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咒》雅阙

18、蓝孤子的杀招

　　第二十九天，神宫只剩下天行。他自尽了，用刀刃刺穿自己的心脏。
　　灯吾拼凑着月牙的尸体，将月牙的尸骨缝好安置在新房的喜床上。男人躺在月牙身侧，抚摸着尸体冰凉的脸庞，捂脸呜咽，浑身颤抖。
　　“月牙，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爱我和喜欢我的人了。”灯吾流着泪却还是笑着说，他将头塞进枕头里面，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黑民们正在长街上欢呼游行，印莲和蓝孤子只能像老鼠一样藏在暗处。这是灯吾送给他们的安身之所——监狱，毕竟这里不会被黑民们踏成肉泥。
　　整个拓荒神域，经历了一场血淋淋的洗劫。神明妄图人类灭绝的愿望彻底破产，坤旋神力在九泉黄金果消融的那一刻开始真正凋零。
　　印莲咳出血来，发现自己的坤旋神力竟浅薄得连一堵墙都无法撼动，她望着牢笼一般的窗口，苦笑着说，“坤旋的力量在死去，蓝孤子。”
　　“很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跟着九泉寻找真相，跟着我对抗坤旋神权，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蓝孤子搂着印莲，他的身体开始发冷。
　　“我是孤儿，养大我的是两个黑民。当坤旋神力达到人咒的那一天，我的力量失控了，我听见那首歌，仿佛有神明与我对话，命令我杀人……”印莲的眼睛红了大半，带着无尽的悔意，“我发疯了，不受控制地杀了他们，那两个偷摸着将我养大的人。”
　　我想知道，力量的源头是什么。
　　我想让自己去区分是非善恶，而并非由力量决定一切。
　　我看见了黑暗，然后选择与你并肩，背叛黑暗。
　　蓝孤子从怀中取出酒壶，他的挚爱。他的眼睛陷入更深的复杂，“印莲，我们会死的。灯吾，不会放过任何坤旋者。”
　　“我们还有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可以与他同归于尽。他是个好首领，却也是个疯子，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对坤旋者来说。”印莲发狠道，紧接了一句，“对月牙来说，他算是个坏人。我想杀他，有很多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
　　“是啊，我们原本就应该对立。”蓝孤子抚摸着印莲。
　　监狱隔壁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印莲听出了声音，扶着墙询问，“喂！是悦来面馆的老板线晷吗？！”
　　“咳咳！我……我是……”有气无力的回答。
　　“您为什么会在监狱里啊？”印莲的语气明显有些担忧，也许这是拓荒神域第二个能被称为自己朋友的人了。
　　此时的线晷正戴着脚镣、浑身是血地躺在草席中。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您是印莲吧？我的常客啊。外边儿的情况怎么样了呀？灯吾大人他胜利了吗？”
　　“他胜利了，整个拓荒神域，只有我和蓝孤子两个坤旋者了。”
　　“哦，真好啊。”线晷激动得泪流满面，开始讲述自己入狱的过程。
　　悦来面馆地理位置优越，耳听八方信息，线晷自然是灵通的行家。
　　当初，“太阳”这条线索就是线晷卖给蓝孤子的，得知蓝孤子被捕的消息后他很后悔，发誓彻底封闭关于“太阳”的任何信息与流言。
　　线晷前往欢乐庄园，肆无忌惮地玷污了衰草，还没有给予任何钱财。衰草得知线晷不是坤旋者对他极尽辱骂，线晷不堪受辱，于是暗自搜索衰草轻视坤旋者、将坤旋者当作玩物的证据，向潜龙湖泊告发了衰草的反动思想，衰草被潜龙湖泊暗地处死。
　　线晷从未想过杀人，潜龙湖泊寄给他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衰草的头发示意他衰草已处以极刑死亡。从那开始，线晷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衰草的头发愣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扔进女人的尸骸中，骨头还伸出手往上爬着……
　　灯吾明白线晷对于生命失去的愧疚与自责，游说他成为自己的眼线，帮助自己转移与隐藏造反的黑民。
　　灯吾带着印莲与蓝孤子回到神宫域内，有人告发悦来面馆私藏通缉犯，线晷被捕问责。悦来面馆被查封，而印莲和蓝孤子早就易容被灯吾偷偷带进了神宫。
　　迷行对线晷严刑拷打，险些将他打死。直到某一天，迷行发了疯，举着鞭子接连不断地抽了线晷三十八次，嘴里骂着，“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个卑贱的黑民！该死的臭虫！！”
　　线晷立刻明白，第二天是月牙公主的婚礼。
　　他摆起了商人自救的面孔，与迷行做了交易。迷行放自己一命，而他将献上预言者的眼睛，为神宫打消对于预言者余孽的忌讳，打破坤旋神力跌落的谣言，为公主带去无忧的未来。
　　“灯吾让你做的一切？”蓝孤子冷笑着，线晷肯定了答案。
　　“那他怎么不来救你出去？”印莲很疑惑，“灯吾把你忘了？”
　　线晷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像是朽木抖动着枯枝败叶。他静静凝视着黑色的牢笼，轻轻闭上了眼睛，“他找过我的，被我拒绝了。是我害死了衰草，我应该为她伏罪，她原本是个完全脱离牺牲者的、自由的、完美的灵魂……”
　　线晷的声音越来越弱，后来只能听见徐徐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也许是累困了，也许是死了。没有后续。
　　灯吾擦干眼泪，宴请蓝孤子与印莲。他高举着酒杯，望着远处端坐的两人，歪着头，“我不会投毒的，你们可是最珍贵的客人啊。”
　　“我似乎还为灯吾大人留了一个小礼物。”
　　灯吾眯眼瞅着蓝孤子，“什么礼物？”
　　“名字叫做——蓝孤子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