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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蹊跷 ...

  •   这一声令周围人都现了惊色,墨沉霜跟着半蹲下去,靠近这人,问:“谁杀了人?”
      这人被墨沉霜的手臂架着,不至于再滑下去。他努力睁着完好的那只眼,嘴巴张合间都是鲜血。那断牙漏风,发的声也跟呜咽似的,但总算是将事情讲明白了。
      墨沉霜拎着他的肩,抬头看向温绪之,道:“先将人送医馆,叫镇长来。”
      他如此道就说明有事,不想当场说出来引起恐慌罢了。温绪之立刻会意,点头应了声。周围出了几个人,将这受伤的人抬起来往医馆送,又有人去请镇长。人送到的时候已经昏迷,馆口围了不少人,堂中的大夫还在惊愕,从阶下先挤上来了桑衣。
      “温先生,让我看看。”她有些急切,拉了下温绪之的袖,又道:“我能帮忙。”
      温绪之稍顿,道:“也好,”他侧身让桑衣入内,“劳烦桑衣姑娘。”
      墨沉霜这时已空出了手,回身面不改色地将温先生的袖拽回来,让桑衣先行一步。温绪之和墨沉霜并肩,正时镇长从外面进来,一起到了堂中。
      镇长年纪大了,没怎么见过血腥,看到被抬进去那人的惨状时差点踉跄一步。墨沉霜扶了一把,将事情经过说了。
      原是昨日镇上的几位药商去千蚩寨谈生意,结果进去就被扣了人,折磨了一宿,今早都被灭了口。重伤的这位是昨天半夜跑出来的,夺了条筏才回来。
      墨沉霜稍顿,又道:“他说是寨主亲自扣的人,还亲自抽了他们鞭子。”
      不光镇长惊讶,周遭几人也不可置信。千蚩寨与鹿溪镇隔着镜海,去过的镇民不多,但如此骇事还是第一次听闻。墨沉霜说完了就后退一步,仿佛接下来的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为、为何,”镇长惊魂未定,口齿不清道,“这是......这是为何!”
      温绪之看了看,明白镇长他老人家此时是不顶用的。他很淡然,道:“原因尚未可知,虽说生意上当为利而争,却也不应到伤人害命的地步。”
      “对!”镇长转向温绪之,他早听闻了这位先生的厉害,这会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重复道:“不至于,不至于啊!”
      镇长还在含混地念叨,里边儿桑衣已经回头,简短地道:“伤得挺重,但死不了。”
      温绪之颔首,道:“若此人所言属实,商队诸人的性命已断,千蚩寨此行为何尚未可知,此并非小事。”他看向镇长,“需报至瑶城,告知南霄省总督。”
      “总督?”镇长稍微变了脸色,惊疑地重复着温绪之的话,又道:“老夫、老夫管辖鹿溪镇二十余年,还从未......”
      大乘如今六省皆设布政使司,虽是布政使、按察使与都指挥使三司分权鼎立,从民生到律法再到军政都在总督旗下治理。这正二品的官员远非鹿溪镇上的人可以接触,别说惊动,就是见一面都是不敢想的事。
      然而温绪之不会在正事上退步,他微沉了声音,道:“请镇长派人往瑶城。”
      千蚩寨此举意图不明,但风雨欲起时的激荡温绪之已经感觉到了。九黎族人虽归顺大乘,但其间矛盾颇深,大乘人多半不喜与九黎族来往,南方各省的官员也对他们多有忽视,要么就是待遇不公。如此形势,千蚩寨独占不庆山,寨中发生什么,或是寨里人如何想如何做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外,情况并不乐观。
      温先生敛了笑意时有种不可驳逆的威严,镇长只有点头的份儿,抬手叫了人来。他带了几名随从,按照温绪之的示意驱散在医馆外围着的人。
      “此事有疑,”温绪之对镇长抬了抬手,“但您是镇上人所依靠之人,还请稍安勿躁。”
      镇长都不知此时该做什么回应了,就回着礼应了。温绪之示意随从过来,先将他老人家搀出去了。他自己和墨沉霜多留了会儿,正逢桑衣从里面出来,对两人点了点头。
      “死不了,”她拿湿帕子擦着手上的血,“骨头断了几根,有外伤,得养养。”
      温绪之点头,道:“有劳姑娘。”
      桑衣擦手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道:“这人道此事与千蚩寨有关,但滇阳心向大乘,”她抿了下唇,“不会与此事有关。”
      她在此关头想的自己寨中的人,因九黎族人本就如履薄冰。他们融不进大乘人,但也不想有任何征战,这次的祸事不简单,甚至要惊动总督,这让桑衣不得不担心。温绪之对此了然,他道:“自然,滇阳与千蚩同族不同路,此事清明。”
      他对桑衣露了笑,那垂在身侧袖下的手立刻被谁握了下。这一下不重,但握了就不松开,温绪之知道是谁。
      他没挣脱,垂眸时颇为自然地收了笑。桑衣没注意到这些,她将染了血的帕子扔一边,将袖子托下来盖住了纤细的手臂,飞快地笑了一下,道:“希望其他大乘人也能这样想。”
      然后她告辞,走入春日初晴里,快步离开。

      第二天一早温绪之与墨沉霜两人本也想往瑶城去,谁知先有人来。墨沉霜开的门,便见来人是扈绍陵。
      “扈大人。”他行礼,然后侧身道:“请进。”
      扈绍陵和他打招呼,瞥了眼院里的滴漏,道:“时辰早了些,打扰了你们?”
      “没有,”墨沉霜稍微笑了一下,道,“温先生已起身了。”
      扈绍陵进屋,让常随们留在院外。他既今日过来,那么袖中就大抵揣着给温绪之的东西,药丹的事与墨沉霜有关,但他不说,墨沉霜也不主动问。似乎没有温绪之在,这两人就没什么话可说,谈正事也不行。
      墨沉霜给人倒了茶,就又没音儿了。
      好在没一会儿温先生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微濡的发束得随意,应是才洗漱完。他应是没有听见扈绍陵进来时的声音,见了人便微惊道:“硒骏。”
      然后人不知为何稍顿,手已抬上来,险险到侧颈,又放下了。
      墨沉霜扶在茶杯边上的手紧了紧,唇线抿得紧,是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桌对面的扈绍陵张了口,才要打招呼,又忽然停住了。
      温先生今日青衫交领,不仅露出修长的颈,还有那上面绯红的星点。他本就生得白,遍身的肌肤都是极容易留痕迹,轻吮也要泛红,这是墨沉霜早就发现的事。然而他被这发现弄得愈发有兴趣,也越发不饶人。
      这时候再绕回去换衣自是来不及的,都是熟人,温绪之也并非扭捏作态之人。不过他仍是面热了一点,轻咳了一声,对扈绍陵又招呼了一句。
      他入座,扈绍陵略微别开了目光,心道真是没眼看。这一侧脸就看着了墨沉霜,小子竟也有点不悦,总之面色略沉,让扈绍陵心底有些来气。
      温先生好脾气,认准的人就是宠。这姓墨的小子没个轻重,果然如他所料,就知道欺负人。
      墨沉霜的确有点不开心,那颈上的印记都是乐趣,怎能给外人看。但他没说什么,缓缓地向温绪之那边靠了靠,让两人挨的近了点儿。
      这小动作扈绍陵看得清楚,用眼神和墨沉霜较量了一会儿。
      这两人无声相争,温绪之露了无奈,道:“硒骏,可有宫中的消息?”
      扈绍陵从墨沉霜那边儿收回目光,道:“有。”说着从袖袋中取了东西出来,放桌面上推过去,又飞快地望了墨沉霜一眼,“皇上十分惦念先生,听说你和个小子好了,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那薄宣上行书悦目,竟是天鸿帝的亲笔,不过并非圣旨,就和寻常家书一般。温绪之展开,一边问:“圣躬安?”
      扈绍陵闻问收了犀利,颔首道:“温先生放心。”又笑,“有皇后殿下呢,万不会出差错。”
      温绪之也笑,他看完了信,稍微转头看向墨沉霜。墨沉霜也看过来,年轻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被温先生看出了点紧张。他轻轻地露了笑,道:“圣上问起你呢。”
      墨沉霜稍微放松下来, “嗯”了一声。
      对面的扈绍陵抱着双臂,道:“温先生什么时候回京都一趟,到时候给各位都见了,还不知要破碎多少贵女的心。”
      他说这话其实不假,温绪之人善有才华,曾是京都里清流第一人,在嫁娶面前炙手可热。扈绍陵觉得在给温绪之撑腰,却不知温绪之心里先道了声不好,身侧这人画地圈人,容不得半点旁人的窥视,到时候给顺毛的还是他。
      然而扈绍陵浑然不觉,又毫不遮掩地温绪之的颈间扫了眼,道:“不过到时得穿件遮得住的,否则......”
      “还未定日子的事,”温绪之笑着打断,道,“得先将鹿溪镇的事处理完再说。”
      扈绍陵只当他说的是治病的事,又取了东西交过去,是来自太医院的诊断和对应药方。墨沉霜起身取来了胡守业的那一份,两人对应着看了。
      末了温绪之放下纸,反复地抚了抚,尽管那纸平整并无问题。
      然后他与墨沉霜短暂地对视,道:“果然。”
      扈绍陵稍微倾身,问:“怎么?”
      “对不上,”温绪之的指点过太医院的诊方,又停在胡守业的那一张上,“大多是剂量不同,但胡守业的这一份里还少了两味。”
      扈绍陵皱眉,也将两张纸好好地看了,猜测道:“姓胡的瞒天过海?”
      桌上沉默片刻,墨沉霜道:“他没这个胆子。”
      温绪之颔首,接着道:“胡守业不懂药理,这药方也并非出自他手。”他稍顿,沉了声道:“也许他也被骗了。”
      “这药丹的主意是胡守业出的,由墨揖山卖给镇上人。”墨沉霜眸中深色,道:“中间制药的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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