值，毕竟天枢看着没有要苏醒的意思，更何况天枢不一定擅长破阵。
其实他有信心能靠自己破开这个五星法阵，但是要在凤燃不在的情况下进行，这就比较困难了。
霍泱在好吃好喝的招待下在寝殿里呆了两天，与此同时暗自研究着困住他的法阵，这期间凤燃都没有出现过。
因为他还没有想到万无一失的方法，又担心破阵时凤燃突然出现会前功尽弃，就没有轻举妄动。
后来他无意中听到宫人说凤燃已经离开皇宫了，第三天见凤燃依旧没有回来的意思，而他也想到了万无一失的破阵之法，于是决定在当天夜里破阵。
可就在霍泱要动手时，凤燃回来了。
这时的凤燃，躯壳里仿佛又换了一个灵魂，似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安静又自持。
久久才说的一句话温柔如水，“你这几日过的可好？”他问。
若不是霍泱知道凤燃是什么脾性，说不定就被他这副模样迷惑了。
霍泱没有说话，说不准哪句话就又让凤燃陷入疯魔中，虽然“凤鸣九天”每隔一百年才能动用一次，但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绝招。
凤燃也不恼，就静静的看着霍泱。
他没了妖丹修为消散成为了普通人，而且再也无法修炼，他该恨该恼才是，可是并没有，他只觉得一身轻松。
他记不起霍泱是怎么破开的“凤鸣九天”，也记不起霍泱是如何捏碎了他的妖丹，对于这样一个人，他想他该远离才是，他想他该趁他昏迷时杀了他才是。
可是，多干净美好的人啊，他舍不得。
所以他为什么要开启“凤鸣九天”要置霍泱于死地？他认真想了想。
是了，多么干净美好的人啊，活着做什么！
他脸上的温柔一下子被狰狞取代，一把掐住霍泱的脖子，双眼猩红：“你为什么还活着！”
长殃飞出想杀了凤燃，霍泱拦下他将其握在手中。
凤燃该杀，却不能在这里杀，不然他们就别想从这座妖宫活着走出去了。
他想着，另一只手运掌收了几层功力击在凤燃身上，后者生生的受了一掌，重重摔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
“你失了妖丹？”霍泱有些吃惊，随即反应过来这必然是葳蕤的手笔。
凤燃颤巍巍站起来又走向霍泱，满是血迹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他凝视着霍泱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里吗？”
霍泱自然不会回答，不然开口就是“你喜欢哪，我马上改”了。
凤燃也没想着霍泱会回答，自顾道：“你的眼睛。”
眼睛吗？他的眼睛的确好看，可为此连“凤鸣九天”都用上了，不至于真不至于……霍泱想着，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夜惊鸿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在霍泱发愣时，凤燃握住长殃剑，而后用力往剑尖撞去。
一剑穿心，哪怕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以凤燃如今肉体凡胎之躯也断没有活路。
霍泱想不明白凤燃为何要这样做，直到看到瞬间移动到凤燃身边的凤灭。
凤灭抱住凤燃，毫不犹豫的吐出妖丹替他疗伤，拼命护住他迅速流逝的生机，但一切不过徒劳。
“不许死，给我活着，凤燃你听到没有？不许死。”
“凤灭，我恨你。”凤燃的声音和他人一样没有一丝温度，用细弱的声音说出他曾在心中呐喊了千万遍却不得不压制住的话。
“恨、恨我……恨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就算追到阴曹地府也要把你追回来！这辈子下辈子我都要把你捆在我身边，恨我？那就生生世世都继续恨吧。”
“哈哈哈哈……你且去看看阴曹地府可会有我的魂，下辈子？我没有下辈子了……凤灭，这是我这一生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这是凤燃这一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这一生说的最痛快的一句话。
他在凤灭怀里没了生息，化为原形，化为枯骨，化为灰烬，最后纯粹干净的彻底消失。
“凤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