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易白星

19、狼狈

　　后天就是期中考了，平时咋咋呼呼的猴子们这两天格外的消停，都忙着复习。
　　林宇霄也忙着刷题，想再熟悉一下这几个题型，抬手去拿尺子的时候瞥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俞霭，不禁心里叹气，这人期中考都不需要复习的么，甚至比月考的时候都猖狂，月考前还看看书呢，期中考直接在自习课上睡觉？？
　　但是看着俞霭沉睡的侧颜，他又有点挪不开眼。原来冷冰冰的人熟睡的时候也会有一点乖巧啊…他睫毛好长…鼻子又高又挺…他好白…
　　沉浸在俞霭的睡颜中，导致打下课铃的时候吓得林宇霄一激灵，还把桌子撞出了动静给前桌吓一跳。
　　俞霭皱了皱眉，被下课铃吵到，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见有点慌乱的林宇霄，一头雾水。还是有点困，俞霭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林宇霄缓了缓，跟前桌道了歉，那女生赶紧摆手示意没事。
　　他低头看了看那道算了一半的物理题，完了…思路全乱了…这道题怎么做来着…本来就不怎么会这种题型，现在简直一朝回到解放前，林宇霄发出了半死不活的叹息。
　　就见俞霭又睁开了眼睛，把自己从桌子上支了起来。
　　“你…不睡了？”
　　俞霭揉了揉眼睛，声音又冷又哑，“你的呼吸声吵到我了。”
　　林宇霄一口气憋在喉咙，是，怪我叹气太大声了…
　　俞霭前桌默默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俞霭再次开口，“哪道题不会？”
　　“……这道。”
　　俞霭瞟了一眼，淡淡道：“哦，简单 。”然后拿起笔就给林宇霄讲了起来。
　　林宇霄就瞄到俞霭前桌又默默把椅子挪了回来，连自己前桌也默默往后靠。
　　前桌内心：学霸讲题的高光时刻不容错过。

　　期中考试被安排在周五，考完会有两天的假，这样正好赶上周末，也不用因为放假而在之后补课，本来这周末是不放假的，但现在也算多了两天假。
　　陈柯就嚷嚷着考完试想去吃烤肉烧烤火锅，还怂恿着其他人，最后还把主意打到了俞霭和林宇霄身上。
　　罗旭抱着胳膊看他，语气里满是嘲笑，“你要是能把他俩请去这顿饭我请。”
　　陈柯一脸坏笑，“你说好了。”
　　然后他就跑到俩人面前直接问了句，“俞哥，霄哥，考完试我们出去吃饭你们去不去？”
　　俩人眼皮都没抬，异口同声：“不去。”
　　陈柯一脸我就知道，然后就跑出了教室。
　　“南姐，我们考完试打算去吃饭你去不去？”
　　俞南看着跑过来就甩出这么一句话的陈柯，有点懵。
　　“都有谁？”
　　“现在就我，明诚，罗旭，我打算把你们也叫上。”
　　俞南倒是无所谓，这几个人她都不反感，“行啊。”
　　孟瑶凑过来抱住俞南胳膊，问陈柯，“我可以参加么？”
　　“当然可以了！”陈柯来者不拒。
　　然后陈柯又去游说吴穹，何冬冬和沈云川 。几人也觉得无所谓就答应了 。
　　最后陈柯又凑到俞南身边，嘿嘿笑道：“那个…姐，你能不能劝劝你哥和霄哥让他们也来。”
　　俞南挑眉，“你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
　　“我就是觉得他们人其实都很好，但就是好像不能融进来似的…我也不敢和他们多说…”
　　俞南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找我是想能和我哥做朋友，以前那些人都是被他那张冰块脸吓得躲着他。我哥倒是可以，你霄哥我可不保证，他又不听我的。”
　　陈柯咧嘴，“嘿嘿，没事，我觉得他能来，谢谢南姐！”
　　陈柯意气风发地回到班级，满脸写着没有什么是我搞不定的，“你等着请客吧！”
　　罗旭不敢相信，“你真能让他们来？”
　　陈柯鼻孔都要朝天了，“嗯！”
　　罗旭笑了，“我说真的，他们要是来我真的可以请客，说实话我挺想和他们能多接触做朋友的。”
　　陈柯点头，谁不是呢。
　　就这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两人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期中考试当天收拾书挪桌子的时候，林宇霄又看见了俞霭皱的扭曲的脸，暗暗摇头，以后的考试可怎么办啊…
　　上次的月考林宇霄考到了第120名，这次正好在四班的最后一个座位。正收拾书包要去考场的俞南看到林宇霄进来还有点惊讶，“诶~你月考还在十六考场，一次考试你就蹦到四考场了啊，可以啊你。”
　　林宇霄不好意思的笑笑。
　　俞南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句，“这次考试放心考吧，四考场没有垃圾。”
　　林宇霄知道她说的是月考时周鸿的事，轻声笑着说了句谢谢。
　　走到靠着门的最后一桌坐下，发现旁边是何冬冬，两人就打了个招呼，林宇霄低头从书包里翻出草纸和笔，斜前面两个女生很小的议论声就飘到了他耳朵里。
　　“哇，三班的林宇霄也在我们考场诶，我跟你讲…我挺喜欢他的，我觉得这次我可能没办法专心考试了。”
　　她后座的女生一脸嫌弃，“他有什么可喜欢的，除了长的帅点，我觉得他挺怂挺弱的，他那性格白瞎了他一张小狼狗的脸。”
　　前面的女生也皱着鼻子点头，“嗯…不过他完全长在我审美上了，咱们年级帅哥也没几个，你喜欢谁啊？”
　　“嗯…沈云川长得很好看，但就是太绅士太温柔了，三班俞霭…算了，那一张生人勿进的脸跟谁欠他几百万一样，帅是帅，但也就能看看脸，我觉得他那样的人性格一定很古怪，说不定还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不是听俞南说过么，她哥以前都没有朋友…”
　　林宇霄皱眉抬头，看向那边。前桌的那个女生一瞥瞥到林宇霄，赶紧打断另一个女生，“别说了别说了。”
　　那女生回头对上林宇霄不善的眼神，也就噤了声，低头老老实实做最后复习了。
　　何冬冬凑过来安慰，“别理她们，她们就是女生间的纯八卦。”
　　林宇霄摇摇头表示没事，自己倒是无所谓，这是他特意展现出来的。其实他是听不下去她们说俞霭，俞霭明明人很好，虽然高冷了点其实骨子里细心又温柔，他对她们的表面看法表示厌恶。他那样的人…他什么样你们知道么？…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人误会俞霭他反应会这么大。
　　人啊，总是会在看到事物的一角时就擅自做主地臆想出了它的全部，然后自以为是地分析。殊不知，在一个了解或者真正算是了解事情全貌的人看来，他们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可笑，又有多么遭人厌恶。
　　林宇霄沉默地盯着桌面，心里默默叹气：俞南忽略掉了一点，四考场的确没有垃圾，但她忘了，在任何地方，都会有非议。

　　在俞南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击下，俞霭和林宇霄答应了去吃饭，其他人可高兴坏了，考完试收拾完，早早就等在了纪家烧烤门前。
　　俞南给俞霭发了个陈柯分享过来的定位，让他和林宇霄先去。
　　林宇霄没注意那群人说要去哪，就只能跟着俞霭走。
　　听到前面有人叫他们，林宇霄抬头，看到了陈柯一群人。等他走近了，一股烧烤的味道扑面而来，林宇霄身子一僵，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纪家烧烤”的牌子，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倒流，胃里也有什么翻涌上来，想要冲出喉咙。
　　“林宇霄，林宇霄！”
　　林宇霄身子一抖，缓慢地转过脸看向俞霭。
　　俞霭一惊，他脸上的是…恐惧？！
　　罗旭他们也发现了林宇霄的不对劲，有点担心。
　　“霄哥…你…”
　　话没说完，林宇霄就突然捂着嘴跑开了，俞霭看着有些踉跄的背影，追了上去。
　　俞南和沈云川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宇霄和俞霭跑走，又看看一脸懵却又满是担心的众人，疑惑道：“怎么了？”
　　何冬冬怯怯地说：“刚才林宇霄同学突然就脸色不好，然后捂着嘴就跑了，俞霭同学就追上去了，林宇霄同学…不会有事吧…”
　　俞南往两人跑走的方向看了一会，最后转回头笑笑，“没事，我哥在呢，不会有事的，我们先进去吧。”
　　就这么俞南把一群人都推了进去，又拿了菜单让他们点吃的。

　　林宇霄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扶着墙就瘫了下来，拿开手就开始干呕，呕到双眼发红。好像是血的味道，他觉得恶心，很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眼睛渐渐开始看不清东西，是眼泪，是眼泪充满了他的眼眶，他一眨眼，就开始一颗一颗止不住地往下落。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比上一次被人打还狼狈。
　　隐约间他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的声音，林宇霄条件反射般蜷缩自己，侧过身一脸防备地瞪过去，看到来人的时候表情又僵在了脸上。
　　说实话，看到林宇霄双眼通红挂着泪痕，一脸你他妈敢靠近我我就跟你拼命的表情，俞霭吓了一跳，他没见过如此狠戾的林宇霄。像是…绝望中的同归于尽…
　　但毕竟是俞霭，一个冰块面瘫 ，所以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也只是被惊讶到，不至于真的害怕。
　　他拧开刚才路过超市买的水，走到林宇霄身边蹲下，“喝点水。”
　　语气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关心，就好像只是在说喝水这件事。这倒是让林宇霄没有那么别扭。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真是…一共就狼狈这么两次还都让俞霭看到了…
　　“谢谢…”
　　俞霭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林宇霄一愣，接了过来，这家伙…不会从上次就一直随身备着吧…我在想什么…怎么可能…
　　林宇中思绪混乱地擦了眼泪和刚才洒出嘴边的水。
　　俞霭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林宇霄恢复。
　　过了好一会，林宇霄才缓过来，有些内疚，“对不起…我…毁了这次的饭局…”
　　俞霭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没事，俞南会处理。我们不回去了，去别的地方吃。”
　　林宇霄抬头，有点惊讶，“你…不回去吃？”
　　俞霭在发消息，头也没抬地回道：“嗯，不回去了。”消息发完，他把手机收起来，抬头，“等你没事了我们就走。”

　　众人兴致缺缺地点了些烤串，看着俞南皱着眉低头看手机，回消息，更是不住地担心和有一点小失落。
　　然后他们就听见俞南闷闷的声音，“我哥…”
　　众人心悬了一下。
　　“我哥最近是钱多撑得慌么…你们什么表情？”俞南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一群人担忧到令她发毛的眼神。
　　“霄哥和俞哥…没事吧？”
　　俞南笑了，“他们能有什么事，你霄哥之前被不良商家骗过吃了老鼠肉，所以看到烧烤就恶心，你们也是真会挑，都没跟人家商量一下么？”
　　陈柯有点自责，“啊…？我之前在班里提了一嘴，看他们没有反应就定了…他们可能没听到吧…我特意跟他们说一声好了…哎早知道就去吃火锅烤肉了，好不容易把他们请来，结果出了这差子…”
　　俞南一摆手，“你可别露出那种表情，他现在被我哥带去吃大餐了，留我们在这吃烧烤，嗯…不太平衡…”
　　对面几人也笑了，开玩笑地说了几句太不够意思了什么的。
　　俞南晃了晃手机，“我哥说这顿他请，给我发了两千块钱！这家烧烤店撑死也用不了这么多吧。你们放开了吃啊，剩下的可当我零花钱了。”
　　罗旭嘿嘿一笑，“那是俞神请我们的，可不能给南姐留钱。”几个人在哄笑中又多加了些烤串和饮料。可算是能好好吃个饭。
　　沈云川凑过来小声问俞南：“你不去看看么？”
　　俞南瞟了一眼对面，也压低了声音，“我哥在呢不会有事，再说 ，我要是也着急走了他们会更担心，这顿饭，本来就应该是现在的状态。而且…林宇霄自己的事我们也不好过问，得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走。”
　　沈云川点点头，笑了，“没想到你能考虑这么多。”
　　俞南挑眉，顺便跟陈柯碰了个杯，恢复了一脸笑嘻嘻，“那是。”

　　出租车上。
　　“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林宇霄有些不好意思，“中餐吧…”
　　俞霭点点头。
　　到了酒店，林宇霄下车就感叹俞家酒店一看就很高级。
　　韩磊正好在大厅跟前台交代完一些事，转头就看到俞霭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嗯？今天小姐没跟着来啊？”
　　俞霭点头，“她跟朋友去吃饭了。”
　　“哦，这位是？”
　　“…我朋友。”
　　韩磊暗暗惊讶，俞霭什么性格他也知道，他可从来没听过俞霭愿意和谁交朋友。
　　他看着林宇霄，笑的亲切，“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朋友来。那你们先去坐。小周，你带他们过去。”
　　一个女生应声过来，笑的很甜，“晚上好，请问两位是吃中餐还是西餐。”
　　林宇霄也朝她笑笑。
　　俞霭的语气也绅士了几分，“晚上好，中餐谢谢。”
　　“好的，请跟我来。”
　　俞霭朝韩磊点了下头，就带着林宇霄跟服务员走了。
　　找了个两人位，坐下。
　　服务员递了菜单，“俩位需要点什么？”
　　俞霭翻了翻菜单，抬头问林宇霄，“有忌口么？”
　　林宇霄摇头，“没。”
　　吃饭的时候林宇霄还是有一点不在状态。俞霭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干对于他来说这么蠢的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服务员都会提前问是中餐还是西餐么？”
　　林宇霄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俞霭能这么主动聊天，还是在餐桌上。
　　“为什么？”
　　“因为这家酒店一层是中餐厅，二楼是西餐厅，三楼是包房，四楼有三个可以分开使用也可以合并在一起使用来举办一些活动的厅，五楼及以上才有客房，而且确切来说餐厅和客房并不是在一个楼体里的…”
　　林宇霄对时运酒店还比较感兴趣，被转移了注意力，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还会问一些问题，只要不涉及酒店利益的，俞霭也都一一解答了。这顿饭，吃的有些漫长，却又莫名惬意。
　　食不言…真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