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易白星

20、不是你的问题

　　俞南跟他们吃烧烤吃到很晚才回来，一进门就朝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俞霭扑过去。
　　“他怎么样了？你个话废没让他尴尬吧？”
　　俞霭皱了皱眉往后躲了躲，“去洗澡，都是烧烤味。他当时是没事了，回到家我就不敢保证了。”
　　俞南直起身，“哦。”随即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没想到你对他还挺上心，啧啧，我觉得我独宠的地位不保了。”
　　俞霭把一脸坏笑的俞南赶去洗澡，他才不会告诉俞南自己今天话唠得有多蠢…

　　林宇霄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刺鼻的烟味，没忍住偏头咳了几声。
　　“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林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门口。今天不忙，也就正常下班了。
　　林宇霄动动嘴，最后还是说了句：“出去走走…”
　　林峰狐疑地看着他，“没惹什么事吧？”
　　又是这句话…
　　“没有。”说完林宇霄就快步走进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了。
　　林峰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两年一直都是这样。
　　林宇霄不得不承认俞霭的洗脑能力很强，上次的理科公式，还有这次的酒店。他本来满脑子都是时运的酒店的构造和酒店概况，但全被林峰击碎了。
　　他现在很烦躁，一看到林峰回来他心情就会不好，虽说最开始引来麻烦的是自己，但现在他就是不爽。明明这两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但他现在只想着要么林峰不在，要么自己离开，他好像…真的受不住了…
　　俞霭的家庭一定很幸福，看他和俞南的状态以及他父母拿用心运营的这么好的酒店作为礼物就可以看出来。俞霭今天晚上的话很多，可能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吧…但他居然会为了自己在餐桌上聊那么多，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想起俞霭对他的不过问，在尊重他的基础上单纯地陪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林宇霄好像觉得没那么烦躁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想到他…

　　周一的时候，林宇霄刚进教室门就感受到了陈柯和罗旭歉意的目光。早自习下课，两个人更是冲了过来不住地给林宇霄道歉，吓了林宇霄一跳，他们知道自己的事了？不可能啊，俞霭都不知道…
　　然后就听到陈柯又闷又憨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啊霄哥，我们不知道你之前在烧烤店吃过老鼠肉有阴影，是我们没跟你商量好，本来想一起开开心心吃个饭的…对不起对不起…”
　　林宇霄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应该是俞南怕他们担心找的借口，哭笑不得，这丫头…
　　“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扫了你们的兴…”
　　看到眼前人还是两脸内疚，林宇霄叹气，“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
　　两人瞬间活了过来，自动忽略掉请客那句话，“这么说，你下次还愿意跟我们一起？！”
　　林宇霄看着他们，笑的无奈，“嗯。”
　　两人又满脸期待地看向俞霭，毕竟这次一个不小心把两人都搞走了…
　　俞霭写题的手一顿，抬头，沉默了几秒之后“嗯”了一声。
　　陈柯和罗旭简直激动疯了，就很想扑过去抱俞霭和林宇霄，但看到两人“碰我者死”的眼神，陈柯和罗旭已经伸出来的双手拐了个弯，变成了互相拥抱，两人同时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神的眷顾吗！
　　看着这俩人的憨批行为，俞霭和林宇霄同步摇头叹气。

　　12月中旬，千宁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让所有人又惊讶又激动的是，这是一场鹅毛大雪。
　　间操因为下雪而暂停，几乎全校的学生去跑到楼下去打雪仗了，教室几乎清空。
　　千宁高中的教学楼设计的很特别，并不是一栋楼，里面有走廊和教室。而是教室算是在一栋楼里，宽阔的走廊和楼梯在教室外也就是楼外，教学楼顶部的房檐支出来很多，可以把外部走廊遮住，又不会挡住四楼的光。
　　俞南和俞霭边上楼边说着什么，俞霭瞄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下意识挡在俞南面前。“噗”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身上。
　　俞南一愣，头探出俞霭的身子，好像看到有个女生慌乱跑走。她把俞霭转过去，看到她哥肩膀处校服上有一些碎掉的雪块，地上还有大半个看起来被捏的很硬的雪球，眼皮直抽。
　　俞霭揉了一下她的头，“上楼。”
　　俞南听话地跟他哥上楼了。回到自己班，把刚买的奶茶放到桌子上，又转身往出走，何冬冬问她干什么去。
　　“打雪仗。”俞南声音懒懒的，却又能听出来一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沈云川微微皱眉，为什么听起来更像是要去打架？
　　孟瑶正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玩，听到俞南要去打雪仗，蹦了起来，扑过去挎住俞南，“我也去！”
　　何冬冬扭头跟吴穹和沈云川说：“要不…我们也去打雪仗？”
　　吴穹漫不经心地说：“就你，只有被人打的份吧。”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起身穿上了衣服。沈云川也起了身。
　　何冬冬嘿嘿一笑，“他们要是打我我就躲你们后面。”
　　然后这几个人就集体下了楼，碰到了正上来的林宇霄。林宇霄一愣，俞南要带他们去打架？？
　　俞南一边下楼一边往外面看，“那个戴着粉帽子的女的你认识么？”
　　“嗯？哪个？”孟瑶见俞南就直勾勾盯着外面，也没看自己，便也偏了头看过去，“哦，那个啊，认识，不过就仅限于认识，她啊…”孟瑶凑到俞南耳边小声说，“是个绿茶…所以我不太喜欢她…”
　　俞南挑眉，声音淡淡的，“一会下去帮我拖住她。”
　　孟瑶瞪大了眼睛，那个女生不会不长眼的惹到她了吧…
　　林宇霄进了教室，走到座位坐下，看着正在做英语题的俞霭，弱弱道：“那个…我刚才看到你妹妹和沈云川他们下去了。”
　　俞霭闻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林宇霄被俞霭的反应惊到了，她不会…真的是要去打架吧…

　　何冬冬吴穹和沈云川去一旁玩去了，孟瑶跑过去和那个女生寒暄然后也互相扔起雪球打闹起来，俞南在默默的制造大雪块…
　　“噗。”
　　那个女生猝不及防地被从后面扣了一脑袋的雪，有一些已经灌进衣服里了，冰的她一哆嗦，想回头骂人，“你干什…”看到是俞南，她心虚地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孟瑶也被这架势吓一跳，赶紧跑了去找何冬冬他们，接下来的场面可能过于血腥…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俞南把人逼到角落里，“怎么怂了？嗯？”
　　那一声“嗯？”让女生汗毛瞬间炸开，靠…这人怎么这么吓人…
　　见女生不说话，俞南又问：“为什么扔我？”
　　女生梗了梗脖子，瞪着眼睛喊道：“我那是不故意的！你不也扔我了吗！那么大一块雪！还灌了我一衣服！”
　　俞南冷笑，声音都发颤呢还好意思喊。
　　“那个雪球有多硬你自己知道，我扔你的雪块那么松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用你捏的那个硬度的雪球打你一下试试？而且你那个雪球可是直奔我头来的。”
　　女生不说话了。
　　“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打到我哥了，但你要庆幸的是我哥替我挡了，如果你真的打到了我…我哥可不会对你绅士。而我，还会听你解释。”
　　女生看着一脸冰冷的俞南，浑身发抖，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喊出了一句，“谁让你总缠着沈云川！”
　　俞南皱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简直我他妈…
　　她深吸一口气，逼近女生，声音里满是怒意，“听着，我跟沈云川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你喜欢你就去追，别在我身上做文章，不过我猜他不会喜欢你。你要是再因为这事来找麻烦，我绝对会让你后悔。我啊…”俞南的嘴角挑出危险的弧度，笑的那女生发毛，“向来睚眦必报，懂？”
　　说完，她狠狠地帮那个女生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扬长而去。那个女生差点就哭出来了。
　　俞南心烦，真是稀奇，还是第一次有人居然因为感情问题来找她麻烦，而她也最讨厌别人因为这种没什么必要的感情而针对她，她招谁惹谁了。我怎么就缠着沈云川了？

　　走回去跟他们打了一会雪仗就要上课了，回班级的路上俞南看着走在前面的沈云川就特别郁闷，最后快步走到他身边。
　　沈云川偏头看到一脸不爽的俞南，一愣，刚才还没这样呢啊…
　　“怎么了？”
　　“你觉得我很缠着你么？”
　　“？？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有个女生说我总缠着你，生气生的理直气壮的。”
　　沈云川就很想笑，莫名觉得俞南很可爱。看来，她在感情方面还是意外的“单纯”呢 。
　　“别多想，你没有缠着我。这话谁说的？我离她远一点就是了。”
　　俞南鼓着腮帮子，一脸委屈，“不知道，不认识。”
　　沈云川笑的很暖，伸手去揉俞南的头，“行啦，别多想，不是你的问题。”
　　孟瑶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倒抽一口气，使劲晃旁边的吴穹，示意他往前看。吴穹被晃得迷糊，白了她一眼，“你们女生的八卦之心什么时候能收一收？”
　　孟瑶就不乐意了，“我就是觉得这一幕很甜很养眼，谁八卦了！”随即又撅着嘴小声嘟囔，“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也能轮到我啊…”
　　吴穹哼了一声，“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你咒我！你给我站住！”
　　吴穹和孟瑶跑远了，沈云川俞南何冬冬在后面叹气，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不吵架…

　　转眼就到了年末，每个班级都在下午举办了联欢会，唱歌跳舞演小品，还玩了集体游戏，陈盈给全班同学跳了舞，惹得一阵阵惊叹。而周应雷…
　　“我再给大家唱个歌吧！”
　　“老师！您坐这！我们给您表演！”
　　“老师！您布置教室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吧！”
　　为了阻止他们亲爱的班主任再次一展歌喉，四班学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三班现在还都处在呆愣中，隔壁周应雷一曲差点把他们送走。
　　陈盈笑着悄悄跟同学们说，“让周老师干什么都行，就是千万别让他唱歌，有一次教师聚会，我们起哄让他唱了一首，然后有一个老师就被他比五音不全还五音不全的的歌声刺激的之后见到他就跑。”
　　三班哄堂大笑，俞霭和林宇霄也没忍住跟着短促地笑了一会。

　　晚自习有人张罗着看电影，然后也不知道谁就搞了个寻梦环游记…一群嗑着瓜子，抓着零食的人都愣住了，这什么？动画片？
　　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电影演完，全班哭的稀里哗啦的，手纸面巾纸满天飞。
　　陈柯边哭边喊，“谁挑的片子！大过年的！我的眼泪不值钱嘛！”
　　有些人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跟周围一样双眼通红的同学聊着这部电影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感人。
　　俞霭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他自认为自己理性更多一点，不过看林宇霄…他倒不是惊讶这人看电影看哭了，只不过…这好像不是感动哭的…是什么呢…难过？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情绪，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说…”林宇霄突然出声，他声音呆呆的淡淡的，“亡者的世界真的存在么？”
　　俞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想理性的说并不存在，但他说不出口。
　　林宇霄好像并没有在意他会不会回答，仿佛自言自语，“那他们…会希望一个有罪的人记得他们么…”
　　俞霭好像突然明白了林宇霄的话外之意。
　　“会的。”
　　林宇霄一愣，转过头看着俞霭。
　　“有罪的人也许只是自认为有罪，亡者也许认为他无罪或者已经原谅了他，比起有罪的人因为自责而记得他们，他们也许更想…那些人因为爱他们而记住他们。”
　　林宇霄看着俞霭，一时说不出来话，他理解了自己的问话，但是…从有罪的人到那些人…他在为有罪的人辩解，他不仅在回答自己，还在反驳自己。其实有很多角度来回答他的问题，可俞霭偏偏选了一个对有罪的人最有利的，这让林宇霄有些惊讶，也莫名感动。
　　他知道俞霭这些话潜在的含义：不是你的问题。
　　他就突然很想跟俞霭把噩梦般困扰了他两年多的整件事情说出来，但是他又不敢…
　　俞霭能说出这些话就已经是带给他最大的惊喜了，他又怎么敢又怎么有资格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