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易白星

6、露怯

　　一周之后林宇霄终于能被允许做点不剧烈的训练了，虽然跑步之类的可能别人跑三千他跑一千，但不用脚的俯卧撑，云梯之类的他倒是不受什么影响，成绩依然优秀。他自己想的是，跟着训练总比坐那发呆强。
　　虽说他们没住在部队里，寝室也没有教官检查，走读的更不用说，但军被还是要叠的。教官和士兵们把自己的被拿过来给他们练手，教官给演示了怎么叠出一个完美的豆腐块，就让学生们动手叠。
　　军队的被都是常年压好的，为了不让他们那么容易叠被子，教官们特意拿的比较蓬松的或者把自己的被拍松。
　　很多人吭哧吭哧抠了半天的角才勉强成型，俞南连掐带抠搞出个豆腐块，起身拍拍手回头一看，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自己被上，“嗬——你这是…豆腐脑吧…”
　　陈柯闻声抬头，看到俞南脚下整齐的豆腐块，又瞄到他左后方俞霭和林宇霄板板正正的豆腐块，回头又看到罗旭和吕明诚勉强的豆腐块，又低头看看自己搞出来的一坨难以言喻的豆腐…脑…心态有点崩，看向吕明诚企图寻求安慰。
　　吕明诚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一脸复杂，半晌，指着那一坨豆腐脑跟陈柯说：“跟被子道歉…”
　　陈柯受到了暴击，抱头痛苦地“啊”了一声。
　　俞霭看到陈柯的被子，当即愣住，平复了好久呼吸才忍住没把陈柯打一顿塞进那坨被子里。林宇霄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陈柯还是在笑俞霭。
　　教官挨个检查过来，看到陈柯一脸的绝望和他脚下的…什么玩意…扶额叹道：“希望这床被子的主人不知道他的被子遭受过这么非人的待遇…”
　　蹲下一看被子上的签…是他自己的…当即罚了陈柯50个深蹲，全体哄笑，陈柯本来就胖蹲不太下去，领完罚顿时瘫在地上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哎呦娘喂…我回去一定好好练习叠被子…”全体又哈哈大笑起来。
　　俞霭回头就看见林宇霄难得这么放松的神情，这人正摘了帽子整理头发，眼里带着些许笑意，眉眼上扬，阳光打在他身上，好像谁家肆意潇洒少年郎。他觉得俞南说得对，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林宇霄。
　　林宇霄看他盯着自己，很随意地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俞霭转过头没再看了，林宇霄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放松了…意识到这一点，林宇霄的笑意僵在脸上，然后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等俞霭再看过来，他看到的依旧是小心翼翼，自我隔绝的林宇霄，仿佛刚才那个充满阳光气息的少年不是他一样，俞霭不由得皱起了眉。

　　当训了十天之后教官说放两天假的时候，全体学生都要乐疯了，当天回来的车上无比热闹。
　　三班车上。
　　罗旭：“可算能休息两天了！这十天我都没好好歇过！”
　　陈柯：“可不嘛，诶要不然趁这两天我们出去聚聚？反正是周末可以不用呆在寝室！”
　　曹勋：“好主意！我们可以去吃个饭还可以去唱个歌！”
　　这一提议全车人都炸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应和着。
　　俞霭只觉得太吵，吵的头疼，便偏开头脸朝着车窗闭目养神。只听见有人问了一句：“霄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然后旁边人的声音响起，“我…就不去了吧…”
　　众人一阵可惜，还夹杂着几个女生的叹息声。
　　罗旭不死心，悄悄凑过去问林宇霄，“那你能帮我们问问俞神来不来吗？”
　　刚才觉得可惜的人瞬间支楞起来两眼放光，满是期待。
　　“为什么…是我问？”
　　“因为我觉得俞神不会搭理我等凡人…”
　　林宇霄心想，那他也不一定搭理我啊…
　　奈何扛不住满车期待的目光，他只得硬着头皮转向俞霭，伸手戳了戳俞霭胳膊。
　　“那个…明天他们聚会你去么？”
　　俞霭微抬眼瞥了一下林宇霄，随即又闭上了，淡声道：“不去。”
　　林宇霄转回头表示，神说了他不去。
　　“啊…”全车又蔫了下去。
　　曹勋拍拍手，朗声道：“没事，大神不喜欢热闹，我们自己聚，一会在群里报一下谁来，然后定个时间。”
　　“好——”

　　四班车上。
　　“俞南你就去呗…这可是我们开学第一聚啊…”孟瑶第不知道多少下晃着俞南，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劝俞南去聚会。
　　四班也有积极分子撺掇着聚会，而俞南表示没什么兴趣。
　　常敏问沈云川，“沈同学，你明天来吗？”
　　现在所有的女生和一些男生还是叫“沈同学”，女生是不好意思叫他全名，那些男生则是因为像沈云川这么绅士温和的人的名字从他们嘴里出来感觉不像在叫人，像在挑事…还有一些人是因为有点尊敬。
　　“我随意。”沈云川对聚会向来是可去可不去。
　　“那就是去了！”
　　沈云川这一随意，除了俞南之外，全车女生都参加聚会了。
　　孟瑶继续晃着俞南。
　　“好好好，我去，怕了你了…”
　　孟瑶一把搂住俞南，嘿嘿笑了起来，俞南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何冬冬小声跟吴穹说：“沈同学的魅力好大啊…”
　　“嗯，毕竟长得帅么。”

　　下了车，四人并排往回走。
　　俞南一脸生无可恋地说：“我明天下午去聚会，晚上可能晚点回家。”
　　俞霭淡淡“嗯”了一声。
　　林宇霄探头看俞南，“聚会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我没打算去。”
　　俞霭偏过头，“聚会你居然不积极？还真是难得。”随即又看向沈云川，“你也去？”
　　沈云川笑笑，“嗯。”
　　林宇霄收回头，“我们班也说明天聚会。”
　　俞南轻笑，“你不去吧。”
　　“嗯…他也不去。”说完，指了指俞霭。
　　“啊，他本来也不参加任何活动，让他跟人说话都成费劲了，还能指望他参加活动？”
　　林宇霄想了想，也是。

　　俞南秉持着不懒床都对不起放假这两个字的理念，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半，又在被窝里蜷了一会，十一点才从床上爬起来，懒懒散散走过客厅，拖着长音道了声“早”就钻进卫生间洗漱了。
　　俞霭从来不会懒床，平时有事需要多早起多早，放假了也最多睡到八点就起来，这会正坐在客厅看书。他知道俞南早上不会起来，便自己吃了早饭等俞南醒了再吃午饭。
　　俞南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家里是不是要没菜了？”
　　“嗯，你想吃什么，我下午去买。”
　　俞南叼着牙刷探出头，“我想吃牛排披萨意面三明治炒饭鸡胸肉鸡翅排骨烧烤火锅麻辣烫…”
　　“打住…”俞霭放下书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俞南嘿嘿笑两声继续洗漱去了。

　　林宇霄还在睡觉，房门突然被打开，随即听到男人些许沙哑的嗓音，以及感受到了粗鲁的叫醒方式。
　　“诶，家里没菜了，今天你去买点菜回来，顺便给我带几条烟，听见没有！”
　　林宇霄被扒拉的烦，眼睛都没睁，闷闷答应着。
　　听到林峰又兀自骂了几句什么“小兔崽子就知道睡觉”之类的话，以及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林宇霄呼出口气，可算安静了。
　　被这么一顿折腾也没了睡意，打了个哈欠把自己从被子里抽出来，抓抓头发就去洗漱了。
　　林宇霄在家里窝了一天，晚上七点半了才出门买菜和烟，想着晚上人少，碰不到什么麻烦。

　　附近有一个大型超市，一楼是零食、果蔬、熟食之类的，反正就都是吃的，二楼是日用品，家电和一些干货什么的，样式丰富，种类齐全。
　　林宇霄推着购物车慢慢挑着菜，就看到冷冻区有个很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不是俞霭么…
　　俞霭最后扔进购物车里一盒肥牛，转身也看到了林宇霄，四目相对，不打个招呼好像不太好…
　　俞霭推着购物车走过来，林宇霄张张嘴，还是主动打了招呼，“这么巧，你也来买菜…啊…”林宇霄看到俞霭的购物车，一句话没说完差点咬到舌头，“你们家…有客人？”
　　俞霭不解，“没有。”
　　林宇霄盯着俞霭满满一购物车的吐司、芝士、排骨、鸡翅、牛排等各种肉以及火锅食材还有其它食物，“那你买这么多…”还几乎都是肉？
　　“俞南要吃。”
　　林宇霄再次睁大了眼睛。
　　俞霭好像也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妥，又加了句“这是她这几天想吃的，放在家里存着。”
　　“啊…这样啊。”林宇霄总算从视觉冲击中缓过来了。
　　俞霭看着林宇霄购物车中只躺着几袋菜和…好多鸡蛋，还有两条烟，问道：“你抽烟？”
　　林宇霄赶忙摇头，“不不不不，这是给我爸买的。”
　　俞霭皱眉，“你们家一次买菜就买这么点？”
　　林宇霄扯了扯嘴角，“他不常回家，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俞霭点头表示理解。
　　林宇霄看看俞霭的一车肉，再看看自己的几袋菜和鸡蛋，有点不好意思。俞霭并没注意这些，和林宇霄又逛了会儿拿了几包零食，才去结账。
　　这位阔少一囤就是一千多块钱，还只是几天的吃食，林宇霄再次被惊到。
　　出了超市，俞霭把两大包东西放到车上让司机送回家，林宇霄纳闷，“你不跟着回去吗？”
　　“我去接俞南。”随即又看了眼林宇霄，思考了几秒，“一起？”
　　林宇霄买的东西少，一个袋子就装下了，想着反正回去也没事干，而且脚也没什么大事了，就应了。

　　四度空间KTV门口，一帮学生吵吵嚷嚷，听声音好像还有几个人有点喝醉了。
　　“诶~今天…天上…怎么有两个月亮…”
　　吕明诚嫌弃地费力架着陈柯，咬牙切齿地说：“酒量不好还非得喝，你多重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那边罗旭也好不到哪去，这俩人自己喝还不算，因为三班四班碰到一块了，灌完自己班又跑去灌四班，两班鬼哭狼嚎地唱完歌，又东扯西扯一大堆这才算完事。
　　吴穹拉住到处乱撞的何冬冬，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散了挺多人，剩下的人要么没聊完要么在等车。
　　常敏跟孟瑶闹着，不知道谁碰了下她，没在意，只是笑斥道：“诶！别闹！”
　　孟瑶也被碰了一下，惊道：“谁摸我屁股？”
　　几个人只当是谁闹着玩。
　　俞南从ktv里走出来，掏掏耳朵，要被这群家伙震聋了，看到在闹的一群人，摇摇头，随即身体一僵，手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后面人的手，骂了句：“你大爷！”
　　随即众人听到一声惨叫，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跌到了人群中，吓得几个女生尖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俞南气冲冲走过来薅起那人脖领子就开始打，“老子你也敢碰，你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沈云川去了趟卫生间，才从KTV出来，就看到一个人飞到台阶下面，吓了一跳。
　　“嚯——”
　　此时孟瑶也反应过来，大叫道：“啊！色狼！俞南，他刚才摸我屁股！”
　　几个女生下意识就往后退。
　　那男的站起来冷笑一声，“碰你们怎么了，女人不就是用来被男人碰的么，摸你们一下而已，又没干什么…”
　　“我呸！”孟瑶气不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知道我是谁么？看到后面那个巷子没，我兄弟可都在那，就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掀起什么浪来？”
　　话音刚落，巷子里就走出几个小混混，那纹身让人看着都眼晕，红毛绿毛的很是乍眼，手里还都拿着球棒。
　　女生们躲得更后面了，几个男生企图挡在女生前面，陈柯和罗旭酒都吓醒一半。
　　刚才挑事的小混混走到俞南面前，挑起她下巴，“啧啧，长得不错脾气还挺暴，这下看你怎么打？”
　　俞南当即给他一脚，转身就冲向那几个小混混，也许是那几个人没料到有女生一个人就敢冲过来，愣了一下，在一个人挨了一拳之后才反应过来，抄起球棒就向俞南砸过来，看得两班人心惊胆战，不过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挨打的都是混混，他们至今没能碰到俞南一下，这下陈柯和罗旭的酒彻底醒了，沈云川也暗暗吃惊。
　　路过的人看到这架势都没人敢靠近，KTV的老板想叫人出来都被吓回去了。

　　俞霭和林宇霄到了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俞南打架的这一幕，林宇霄身形一顿，僵住不动了。俞霭皱眉，向俞南走过去。
　　正好俞南撂倒了所有人，跟俞南放狠话的那个正连滚带爬地窜出人群，就觉得有人拽着自己的后领子，一个没跑稳差点摔了。
　　俞霭一脸嫌弃地看着手里拎着的人，问，“怎么回事？”
　　俞南看到哥哥来了，思考了两秒，“他对我动手动脚。”
　　果然，这一句话俞霭瞬间炸了，提膝就顶到了那人肚子上，一脸寒色凑近那人耳边低语，“我妹妹你也敢动，你怕不是活腻了。”
　　俞霭声音冷得吓人，小混混一个激灵，连忙求饶，“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又打了两拳，俞霭才把人松开，混混赶紧连滚带爬地就跑了，他那个几个兄弟早就跑没影了。所有人就看到俞家兄妹同时拍拍手，又同时开口，“脏死了…”语气里满满的嫌弃。他们连大气都没敢喘。
　　俞霭回头看到林宇霄面色苍白呆在原地，淡声道：“没事吧…”
　　林宇霄身形一颤，回过神来，“没事…”
　　“…没见过打架？”
　　“啊…没有…我没事…”
　　俞霭点点头没再多问。
　　俞南哄完几个被吓到的女生，看到俞霭走过来抬头问道：“我吓到他了？”
　　“应该不是。”
　　“俞南你是不是练过！”
　　“俞南你好厉害！”
　　“俞家出的都是神么！”
　　沈云川也跟了一句：“感觉你会打架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俞南眼皮一抽，抱拳敷衍众人“献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