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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张时阅 ...

  •   泡在浴缸里,感受着热水给肌肤传递的温暖,林约仰着头,将热毛巾搭在脸上。

      凌越真的死了。

      这一点,陈怡然没有骗她。

      陈怡然开庭前见过张时阅这件事,是凌越告诉她的,而不是徐西。

      而陈怡然却认为是徐西跟她说的,显然在她的观念里,凌越已经去世了。

      她自然不认为是陈怡然的记忆出了问题。

      将转凉的毛巾拿开,林约压了一泵沐浴露,开始清洗身体。

      她的体质有点特殊,这一点只有她自己知道。

      起初她以为遇到凌越是偶然,后来不断接触到离婚案的当事人也是偶然,但当她冷静下来细细回想,才感觉冥冥中有谁在推波助澜。

      这件离婚案衍生出来的事情牵扯的各方当事人,包括徐西、陈怡然、张时阅、凌越……以及周衡衍,都没有完全说实话。

      她遇到的第一位当事人是凌越,凌越陈述的事实并不多,并且对她查案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清,想要阻止又放任她作为。

      而且,她隐瞒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或许她只是“死亡”,这一点有待查证。

      第二位是周衡衍,他没有说任何与案件相关的事实,仅对她手上的尾戒感到好奇。

      第三位是徐西,他隐瞒了自己是男同并骗婚生子的事实——如果陈怡然所言属实的话。

      第四位是陈怡然,她隐瞒自己一开始就想借结婚捞好处,并策划追尾想要监禁徐西伪造其死亡的事实——如果徐西该部分所言属实的话。

      这些人说的话,除了周衡衍之外,都是半真半假,有所坦白也有所隐瞒。

      但周衡衍,也并不是完全正常的。

      他可能知道凌越还存在,尽管以他的语气,似乎已经两年未与凌越相见。

      那个尾戒显然是凌越很重要的东西,轻易不送人。在凌越“死亡”之前,周衡衍知道这个戒指还在凌越那儿吗?如果知道,他必定也明白死人是不可能把它送给别人的。

      张时阅。

      她得找到他。

      林约确实找到了张时阅,通过陈怡然。

      但真正去见张时阅是在一个月后,地点也出乎她的意料。

      S市精神卫生中心住院部。

      得知地址的时候,林约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很理所当然。

      张时阅提刀找凌越显然很出格,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而且,就算他想做些什么,最先该找的目标也只可能是陈怡然和徐西,毕竟凌越只是一个律师,跟离婚案本身没有实质关系。

      要么是陈怡然还隐瞒了什么,要么是张时阅本身已经有伤人的精神倾向。

      这样的话,被强制医疗也是板上钉钉。

      张时阅早在几年前跟徐西在一起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出柜了。他家人都很传统,完全无法接受。张时阅也犟,一点都不肯妥协,最后闹到与家人断绝关系。

      在国内,他和徐西在一起困难重重。

      徐西家人倒是不在意他俩怎么样,但他们明确表示徐西必须有继承人,他要是想和徐西在一起,就必须等到徐西有自己的孩子才行。

      后来就有了徐西一家在知情的情况下,容许徐西与陈怡然契约结婚。

      之后,就有了离婚案一系列的事情。

      这些都是陈怡然告诉她的。

      这些年来,陈怡然也会定期来这边看望张时阅,并缴纳住院费。

      张时阅不是独生子,他还有个弟弟,弟弟已经成家。和家里闹僵后,他家人除了警方必要要求之外,没再出现过。

      被强制医疗之后,他的很多手续反而是陈怡然协助办理的。

      林约想象过张时阅的样子,心里对他有过怨气。

      但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这种埋怨转化成了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很瘦,穿着厚重的病号服也难掩的嶙峋之感。脸色苍白,整个人透出一股沉郁颓靡的气息。

      她进去的时候,张时阅正侧着脸望向窗外。

      面无表情,眼里静如死水。

      阳光透过他的皮肤,显出一种剔透感。

      铁门推开的响声没能影响他丝毫,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个只会呼吸的木偶。

      “时阅,是我。”陈怡然唤他。

      他这才有感应了似的,眨了下眼,缓缓转过头来,依旧不言不语。

      “他已经好久没开口说话了。”陈怡然解释。

      她走近张时阅的床边,把现烤西点放在旁边。

      张时阅的视线转向西点,却并没有去拿。

      林约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

      “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会自残,还会伤害别人。”陈怡然塞给他一块西点,继续说,“他很聪明,即使意识不清醒,也很会找工具逃脱。”

      “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他?”林约问。

      “同情。”陈怡然看向她,笑容苦涩,“你就当我圣母心发作,同情心泛滥吧。”

      “好了,时间交给你们了,我先出去。”陈怡然整理了下被子,拿着包离开了。

      房间狭小,没有没有桌椅。可能是防止病人用任何尖锐的东西自残。

      林约看着张时阅。

      青年吃完西点,垂着脑袋,像是在发呆。

      林约走近,又给他递了一块。

      他微微偏头,拒绝进食。

      看样子,他对陈怡然很依赖。

      林约也不执着于让他吃东西,她放下点心,轻声道:“张时阅?”

      对方回以沉默。

      意料之中的反应了。

      “你认识凌越吗?”她又问。

      对方依旧沉默。

      “徐西回来了。”

      张时阅看向她,眼睛眨了眨。

      “他回来了。”林约迎着他的视线,“不记得他了吗?”

      棉被下,张时阅的手指紧了紧。

      “他跟我说了关于你们之间的事,还有陈怡然。”林约声线平缓,“是陈怡然坏了你和徐西之间的好事对吗?”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去杀害凌越呢?”

      张时阅又转头看向窗外,拒绝与林约对视。

      林约知道自己此行是问不出什么信息的,她只是想看看张时阅的反应罢了。

      “你是不是很爱徐西?”

      张时阅神色不变。

      “你喜欢陈怡然。”

      他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手指却不经意地捏了捏床单。

      “徐西跟我说,陈怡然怂恿你杀凌越,并且策划他坠江,现在徐西回来了,他大概不久就会报案,陈怡然也要被采取强制措施了。”

      她并不确定徐西会报案,但她还是那么说了。

      “陈怡然告诉我,这可能是见你的最后一面了。”见他没动静,林约继续道,“还有,凌越没死,我见到她了。”

      张时阅这才给了点反应,他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不可能。

      “你不相信?”林约脱下尾戒,放在掌心,展示给他看。

      “这是凌越的戒指,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张时阅摇头。

      “好吧,”林约重新戴上戒指,“但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确定凌越是从14楼掉下去了吗?”

      张时阅呆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记忆,而后点头。

      林约叹息,没再继续问问题。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好休息吧,尽管徐西回来了,但事情也可能不会那么糟……我先走了。”

      住院部大厅,陈怡然正坐在椅子上等着。

      见林约出来,她起身走过去。

      “怎么样?”她问。

      林约摇了摇头,“不太理想。”

      “啊对了,这些天徐西找过你吗?”林约接了一句。

      在邮件里,她告诉了陈怡然徐西没死且回到S市这件事。

      陈怡然语气变得刻薄,“他怎么有脸?而且,我不会见他的……在他眼里我大概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女人罢了。”

      林约点了点头,把追问是不是她设计徐西坠江意外的话语咽下肚子里。

      她已经不需要看陈怡然对这件事的反应了。

      陈怡然不会给她任何反馈。

      她跟陈怡然道了别,拦了辆出租车离开医院。

      细瘦高挑的身影彻底淡出视线后,陈怡然的表情顿时变得漠然。

      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回到张时阅的病房。

      “她没问出什么吧。”陈怡然带上门,给张时阅解开手脚的束缚。

      张时阅摇了摇头。

      陈怡然伸手抚摸他的脸庞,轻轻地将他拢近,另一只手揽过腰背,拥抱入怀,“谢谢你,时阅……他一定不会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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