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易白星

7、做客

　　送众人上了车，四个人依旧往回走，林宇霄神色也恢复如常了。
　　俞南挠挠头，企图为自己辩解一下挽回一点形象，“呃…我其实挺温柔的…你们信么…”
　　沈云川和林宇霄没忍住笑了出来，连俞霭都短促地笑了一声，俞南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她哥，“他们笑就算了，你也跟着笑！”
　　“我没有。”
　　“…”
　　走到一半，沈云川就又被司机接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俞南的错觉，她总觉得沈云川看到司机来的时候有点烦躁和不开心。
　　甩甩头瞟到林宇霄的购物袋，“你们在超市碰到的？”
　　“嗯，去买菜碰到的。”
　　俞南抬眼看俞霭，那意思，菜呢？
　　俞霭看都没看她一眼，“送回家了。”
　　俞南又盯了一会购物袋，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买菜都不买肉的么…”
　　林宇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俞霭嫌弃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肉食动物么…”
　　“哼，我也吃素！”
　　林宇霄想起俞霭一购物车的肉，心里暗暗道，还真没看出来…
　　“不是，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鸡蛋吧？”
　　“呃…”林宇霄开始掰着手指头数，“鸡蛋很方便，蛋炒饭，炒鸡蛋，黄瓜炒鸡蛋 ，西红柿炒鸡蛋，鸡蛋汤，鸡蛋面…”
　　“好好好我知道了…”俞南是真没想到一个人能这么执着于鸡蛋。
　　“你自己住？”
　　林宇霄不知道俞南为什么这么问，“不，和我爸一起。”
　　“你们两个大男人就吃这么点？”
　　林宇霄再次被噎了一下，不愧是兄妹…
　　还没等林宇霄开口再解释一遍，俞霭就替他答了。
　　“他爸不回家，他自己吃。”
　　俞南刚想问你怎么知道，随即想到估计他哥已经问过了，便对林宇霄说：“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明天我们煮火锅，要不你来跟我们一起吃？”
　　林宇霄下意识拒绝，俞霭好像懂得了俞南的意思，难得主动开口邀请，“明天过来吧，如果不喜欢火锅我可以做别的。”
　　俞南笑眯眯，这根木头还是有潜力的。
　　可能是因为俞霭声线比较冷，邀请愣是说出一种逼迫的感觉，以至于林宇霄觉得如果不去他就会被打…“行吧…”
　　俞南拍手，“好，那明天你来的时候给我哥发消息。”
　　林宇霄犹豫了一下，“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俞南猛然看向她哥，眼睛瞪得像铜铃。俞霭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质问，躲避了俞南的目光，咳了一声，“没联系过…”然后在俞南不依不挠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点开微信班级群找到林宇霄，添加好友。
　　随即林宇霄又在俞南的注视下通过验证，连备注都不用改，因为俞霭的微信就叫俞霭。
　　俞南看到微信名叫“藏匿”的对话框显示“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才把目光收回来，戳了几下手机把微信二维码怼到林宇霄脸上，“加我，你要是联系不上这家伙就找我。”
　　林宇霄乖乖扫码添加。
　　俞南的微信名就是她那句诗——有风自南
　　之后俞南抱怨他们俩了一路“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连微信好友都没有…”

　　到家之后，俞南瘫在沙发上发呆，俞霭从冰箱里拿出西瓜走进厨房，没一会就端着一大碗挖好的西瓜走出来，放到俞南面前的茶几上。
　　俞南叉了一块送进嘴里，看他哥，“我是不是真的吓到他了啊…”
　　俞霭想了想当时林宇霄的反应，摇摇头，“不是你，我觉得他恐惧的是打架本身，或者说…是那群小混混…？”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认识那群人的样子…也可能是混混这个群体…”说着，俞南叹了口气，“总之，我觉得他这样是很容易被盯上挨欺负的，你注意着他点，学校里会有校霸，学校外也会有街霸，我觉得他像是有点应激反应，所以碰到这些人或者打架的场景可能会有点危险…”
　　俞霭垂眸，“我知道了。”
　　俞南转了话题，轻快地问：“诶，你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主动让他来？”
　　“因为看你的反应我觉得他可能并不喜欢自己一个人，但又出于某种原因只能自己一个人。”
　　俞南点点头，“孺子可教！沉寂了十六年的木头终于开出那么一两朵小fafa了！吾心甚慰！”
　　俞霭一把捞过那碗西瓜，没好气道：“别吃了，吃多了脑子进水。”
　　“…哥，打一架吧。”

　　林宇霄回到家把菜塞进冰箱，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还没吃饭呢，又把冰箱打开，拿出两个鸡蛋和一根火腿炒了个饭。
　　他戳着那碗炒饭，吃的没什么兴致，就挺无聊的。
　　其实俞南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心动了的，他觉得兄妹两人很好，跟他们在一起会放松一点，但嘴比脑子快地拒绝了，反应过来之后他觉得，是该拒绝，他应该一个人。只是没想到俞霭也问了，同意真的完全是因为被俞霭震住了。
　　他自嘲地笑笑，自己现在还真是容易被震住。
　　房间里空空的，冷色灯光打下来，莫名映出来一丝寂寞，人一旦对什么产生了期待，就会不满足现在的状态。就像林宇霄自从回来开始期待明天和俞霭俞南一起吃饭，就开始受不住现在的冷清。他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尝到一点甜，就觉得苦真的是难以下咽了，明明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明明已经习惯了。
　　做客啊…他心想。

　　周日的下午，俞南觉得如果不主动叫林宇霄他可能这一天都不会给两人发消息…
　　有风自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现在过来吧，到小区给我哥发消息。
　　藏匿：好
　　“哥，你一会下楼去接一下他，顺便带点饮料上来。”
　　俞霭正准备着火锅材料，闻声“嗯”了一下。
　　林宇霄脚虽然没事了但还没好利索走的稍微慢了些，十五分钟后俞霭的手机才响起了提示音。
　　“我下去了。”
　　“去叭去叭。”俞南坐在椅子上调着调料，晃悠着的小腿表明了她现在心情不错。
　　俞霭：我到小区门口了
　　藏匿：抬头
　　俞霭抬头，就看到门卫旁边的墙后面探出个脑袋，莫名可爱。
　　走到林宇霄身边，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感不错，软乎乎的。
　　林宇霄顶着被揉乱的鸡窝头一脸懵，眨巴眨巴眼睛——你想干啥…
　　俞霭咳了一声，“家里没饮料了，去买点饮料再上楼。”
　　“哦，好。”
　　两人在楼下超市买了两小箱罐装可乐，一人一箱抱着上了楼，俞霭指纹解锁开门，把可乐放在门边鞋柜上，让进林宇霄，自己在一侧换鞋。
　　林宇霄只觉得俞霭家真的是太精致了，房间是中式简约装修风格，典雅大气，每一件家具不能说是价格不菲，也都不便宜，俞南坐在椅子上看过来，活像个富家小姐…实际上也是…林宇霄一瞬间有些犹豫，总觉得这地方不是自己能踏足的…
　　俞南看到林宇霄抱着饮料呆在门口的样子觉得好笑，“站着干嘛，进来呀，哥，给拿双鞋。”
　　林宇霄把自己怀里那箱可乐摞上去，低头看到俞霭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到了他的脚下，受宠若惊。换好鞋后林宇霄只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俞霭站在鞋柜旁边拆饮料，看到林宇霄站在那，偏了一下头，“随便坐。”
　　“啊，好…”林宇霄坐在了靠门一侧的桌边。
　　俞霭拿了两罐可乐走过来放在两人面前一人一罐，之后自己从冰箱里拿了杯柠檬水绕到俞南对面坐下，开火烧水加火锅底料。
　　俞南把调好的调料一人一碗推到两人面前，转过头跟林宇霄说：“我觉得这个料配火锅超棒，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林宇霄笑笑，“我不挑的。”
　　“那你还真是好养活，不像我哥，说他挑食吧，他还什么都吃，说他不挑吧，饭菜的味道不合他意他就一口都不会吃。反正跟别人的挑法还不太一样，麻烦得很。”
　　林宇霄也是没想到这富家少爷是这种挑法…“啊…那吃饭什么的会很麻烦吧…”
　　俞南扁扁嘴，“可不！所以在家都是他做饭。他啊，也就不嫌弃自己做的饭…不过也看他心情，心情好的话可能不合口的也能吃几口。”
　　林宇霄想起之前俞霭做的三明治，是很好吃。

　　俞霭往锅里下食材，抬眼看了一眼聊他聊的挺欢的俩人，“当着我面说我坏话好么…？”
　　林宇霄识相地闭了嘴。俞南倒是不怕，“我觉得挺好，诶你别听他吓唬你，他现在其实心情挺好的。”
　　林宇霄扫了一眼俞霭那张冰块脸，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心情好了…
　　没一会锅里就飘出了食物的香气，林宇霄就看到俞南两眼放光盯着锅里的肉。
　　俞霭给俞南夹了一筷子，“这个熟了。”
　　俞南笑眯眯地叼着肉，“谢谢哥！”
　　林宇霄余光看到一双筷子伸到自己面前，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顺着看过去是俞霭面无表情的脸。
　　俞霭见林宇霄看自己便解释了句，“筷子除了刚才给你们夹肉还没用过。”
　　林宇霄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连忙说：“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没事，谢谢！”
　　就是已经很久没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也很久没人给夹过菜了…就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俞霭再次开口打断了他仅持续了几秒的思绪。
　　“多吃点。”
　　“是啊，别客气，我哥买了很多东西呢。”
　　林宇霄笑笑，“谢谢。”
　　这顿火锅吃的很愉快，愉快到林宇霄回家之后都没注意到自己脸上还挂着笑。

　　今天林峰回家了，可能是厂子不忙。进门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烟，便走过去拆了一盒。
　　林宇霄刚从房间走出来就看到他爸坐在沙发上抽烟。
　　“这烟怎么换了…等会…什么味？”
　　林峰起身动动鼻子，凑到林宇霄周围的时候，皱了一下眉，“你吃火锅了？”
　　林宇霄一震，“嗯。”
　　林峰瞬间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嗓音：“跟谁吃的？”
　　“…我自己…”
　　“不老实自己在家吃饭跑出去吃火锅？你就不怕惹一身麻烦回来！”
　　其实林宇霄脾气并不好，这点倒是随了他爸，这会其实挺烦的，便小声顶了句“吃个火锅能惹什么麻烦…”
　　可能是林宇霄太久没顶过嘴，林峰一时间愣了一下，随即就炸了，“你还会跟我顶嘴了？你就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出去除了惹麻烦还能干嘛？啊？要不是我是你爹我早把你扔出去了！还顶嘴？”
　　林宇霄重重呼出口气，尽量压着声音，“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有脾气了！现在可没人惯着你！我告诉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窝着，少给我出去在人面前晃悠！”
　　喊完，林峰拿起那条拆开的烟转身摔门走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这种嘈杂突然被抽离的安静让人很不舒服。林宇霄瘫在沙发上，沙发周围还残留着微呛的烟味，像是在没眼力见地提醒林宇霄刚才那个男人的确回来过也的确跟他吵了一架似的。
　　为什么…林宇霄闭上眼睛，呼吸有点乱。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
　　这一夜，林宇霄翻来覆去做了好几个噩梦，被人围着打的，被人拿刀捅的，被人拎酒瓶子砸的…

　　第二天上车的时候俞霭看到他跟个丧尸一样，还以为他没吃好食物中毒了呢…
　　军训很快就结束了，最后的体能测试和障碍赛成绩不出意外的俞霭第一，沈云川第二，林宇霄因为俞霭怕他脚伤复发，所以被特意嘱咐别过度用力，林宇霄也不敢反驳，混了个第三。
　　最后一天回来的车上一片欢呼。
　　“魔鬼军训可算结束了！”
　　“我感觉我活过来了！”
　　“解放了！”
　　军训告一段落，也该着手准备迎新晚会和运动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