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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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走了之后，展白二人左右是没什么线索，便坐在桌边依言等他回来。等了许久没见动静，白玉堂就有些不耐烦，坐不住了：“搞什么鬼？爱说不说，一句话就让我们在这像个傻子似的是怎么回事？猫儿，别理他，我们出去看看。”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展昭一把拉住他：“白兄不可冲动。青楼此地迷雾重重，之前暗访尚且没讨得好去，眼下既是明着来，便更不能轻举……”
“苏青现在心忙意乱，哪会注意到我们。你去不去？”白玉堂甩手就要走。
展昭扣得甚紧，岂能给他轻易甩开：“苏青纵然不注意，可还有别人。苏青与江宁婆婆有交情，可是李惜寒他们没有。再说，苏青凭什么就不注意了？若是心忙意乱就忽视大敌，他怎么可能到如今的地位？”
“不管。呆在这里都要闷出病了。你不去我去。”白玉堂也不知怎的定要离开这房间。展昭一皱眉头，手上劲力突涨。白玉堂没防备，脚下一软，身子斜倒下去。
在白玉堂反应过来稳住身形之前展昭另一手已搭上了他的腰，将他重新压在椅子上，沉声道：“前儿那几个姑娘入不了白五爷的眼，五爷尚且有耐心陪了一夜；如今展某难道连让五爷稍安勿躁都做不到？”
白玉堂一触到椅面就想跳起身来，听了展昭这句话，不知怎的没了力气，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心下自也觉得奇怪，前夜在这房间时面对着几个没半分好感的女子，不说搭话，至少没想走过，只因那时展昭下落不明；可是现在展昭就在面前，自己为何突然想要远远地离开他？
展昭看着白玉堂面色变幻不定，不知他在想什么，心里也有了几分忐忑。正在想要说些什么时，忽听一阵争吵声由远至近。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就见李鹤轩和苏青两个人边吵边大步冲进房间，苏青固然是满脸怒气，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李鹤轩也是冲动得几乎能见着额上青筋了。展昭白玉堂诧异地看着他们，暂时将方才的淡淡别扭抛在了一边。
“我早就说你少跟涂善废话！你看看现在出的这叫什么事！”苏青冲李鹤轩怒道，“好了，清笛死了，暖箫疯了，你满意了吗？我再也找不到她了，你满意了吗！”
李鹤轩丝毫不让：“清笛死了就死了，又如何了？暖箫疯了，你怕惜寒治不好她？就算治不好，你竟然不相信我！这和涂善有什么关系！”
“相信你？是啊，我相信你！七年了，我相信你给我带来了什么！七年了，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继续相信下去！”看苏青的样子，简直是濒临疯狂。
“猫儿，”白玉堂捅捅展昭，“他们说暖丫头疯了……”
展昭手还搭在白玉堂腰上，稍稍紧了一紧，低声道：“嘘，听下去。”
“展大人，”苏青忽然降低了音调，转向展昭，“我跟你们去官府，有什么事，尽管问来。”
“你敢！”李鹤轩一步挡在苏青面前，厉声道，“你要是现在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
“少来这一套。”苏青方才的暴怒神态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了冷漠，“李鹤轩为九天，苏青为浮尘，更有何话。”
李鹤轩还要阻拦时，苏青手上忽然滑出一把匕首，指准了自己的喉尖，冷冷道：“让开。”
白玉堂眯起了眼睛，看着李鹤轩明明气得不行，却又无法可施的样子，忽然道：“苏相公这是自愿向官府出首了？”
苏青道：“正是。”他就像没看见李鹤轩的神色一般，自顾自答话。
“既然如此，苏相公可得照官府说的做。”白玉堂说着瞟了展昭一眼。展昭捕捉到他的目光，接口道：“苏兄有事，就在此地说不妨，也免到时取证来回奔波。”
苏青眼中煞气一现即逝，道：“如此请随我来。”他瞥见李鹤轩要说话，又道，“我说话算数，绝不在这里待下去。”说罢举步往石屋上边的暖箫房中走去。
白玉堂一副不是很信任的样子目送着苏青开始爬梯子，耸耸鼻子，道：“走吧。”
展昭嗯了一声，亦往那边走。他的手依然没离开白玉堂的腰，而白玉堂竟也像没觉得似的。差不多十个多时辰以前，展昭也是这样揽着他走路，却被他恼着挣开，岂知才过了一天，便变得截然不同了。也许还是早上那事有点作用？展昭有些晕晕乎乎地想。
李鹤轩盯着他二人一动不动，直到眼角的余光再也看不到苏青的身影，忽然目中露出一丝狠色，冷笑道：“阿青，你以为我不知道？”
已经爬到梯子顶的苏青听了这话一愣，亦冷冷道：“知道什么？”
“既然李鹤轩为九天，苏青为浮尘；我居高临下，你岂能瞒得过我眼去。”李鹤轩眼中狠色愈厉，举起手来击了两下，停一停，又是两下。过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应声，随即是几声参差不齐的咳嗽。苏青顿时脸色大变。
展昭和白玉堂站在梯子底下，知道这事又起了变化，不禁神经绷紧。白玉堂靠着展昭的手臂，注视着苏青，凝神听着。见苏青脸上变色，白玉堂一皱眉，亦是猛然神色一厉，借力上跃，竟是向苏青攻去。
苏青像是已经料到了，躲开这招，跃下地来，叫道：“白五爷，此事个中缘由，且容在下从头说来。”白玉堂并不理会，攻势反倒更厉，口中怒骂：“我管你是什么缘由，惹到我陷空岛便活该你挨揍！”
展昭觉得臂弯中突然一空，又见白玉堂这反应，本想上去劝架；可看到李鹤轩挂着冷笑站在一边，接着听到白玉堂提到陷空岛，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但白玉堂为何会突然提到陷空岛，又对苏青敌意忽重呢？难道那几声咳嗽……展昭望向方才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什么也没见着。
李鹤轩背着手冷眼看着，仿佛私塾里挑剔的先生看学生演示学习成果。苏青不欲迎战，只是闪避。但白玉堂决不是那种你一不回应他他就会罢休的人，否则何至于与展昭纠缠至今，早在开封府闹腾的时候就自觉没趣走一边去了。而苏青本就逊白玉堂几分，既然不还手，自是愈来愈处于下风。
忽听一声闷响，苏青背后已中了一掌。白玉堂紧跟一步，正要点他穴道，忽听李鹤轩道：“五爷，凡事要适可而止。”白玉堂将指尖凝在苏青要穴之前，抬头瞪李鹤轩，道：“这事跟你也脱不了关系，你不必急，很快就到你了。”
“我没空。”李鹤轩淡淡答道，在墙上一击，闪了出去。展昭早在留意他，见他身形微动，立即上前拦截，却不料李鹤轩滑若游鱼，虽然扣到手腕，却终于给他挣脱了。展昭微吃一惊，变招想要抵门，岂知那暗门边缘锋锐无比，刚一触到便不得不退开。只这一瞬，暗门已经关上，犹听得李鹤轩留下的一句话在房间里飘荡：“二位和阿青说一句话，在下便斩下他们一根指头。等到阿青把这事解释完，估计四位岛主身上零零碎碎的也剩不了什么了。”又是一阵响动，通往暖箫房中的那出口也被堵上了。
“你！”白玉堂气得一拳砸向墙壁，终是无用。回头看苏青时，却见他靠着墙脸色惨白，眼中木然无神，一时也不好再说他。展昭知他心中郁结，拉了过来问道：“四位哥哥是在这里么？”
“废话，没听见他们咳嗽么。”白玉堂没好气地答道，“大概是李鹤轩告诉过他们我们在这里，因此大哥才以咳嗽为号，告诉我是他们见过的人干的。李惜寒又不会武，除了苏青，还能有谁？——笨猫你手怎么了？”他忽然发现展昭虎口处渗出血来，立刻抓起来质问。展昭指了指那暗门，道：“没事。”
“开个门开不了就算了还弄得自己受伤，你说你是不是笨到没边。”白玉堂甩开他手，更加不爽了。但那不爽的意味，终究是和方才不一样。展昭笑了笑，忽道：“灭灯。”
只听得衣袂轻响，李鹤轩重又出现在门口，手持一根绿竹竿，冷冷道：“展大人果然厉害。”
展昭已走到苏青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淡淡答道：“过奖。”
白玉堂跟着展昭走过去，虽然心里有些奇怪，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苏青气色并没恢复多少，一眼也没看李鹤轩，但方才强自掩饰的颤抖慢慢平静下来。白玉堂眼睛瞟见展昭右手按在苏青背心，显然是在为他渡气，心下一动，也伸手过去帮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人手掌离得虽不近，小臂却靠在一起。
李鹤轩看不到苏青背后的情形，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盯着展昭道：“如此说来，展大人是定要知道内情了？此是青楼内事，展大人这般逼迫，是否有些过分？”
“此事牵涉到清笛姑娘一条性命，朝廷重犯庞煜下落，命官涂善行迹，以及陷空岛声誉，于公于私，庙堂江湖，展某都要追查到底。”展昭声音虽不高，语意却甚坚定。
他说的这四条前三个是公事无疑，唯有陷空岛可与私字挂钩，白玉堂低下头，微微抿了下唇角。
“何况绫君暖箫二人，乃是你们强掳而来，现下暖箫姑娘举止异常，绫君姑娘不知所处，你们再怎么说，也脱不了这绑架的罪名。”
“呵，展大人之前说得大义凛然，却原来……不过是想把老相好带走。”李鹤轩面露讥刺，“绫君虽然位处疏影阁花魁，在我秦淮青楼可也算不了什么。展大人直接说不就得了，在下定然不会强留。”
展昭眼神一煞，轻抖左臂，一支袖箭倏然飞出，直取房内的灯烛。李鹤轩眉毛一扬，急振竹竿去拦截时，终于迟了一步。袖箭由灯芯穿过，将灯芯劈作两半，余势不衰钉在墙上时，犹见到那朵被平平截下的火花刚刚闪灭。
房内顿时陷入黑暗。
李鹤轩喝道：“阿青！你不能！蜡烛！”门外有人闻声送上蜡烛，还未点燃，袖箭风声一响，蜡烛又断成两截。那人一声惨叫，显然不知是手还是肩被钉到了。
“阿青！阿青！你还在吗！”李鹤轩向后一探发现门不知何时悄没声地关了，顿时发急，竹竿点打挑劈，攻向记忆中展白苏三人所在之地。没有的苏青回答，竹竿的招数却被什么东西接了过去。听音辨形，乃是白玉堂出手相迎。
“阿青！不准说！”李鹤轩心下焦虑，竹竿使出来也狠。然而白玉堂却是以狠绝出道的人物，只有比他更狠。因怕墙壁与房门间有缝隙泄光被画影反射，白玉堂并未出剑，只以折扇接招。虽是折扇，狠辣之处殊不下于利剑，所指之处俱是非死即残的要位。何况刚才和苏青那一架本就没打痛快，又被李鹤轩以结义兄长的性命相协，加之展昭竟被暗门划伤，白玉堂胸中这口气可比李鹤轩恨得多了。因此李鹤轩固是杀手连连，白玉堂也是毫不容情，一时之间斗了个难解难分。
不知苏青和展昭是否还在，李鹤轩分心得厉害，不免被白玉堂逼得有些手忙脚乱。忽听苏青冷冷哼了一声，知他没走，又没听他说出什么，李鹤轩这才稍稍放心，凝神接起招来。
“猫儿，怎样了？”闷不作声地打了约有半个时辰，白玉堂忽然问。
“走吧。”展昭一边回答，一边取出火折一晃，重又点燃了烛火。
久暗初明，相斗的两人眼睛都不适应，分别跃开。李鹤轩一眼看见苏青脸色已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不看自己，终究还是欣慰几分。白玉堂则回到展昭身边，啪地将折扇收起放回怀里。
“多有打扰，告辞了。”展昭朝李鹤轩一点头，拉了白玉堂走到梯子下，径自攀上。
李鹤轩颇有些莫名，心想怎么就这样走了，转头问：“阿青？”
他忽然瞥到苏青手心的纹路，隐隐觉得不对，过去拿起他手掌细看时，猛然醒悟，只觉得浑身都凉了，扬手就给了苏青一个耳光：“你竟然真的背叛我！”心里直把自己骂了个透：“只想到灭了灯，阿青就可以趁黑带着他们离开这房，这才急急回来，哪知他们竟是在掌中写字！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天壤之别，何来背叛。”苏青终于开口，抬头盯着李鹤轩的眼里满是冰冷，“我可一个字没说。四鼠是我带回来的，你要是伤了他们一分，别怪我去跟涂善作对。”
他站起来，走得离李鹤轩远远的。李鹤轩愣愣看着他，忽觉心里比身子更加凉得透了。
“等会说。”跳上地面，展昭简单地说了一句。白玉堂嘁了一声：“又没谁问你，不说拉倒。”展昭微微一笑，向外间走去。
暖箫还没有回来，不知跟媒婆去哪儿了，房里安静得几乎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展昭领着白玉堂，径自走到院中，从井口向下望去。四周看了看没其他人，展昭一撑井壁，纵身跃下，仰头轻声道：“白兄下来吧。”
白玉堂亦走到井边，借着肩上漏下的光，只见展昭的脸忽明忽暗，仿佛有一丝恍惚。井下地方本就不大，站了一个人，更是几乎无落脚处。白玉堂皱眉道：“猫儿，让让。”
之前他二人从下面出来时，地道口是开的，自然有足够的地方。可现在地道门显然是关的，展昭纵然努力缩身，也让不出位置。白玉堂撇了撇嘴，心道踩着你可别喊疼，吸了口气，跳下井去。
只觉身子一轻，白玉堂眨了眨眼，在阴暗的光线中蓦然发现是展昭跃起相接。狭小的空间里展昭紧靠井壁，白玉堂斜倚在他身上，咳了两声：“死猫放我下来！”
展昭无奈地摇摇头：“抱歉白兄，这地方太小了。”
“那换我抱你！”白玉堂依旧不爽。
展昭转了个方向，还是无奈摇头，不过这次似乎带上了一点促狭：“如果白兄能够在抱着展某的同时打开这门，展某倒是不介意。”
白玉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正是上次出来的那地道。门上的锁孔精致小巧，其间机关绝不是这猫能弄清楚的。白玉堂横了展昭一眼，没再抗议，别扭地伸出手臂去拨弄那锁。
“要伸东西进去，”白玉堂边看边道，这时他的眼睛已然适应了微弱的光线，能够捕捉到锁里面的变化，“苏青既然同意我们进来，为什么不开门？”
“他不能让李鹤轩知道。李鹤轩目前还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若是这门开了，只怕就惊动了他。”
“看来他们之间确实一直没消除隔阂。”白玉堂反手去拔头发，结果摸错了，将展昭的头发拔了一根下来，“你好像很了解苏青的样子。”
展昭但觉头皮微微一痛，也不在意，轻笑道：“我早说过，苏青的性子和你有几分相似，因此我虽算不上很了解，总还是可以揣测一些的。”
白玉堂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索性专心开起锁来。头发在锁孔中捣腾了好一会儿，只听咔哒一响，锁开了。
推开门，白玉堂立即挣下地来，尽管并没离远。地道中没有人，油灯在墙壁上费力地亮着。记忆中的路不长，走不了多久，便是正厅。
“喂，我们下来干嘛？”白玉堂忍不住问。他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是贴在展昭耳边说的。展昭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间刑室吗？苏青说，清笛姑娘的死状，极似那里的一种刑具造成，而不是我们所猜测的软鞭，因为以莫然的功力，在拉脱四肢之前就会拉断软鞭本身了。但是那刑室也是莫然所管，因此他仍然嫌疑未脱。现下就是往刑室去。”
白玉堂嗯了一声，忽道：“猫儿，苏青有没有说四位哥哥在哪？”
“他说，庞煜一行都是涂善所劫，本要去往他处，他半路拦截，只截下了四位哥哥，庞煜和赵马二人却终究被带走了。当时他蒙了面，又怕被涂善认出，又要赶在我们之前回青楼来，就没再去追赶庞煜。”
“那时他和李惜寒两个去劫庞煜，是为了绊住我们，好让李鹤轩带走暖箫，对不对？那他既然从涂善手中截下了四位哥哥，又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而不是让他们自己走？”
展昭一怔，想了想，道：“他们若是行动自由了，受了我所托，必然会再去寻庞煜……”
“他们确实不是涂善对手。”白玉堂叹了一声，“如此说来，苏青倒是一番好意了？那我们前次来时为何不说？若不是大嫂来信，还不知道竟出了如此变故呢。”
“我不知道。”展昭道，“苏青所说的肯定不详尽，但既然四位哥哥之前没有出事，现在更不会有事，眼下是那命案要紧，因此还是先找那刑室为好。”
白玉堂应了。正厅里空无一人，先前巨阙所在的那房间暗门就在一边。白玉堂走到墙边，在那暗纹砖上一击，打开了暗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